《鲤鱼龙蛇传》全本免费阅读
“春天阳光正好,我在市集上和人打架,我年纪尚小年轻气盛,自觉自己思路清楚打架这东西是会上瘾的,有时候恃强凌弱身在高位,别人都怕我的感觉也会上瘾的。”孙羽逸对湛新辰说。
新辰先听见一阵吵嚷,他后背顶着阳光睁开眼,正是一个尘土飞扬的集市。一个门楼下边,他对面一个人躺坐在地上,一边的手肘支着地,另一只手抹着鼻子流的血抹得嘴巴下边都是,他指着新辰说:“你,你给我等着。”说完连滚带爬的起身就跑了。
新辰感到一阵鄙夷,他看看自己的手正攥着拳头,指节处都是血,是那个人的血,转而新辰能感觉到这种浮躁里又生出一些得意又充满力量的感觉,他侧了个身,半边脸被太阳晒暖,半边脸在影中。周围的一切都像被镀上了一层白亮亮的光芒,那一圈看热闹的人稀稀拉拉的早已走了一半,众人见他侧过身扫视他们,也都纷纷躲开这眼神散去了。
孙羽逸留意到这群散开的人里面有一个穿粗布衣服的人,刚才正抱着剑依着门楼的柱子看着他,眼神平淡,他穿得破烂头发也是有点凌乱,嘴里叼着一根长狗尾巴草的茎。孙羽逸跟他一对视,他也立即转身就走。
“站住!”孙羽逸打架之气正盛,那人像是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说你呢。”话没落地孙羽逸一只手已经抓在那人肩膀上。他向后一沉肩转了个身面对孙羽逸,羽逸的手已经掉落,他趁对方不备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在他抱着的剑上,那人被踹得往后退了几步,他吸了吸鼻子,孙羽逸的拳头已经像风一样冲到他面门了,他不出剑只把剑当成棍子,孙羽逸冲过来的拳他侧身敲他手背,挽手腕,直捅腋窝,孙羽逸向后踉跄出去几步,不甘心又上前一脚踢出去,被剑鞘头杵在到膝盖上,当时腿脚就麻得一瘸。
这人见空转身要走,孙羽逸怎么肯输,见他转身要走就向前两步一脚朝他屁股上踹过去,那人看着影子,没等孙羽逸踹上来,他一侧身手抓着孙羽逸的脚踝往前用力一拽,孙羽逸一个劈叉坐在地上,这酸爽新辰都跟着疼。这人并不恋战,见又得了空就转身又往前赶路。孙羽逸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恼羞成怒,朝他冲过去飞起一拳,大喝一声,想他转过脸就直击他的面门,那人也是应声就转回身非常快的把剑当成棍子拿住一端,迎面而上拉开手臂直杵在孙羽逸肚子上,孙羽逸直接向后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半天说不出话。这人期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抱着剑就又走了,一路行去出了城上了山,在山坡上走了半天忽然站住转过身说:“你老是跟着我干什么?”
孙羽逸慢慢走上来两步说:“你教教我怎么打架吧。”
他说:“教会你去欺负那些做小生意的百姓吗?”
孙羽逸有些羞愧的挠挠头,那人看看他说:“你要是想打架,可以到那,他用剑尾指了一下山里说,那有个军营,以后你可以来找我,我叫承峰。”
湛新辰都没有认出来那是承峰,他穿得很破烂,脸上涂的灰脏了吧唧像个做苦力的人一样。
孙羽逸跟湛新辰说:“那时候我十七岁,承峰看着也很年轻,他出营办事总是喜欢给自己扮成各种人的样子好方便行事。乞丐,挑夫,药店伙计,公子,掌柜……看情况给自己按一个身份。”
湛新辰会意。
孙羽逸去军营找承峰的时候,承峰先让他去挑了两趟水回来,然后就给他带到练兵营里士兵对阵的擂台,让他上去打,他介绍孙羽逸的时候说这是他找来的陪练,从此孙羽逸就在这兵营里混熟了一群兄弟,他非常喜欢承峰的军营,因为非常正派,没有欺压没有拉帮派没有赌钱,兄弟们都很喜欢精进自己的功夫,训练严整有素,私底下也都有说有笑关系很好,在这个环境里,孙羽逸找到了一种十分温暖的归属感,他和这些人切磋完,和他们在河边的月光下生火喝酒,即使他并不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他们也都没有对他有任何排斥,他有一些市井之中不好行为的时候那些兄弟或者承峰看到了就会马上制止和纠正他。即使是熟识了,孙羽逸还是每次来军营都去提两趟水以后再去校场,没有一次例外。
直到有一天,孙羽逸说想参军的时候,承峰也是笑笑,他这么喜欢来他这里他早就猜到了。承峰让他走了正规的参军规制,最终给他收入自己的军营之中,孙羽逸正式成为新兵来到军营的时候特意到承峰的大帐中给承峰敬酒。他自己提了一壶酒来,跪在地上非常庄重的给承峰敬了三杯酒,湛新辰能感受到孙羽逸当时的心情,他真的太激动太喜悦了,但是他压抑着眼眶的泪水,嘴角咧开大笑,一定要让承峰端坐在大帐正中给他敬酒,自此以后孙羽逸几乎成了这军营里最勤快的人,打水,练兵,天刚亮他就起来拿枪在沙场比划半天,然后集合再去参加集训,晚饭前照旧是会去提水,这些事是没有人安排他必须去做的,都是大家轮值,但是他就是会每天都帮忙挑两趟水。这些承峰自然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湛新辰感到孙羽逸满身的能量和激情,他太喜欢这里了,他好像不仅仅是找到了一个集体的归属,更是找到了生命的归属,他仿佛知道了自己的热爱并可以全身心的忠诚于此,那种向上的快乐让人痴迷。三年以后他的枪法在军营里已经无人可敌,承峰都甘拜下风,承峰非常高兴,有时候会示意孙羽逸试试别的兵刃,并给他有意无意的说说这兵器使用的精髓。承峰就是用这种非常随意的方式,开启孙羽逸对其他兵器的兴趣,并且在他初次尝试的时候给他正确的启蒙。五年后孙羽逸被调离承峰,孙羽逸是非常不想走的,他去找承峰,让承峰留下自己,但是被承峰回绝,这让孙羽逸有些沮丧和意外,承峰说要他多出去长见识,另对他的要求就是一身武艺要保身藏器。不可争勇斗狠,并要他不能间断和承峰的书信往来。
孙羽逸对承峰言听计从,他这一去十年,去过边塞城防,走过很多地方,他会写信给承峰,而承峰会在信中不停的要他回答当地的地势地貌和进攻策略地方情况天气情况甚至是风土人情。承峰在信中问得极为详细,所以孙羽逸就要走访堪舆,漫山遍野的跑寻找地理优势,找向导,结合作战方式,天气情况,当地风俗,有时候要演进策略计谋,敌方惯用的策略和进攻方式可能的其他进攻方式,双方对阵的情形推演,承峰还要他认真听其他参将的部署有何精妙之处,又有何漏洞等,这些问题孙羽逸开始的时候就是尽力的认认真真的找答案然后写出来回答承峰,后来他有一点习惯了,大约知道承峰会问他什么问题,然后就会自觉的留意并调查好结果,先备好详细的答案,最后他写的越来越全面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去到一个驻扎地以后已经可以习惯性的找遍所有信息,然后在头脑里形成几个战略方案,总结各方经验,应对各种情况,他觉得自己带兵打仗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他拿着自己长篇的写给承峰的作战方案在脑中一次次修改精进研习,这样磨砺了十年之后承峰的回信不再是问题,那信上只有四个字:争取机会。孙羽逸眼中泛泪,他终于知道在承峰的眼中他从来不是那个市井之中的混混,不是一个好勇斗狠的武夫,而是一个要被培养出来的战将,这是他自己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奢望过的道路,而他早就给他想好了前途,孙羽逸在院子的一片空草地上对着承峰的军营的方向跪下磕了头,他从此可以不必再藏了。
自此以后只要是他能争取到的机会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战无败绩。一步一步依靠自己的实力成为大将军。十多年边塞防城,只要他孙羽逸在,再厉害的对手都难以攻破。坊间誉他是人界战神。
他付出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抵抗破军,冲锋陷阵,他知道自己可以守得疆土的一片安宁,有他在百姓安居乐业,他身后有一个更了不起的人给他支持,有他在,很多操作都可以被包容被信任,也不会被乱七八糟的声音关系所淹没,那个人就是承峰。承峰曾是神族极渊神君的武童,也是殿下的左膀右臂,这给孙羽逸省去很多麻烦。他能实现现在的自己,无比的感激承峰。
事实证明承峰的眼光确实非凡,在孙羽逸领兵杀敌的时候湛新辰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是那种谨慎而又运筹帷幄的智慧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无人可敌的自信。这种自信简直让湛新辰颤抖,他把战当成是一种技术一种艺术,一种计划,一种奇与正之间虚虚实实灵活的游戏,像水一样无形无相又无往不利。
直到那天孙羽逸收到线报说神渊帝忽然病弱,他那时已经听说凤后的强势,神都内权力关系繁杂,但是他知道有神渊君挡着,承峰就是他的依仗,现在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牢靠了。
孙羽逸预感到神都之内的局势紧张,他多年防守,而今是要拿出些成绩巩固内部与外部的局面了。孙羽逸授意粮草车被赤焰军连劫两次,放出假消息说:守城将士吃不饱无力作战,孙羽逸要偷袭赤焰军营拿回粮草。这消息引得赤炎率军以为自己得到机会能擒贼擒王拿住孙羽逸再乘胜追击大军攻城,多年破城的夙愿一举可成。孙羽逸佯装偷袭赤炎敌营不捷,狼狈回逃城内。引敌军攻城其实城下早有机关埋伏,他又派精锐埋伏在敌后两翼袭击,使得赤炎大军无法撤退腹背受敌,城墙上布弓箭手,只要敌军回头迎战就会背部中箭而亡,夹击之下留出个口子让赤焰军主帅逃跑,解决主力部队的同时,孙羽逸派两个副将跟随赤炎其后一直把他们逼进深山。困了赤炎主帅三天后孙羽逸下令把主帅放虎归山,而这三天,孙羽逸又派身边的副将去夜袭赤炎的军营,不仅给粮草拿回来,还一把火给赤炎的营房点了。他深知赤炎的脾气,又败又伤又气,哪里吃得下这一场败仗,知道自己的兵力元气大伤,恐怕十几年内没有足够的力量再通过军力与孙羽逸抗衡,他没想到孙羽逸十余年坚壁不出巩固城防,只为抓住这次的时机设局歼灭他,没过几个月赤炎伤情不愈,心情愤懑,撒手人寰。
赤炎之子赤纯接领主帅之职位,他深觉以自己的排兵布阵的实力和目前在军中的威信都不及自己的父王,可是他父亲也拿孙羽逸完全没有办法,而且现在的赤炎军一听到是孙羽逸带兵就产生了很强的恐惧,这种硬碰硬的方式肯定不行。
赤纯看准神渊君病危管理不了朝政之时浑水摸鱼把孙羽逸和赤族王妃私通的假消息,买通神族侍者递进神宫之内,主意孙羽逸早已叛国,为人龌龊,为了女色不惜杀死赤炎扶持赤纯以方便两人私通。把这场胜仗扭曲成孙羽逸借城防之力想满足私心。把这没有署名的信件和赤炎王妃的手帕等信物偷偷塞在一个神侍手中,让神侍在凤后在寝宫的时候他在外边不小心把信物掉出来,然后让凤后的贴身侍卫看见上前询问是什么,神侍再假意隐瞒最后被迫将此事说出,说是风言风语要拿去销毁的。做得越不经意越好,事经由凤后的贴身侍者说出就更是可信,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罪名成立就是早晚的事了。赤纯再上书神渊君与神族求和,这样里应外对,也由不得她不信。再买通市井之人放出谣言,三面扇风,就不信这把火不烧起来,烧不死这个边城之外的战神。
此离间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