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折押货人

方牧之的判断没有错,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温黄庭的头虽然还有着隐隐的疼痛,但至少已经不会再影响到日常的行动了。

这时候,他总算有力气向方牧之请教,为何流光会忽然被发动。

可方牧之也只是两手一摊:“你来问我,我又能问谁去?不要忘了,我自己可都没穿过流光呢!”

“可……可是,”温黄庭无奈地问道:“若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会搞到精神力枯竭,难道不全是因为你自己玩砸了吗?”方牧之哂笑道:“下次小心一些,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碰的不要碰,流光能拿你怎么样?”

方牧之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让温黄庭也为之一窒。

虽然他疑心自己师父的话语有些不尽不实,可仔细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有些咎由自取,便只能仓皇败退。

而郭放在见到温黄庭的时候,倒很是关心了一番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只是对于前日的情景,以及温黄庭那古怪的右眼,两人却是很有默契的只字不提。

不过在此后,温黄庭再次央求郭放将他带到桅杆下,当他抓起控帆绳、凝视起船帆的时候,没有了流光的帮助,果然无法再看到那些古怪的线条,更别提去查知船帆的状态了。

又过了一天,时间已经来到了出海的第十二日——而这,也是方牧之口中到达目的地的时间。

温黄庭呆坐在船舱内,心中默默地思考着。

自江阴出海之后,黑鲨号的航向就一直没有改变过——几乎是笔直地正对着日出而行,而在那个方向,如果前世的地理知识也适用于当下,那么唯一可能的目的地,似乎便只有一个了——

“莫非,藏魔的大本营,所谓的渊界,就在倭国?”

后世的倭国,固然是宅男们旅游的圣地,可现如今,倭国大概连点像样的城池都没有吧……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方牧之敲开了他的房门,笑着对他说道:“我们快到了。”

出了船舱之后,温黄庭这才发现,今日天气并不作美,密布的阴云让天空有些灰蒙蒙的,细碎的雨丝坠入翻腾起伏的波浪中,激起点点白沫。

极目远眺,视线的尽头,水天相交之处,看不到任何的陆地,只有乌压压的云层与海平面融合在一起所形成的一条蓝黑色的混沌线,令人望之而难免心生不安。

“咦?”温黄庭一愣,扶着船舱的门,脱口呆问道:“倭国在哪里?”

“谁和你说我们要去倭国了?”方牧之淡淡一笑,说道:“跟我来吧。”

温黄庭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跟随着对方来到了甲板边上。

细雨逐渐润湿了两人的头发和衣衫,海风一吹,温黄庭登时感觉到了冷意,轻轻打了个寒颤,方牧之见状,对着他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忍一下就好,马上就到了。”

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番言语当中的含义,郭放忽然走了过来,对着方牧之说道:“已经到了,再往前就要被海眼所影响,停不得船了。”

“那为何还不下锚?”

“儿郎们在西北方向发现了唐军的战船。”

“哦?”方牧之想了想,摇头苦笑道:“真是运气不好,居然正好赶上英招今日卸货。”

郭放低声问道:“我们应当如何处理?”

方牧之眯了眯眼,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先看看押货人是谁再说。”

没过多久,

西北方果然出现了三艘朱红色的战船。

巨大的楼台,高高的排杆和森严的旌旗,无不展示着大唐水军的强大。

当对方也发现了黑鲨之后,马上擂起了战鼓,随着雄壮的战鼓声,为首的那艘战船上升起了一面明黄色的三角旗帜,旗帜上描摹着一只异兽,人面、马身、虎皮,且肋生双翼,威风凛凛,自有神威。

方牧之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战船,张口大声喝问道:“在下方牧之,不知是英招的哪位押货人在此,可否当面一叙?”

声音听上去不大,但居然压住了对面的战鼓声,回荡在这片海域间。

只是方牧之话音未落,对面为首的那艘战船前方,海水忽然卷涌直喷而起,在四五丈高的空中,瞬间凝结,化作无数冰锥,然后朝着黑船激射而出!

方牧之见状,撇了撇嘴道:“啧,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归说,却不能坐视黑船被冰锥击中。

方牧之向前一跃,右手伸出,银针早已捏在指间,他对着漫天的冰锥,轻轻划动银针,一道道旋风忽然凭空生出,引导着冰锥全数刺入海中。

但此时战船上,一道浅蓝色的寒光忽然破空而出,朝着方牧之疾刺而来,那寒光的速度之快,几乎是才从船上飞出,便已来到了方牧之眼前。

方牧之在空中无处借力,眼看着再也无法躲过。

嗤。

寒光刺入方牧之的咽喉。

温黄庭见状,急忙握紧了双拳,瞋目欲叫,但他身后的郭放拉住了他,笑了笑:“这种微末伎俩,还留不住方先生。”

果然,被刺中的“方牧之”,在空中如气泡一样,蓦然消散。

而一只手,恰在此刻伸出,一把抄向空中的寒光——却不是方牧之又是谁?

如此神乎其技,看得温黄庭大开眼界之余,亦感到口干舌燥,热血沸腾,心中不由暗暗想到:“若是有朝一日,我修行有成,是不是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呢?”

此时,空中的方牧之眼看就要制住那道寒光,战船上却传来一声女子的冷哼。

瞬间,又是一连四道寒光同时飞出,杀气腾腾,直取方牧之。

方牧之摇头轻笑,身形再化泡影,躲过杀招,然后在落下的时候足尖一点海面,翻身回到了黑鲨号之上。

“原来寒月仙子驾临。”回到甲板上之后,方牧之不紧不慢地对着战船方向行了一礼,笑道:“在下与英招并无仇怨,甚至还有一分香火情,如今也只是要借道海眼返回渊界而已,仙子何不成人之美?”

“好你个口尖舌滑之徒。”战船上传来了清冷的女声:“你们师徒二人先后蛊惑挑唆恒山郡王和雍王谋逆,乱我大唐国本,我大唐子民人人得而诛之!而你,居然还敢站在我面前,妄图与我谈什么香火情?”

听到这话,方牧之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抬起头,无奈道:“那就是没得谈咯?”

女声冷笑道:“要谈也可以,魔主你自缚双手,来我面前谈。”

“呵呵。”方牧之轻轻一笑,口中吐出两个字:“蠢货。”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蠢货。”方牧之摇了摇头,说道:“谈情分不是给你面子,而是给英招面子。郑小娘子,你既然不愿意谈,那就听一下我的威胁如何?比如……以你的寒月剑诀,在这种距离上,能奈我九曜星神变若何?”

“好胆!”

“别急,听我说完。”方牧之虽然面带笑容,但言语之中气势尽显:“你的战船太大,而且船上还有‘货物’,完全不可能追得上我们。你若一定要与我死磕,我自然是去不成渊界,可靠着九曜星神变,把你们统统玩死玩残在这里,又有多难?”

“哼!虚张声势!”女声寒声道:“你已被崔喜和阿史那道元所伤,还能施展几次九曜星神变?”

“哈哈哈哈。”方牧之大笑道:“不是我说你,崔喜和阿史那道元这种货色,-和你也相差仿佛,你先问问自己能不能伤到我,再去想想他们能不能伤我吧!”

“你!”战船上那女声忿怒不已,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寒月仙子!”方牧之忽然厉声大喝道:“你可要想好了,要是再不退,我便会视为挑衅,出手便不会再留任何情面了。”

寂静无声。

“对嘛……你看,咱们还是谈情分多好,何必搞得那么难看呢。”方牧之见状,气势竟再是一变,不再盛气凌人,而是柔声轻笑道:“不若仙子你且退后十海里,待到我先行离开之后,你再过来卸货,大家各走各路,一拍两散,当做今日无事发生,如何?”

依然寂静无声。

就在温黄庭以为对方不可能答应的时候,却发现三艘红色战船居然转舵调头,开始慢慢后退了。

“呼。”方牧之轻出了一口长气,毫无形象地往后靠在了船舷上,低笑道:“郑寒月这个小娘皮,一贯色厉内荏,若是换成她师父剑尊,那肯定是要和咱们鱼死网破的。”

“所以,”温黄庭小心地问道:“你其实是在骗她的吗?”

“那是当然。”方牧之摊手道:“要真打起来,黑鲨号说不定第一时间就丢下咱们跑路了,才不会帮咱们呢。”

“方先生说笑了。”郭放尴尬地说道:“自然是不会丢下先生的。”

“但要

跑路却是真的。”方牧之指着郭放笑道:“不过没关系,我理解你们。而且我自己也是赶路要紧嘛,自然是把那小娘皮给哄走就算了。”

温黄庭登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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