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的歌循环了一遍又一遍，梁园宁摘下耳机，揉了揉发红的耳朵，下车。
小丸的猫粮和罐头严重告罄，本来可以在网上买了直接送到家，但梁园宁想了很久，决定鼓起勇气尝试一次。
于是他全副武装戴好帽子和口罩一个人出门了。
来的这家商场很大，梁园宁推开门帘进去，一楼大厅里飘着冷气，灯光充足，但人不怎么多，隔着玻璃门能看到几个店员在忙碌。
梁园宁走到扶梯口，看了看楼层导示牌，宠物用品店在三楼。
他乘电梯一路直达三楼，路边有导购热情地朝他招手，梁园宁紧紧抓着包带，整个人几乎快贴到走廊的栏杆上，边说“不用”边加快脚步逃离。
走进店里，老板低着头在刷短视频，梁园宁看他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说不出什么话来询问，只好默默进去，围着置物架转圈慢慢看。
小丸最近疯狂掉毛，梁园宁心里默默数着清单，“要买化毛膏，还有罐头，再买点小零食，冻干也搞一盒，小丸喜欢吃……”
眼睛只顾着看架子上的东西了，他盯着转弯处摆放着的猫抓板，心里在想要不要给小丸带一个。
这一走神，梁园宁整个人反弹了一下，“呃——”
他额头嘭地撞到一个东西，触感硬邦邦的，梁园宁捂着脑袋疼痛地抬起眼，和被撞到的男人对上视线。
对方长相轻佻，却穿着一件极普通的格子衬衫。项淮“哎”了一声，抚了下自己被撞疼的肩膀，垂眼看着梁园宁，表情戏谑：“这位朋友，你脑袋是铁做的吗？”
项淮抱怨一句：“撞得我疼死了。”
看男生窘迫得耳朵和脖子都通红了，项淮来了劲，开玩笑道，“小心哥哥我碰瓷哦。”
梁园宁睁着大眼睛愣愣地和他对视着，一秒，两秒，梁园宁从惊吓中回过神，“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项淮抱着手臂懒洋洋盯着他，梁园宁抱紧手里的东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结账了。”
真有意思，项淮笑得嘴角都抽筋了。
在宠物店瞎逛了半天，项淮无聊得又出门了，他正要踏进儿童乐园的时候，接到了贺旬礼的电话。
“人呢。”
“隔壁商场里逛呢，你事情办完了吗。”
“和对方约了明天见面。”
项淮叹气，“你找这房子够麻烦的，还得洛城静川两头跑，累不累啊。”
贺旬礼问：“你不是去商场打探敌情去了吗？怎么着，研究出什么了没。”
说到这个，项淮一下笑出来，“我跟你说，我刚刚遇到个特有意思的小男生，还没讲两句话呢，那个耳朵就红得跟什么似的。”
“别人没骂你流氓？”贺旬礼淡声问。
项淮说：“你听听，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陪你忙这么久了，不请我吃点什么呀，肚子都叫半天了。”
贺旬礼看了眼屏幕，道：“江景路365号见。”
项淮乐了，道：“好嘞，我马上到。”
发完消息，贺旬礼站在楼下等车，看着司机离他越来越近，然后又绕了个圈，转眼路程变成了七分钟。
云层四散，太阳从云后冒出来，炽热的阳光毫无阻隔地照遍了地面。
贺旬礼微眯着眼，观察大楼上的宣传牌。
梁园宁提着购物袋飞快往下走，脚上像踩了一对风火轮，口罩里的脸被闷得红扑扑的他也管不上。
到一楼的时候，打车的师傅恰好打来电话，梁园宁换只手拎袋子，侧着头去听电话，说：“喂，师傅，你已经到门口了吗？”
“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了。”
阳光刺眼，梁园宁整个人被晒得发烫，他对应了车牌号，朝着白色的车小跑过去，余光里，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从视线里一闪而过。
梁园宁来不及细看，他刚坐稳，师傅就发动车子，一边说：“顾客，尾号报一下。”
“3156。”梁园宁手忙脚乱，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偏头放下袋子，又立马坐正了，扯出安全带系好，
他靠在椅背上轻轻喘气，身边的景物渐渐后退，那栋商场已经落在远处，司机拐过十字路口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回到家里，小丸守着空空的碗喵喵直叫，看见梁园宁的一瞬间，如箭一般直直向着梁园宁的小腿冲过来。
梁园宁正站在玄关，单脚换鞋，小丸这力度直接把他撞得一晃悠，差点摔倒。
“干嘛呀你，小猫咪，想造反了是不是。”梁园宁把东西放到架子上，弯腰一把抱起猫，把脸埋进去狠狠吸了一口猫味。
小丸挣扎无果，惨兮兮地趴在梁园宁肩膀上喵了一声。
梁园宁打开猫粮袋，满满当当给它装了一碗，又开了盒罐头放在一边，“幸福的小猫咪，可以开吃了。”
“你的铲屎官现在要开始工作了。”梁园宁熟练地捏住鼻子，一手给猫铲屎。
小丸吧嗒吧嗒吃了两口，听见动静，踩着肉垫又噔噔噔地跑回来，好奇地蹲在梁园宁脚边看他在干什么。
梁园宁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推开好奇的猫猫脑袋，把洒出来的猫砂清理干净，换上新的。
等终于把小猫咪伺候好，梁园宁累得只想瘫在沙发上发愣，他自言自语：“忘记买菜了，中午吃什么呢。”
“冰箱里好像还有土豆，”梁园宁慢吞吞地挪到冰箱旁，打开冰箱门一看，“噢，差点忘了，还剩了根黄瓜。”
梁园宁小心翼翼地切着黄瓜丝，切到一半，忽然接到李禧年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那头却没听到说话的声音，沉重的呼吸声很明显。
梁园宁扔下菜刀，两手抓住手机，“喂，禧年？禧年？”
嘟嘟。
电话忽然挂断了。
心脏顿时猛跳，梁园宁急了，抓上手机就往外走，等电梯的时候也一直在回拨李禧年的电话，但一直是无人接听。
他知道李禧年的家，打到车，梁园宁什么都忘了，帽子也没戴，急切扒着座椅地跟司机说：“不好意思，能麻烦您快一点吗？”
司机说：“我已经很快了，再快就要起飞了。”
咚咚咚！梁园宁喘气不停，屈起手指用力敲门，“禧年？李禧年！在吗？”
门开了。
却是齐昭站在门口。
梁园宁一下卡了壳。
齐昭看着他：“来找禧年的？”
梁园宁点点头，问：“他没事吧。”
“他没事，刚睡醒，”齐昭扬了下嘴角，“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好，”梁园宁脱了鞋，走进去，房间里的窗帘都没拉开，显得光线有些暗，主卧的门开了半扇，“禧年？”
李禧年走出来，赤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脸色有些苍白，“嗯，怎么突然过来了？帽子都不带啊。”李禧年淡淡地笑。
“你给我打电话了你知道不？”梁园宁心有余悸，下意识上前抱了抱他，“电话通了却没人说话，可给我吓坏了。”
“可能我不小心碰到了。”
齐昭站在客厅，看着梁园宁抱住李禧年，眼神很平，看不出什么情绪。
李禧年眸光微微闪烁，按着梁园宁的肩膀退开一点距离。
“好了，我真的没事。”
梁园宁心中的怪异始终不散，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又看，说：“那我真的走了？你有事一定要再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李禧年抿着嘴角笑了一下，“好。”
齐昭送他到门口，笑容温和有礼，“慢走。”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太阳暗了一点，风吹动着树叶，细碎地响，空气里总算减少了一丝窒闷。
今天的时间过得比平常慢太多，梁园宁有点快乐不起来，对他来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需要鲜花和氧气。
于是他再度出了门，进了楼下的一家花店。
花店默默无闻，连门口的招牌都很不起眼，但店面虽小，打理得却很干净整洁。
这家花店的老板是个很神奇的人，客人进去了，都是自己挑选好喜欢的花，然后拿去前台结账，如非必要，这位老板几乎不主动开口说话，给予了顾客极大程度的自由。
对于梁园宁来说，这种“放手式”的老板，非常适合他。
推开玻璃门进去，浓郁的花香就钻进鼻尖，那位老板就坐在最里面，穿着一件花色的短袖衬衫，微垂着眼睛在修剪花枝。
梁园宁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偶然有一次听见过别人叫他“谭老板”。
架子上挂着自助的透明包装袋，桌面上还放着一只小巧的招财猫，正不知疲倦地挥动着自己的爪子，旁侧是一个圆形花瓶，里头插着一枝盛放的粉色芍药花。
梁园宁取了袋子自己去选花，他很快地选好了，一枝曼塔玫瑰，两束橙色的郁金香，老板扫了一眼，“一起二十八。”
梁园宁打开手机扫码付款，老板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今天有活动，回馈老顾客，送一个小花盆，要吗？”
梁园宁眨了下眼，抱着花反应过来，“是可以免费拿吗？”
“嗯。”老板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个白色的陶瓷小花盆。
梁园宁接过来，眼睛里露出一点笑意，“谢谢。”
谭西池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他，说：“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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