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小皮

“父亲,孩儿不孝,连一碗送行酒都没弄来”

“好孩子,你是好孩子,你记住了赶紧跑,那李家不会放过你的,你活着就是最大的孝顺,不要想着报仇,活下去爹死了也能瞑目”

“爹,我一定会为你和娘报仇的,你相信我”

刘钊远远的听见父子交谈,直到有人认出这对父子,这父亲到是不出名只是个小地主,反而是十多岁的儿子更出名。

这孩子是个小神童,姓王叫王京,传说三岁能识千字,五岁能作诗,十岁通读各家文章,本来今年就要考童子试,基本可以确定会成为凉国最小的童生,但不知为何会沦落至此。

按说这一家生活富裕,孩子还是很有前途,只要按部就班读书科举就一定会当官,不至于去犯罪啊。

台上小官看了看太阳,说了句时间到了,士兵上前拉开孩子。那孩子哭喊着死死拉着父亲的衣角不送开,士兵挥刀割断衣角才把父子二人分开。

刽子手擦拭鬼头斩首刀,小官拿出一卷文书宣读,内容大致是人犯王宽,因妻子与人通奸,发现后不报官、不休妻居然当场将两人杀死,手段残忍,府衙判处死刑。

围观百姓根本不管,是犯了什么罪,有没有冤情,就兴高采烈的等着看杀头,前排有几个人还拿着碗。

刘钊却有些怀疑是不是有冤情,不仅是那父子说过什么李家,为爹娘报仇之类的。还是刘钊走过这些城市了解到,这凉国官场之腐败、昏聩令人触目惊心。

县城不到二十里就有土匪山寨,存在多年无人剿灭,地痞流氓当街敲诈勒索,强拉人赌博。一个县衙师爷大摆筵席取第七房小妾,搜刮敛财,这些刘钊都见过。

官员一挥手,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落地,鲜血从碗口大的脖颈喷射而出,围观众人竟然齐声叫了一声好。

前排几人立即跳上台子,一点也不害怕,扶着无头尸身在脖颈处用碗接人血,那孩子挣脱士兵哭喊着扑到几人身上拳打脚踢。

只是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几人接完了血笑嘻嘻的跑了。

人群渐渐散去,台上只剩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和一个趴在父亲身上哭泣的可怜孩子,还有刘钊站在台下回想着刚才的荒诞一幕。

那孩子哭了一会跳下台子,从街边拉来了一个人力板车,放在台子下边,又再次跳上台子,拖着父亲的尸身,想要拖到板车上。

这孩子小小年纪不仅不怕死人,还要给父亲收尸。刘钊自问哪怕就算是自己在他这个年纪也做不到,这孩子不愧神童称号,不仅够聪明心智也够成熟,够坚强。

一直以来视这个世界人类为土著,动辄打杀的刘钊第一次感受到了感动,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

毕竟年纪不大还很瘦小,稍微挪动一下就拖不动成年人的尸体了。

刘钊跃上台子,一只手拎起无头尸身,稳稳的放在了板车上,那孩子抬头用一双红肿的眼睛感激的看了刘钊一眼,抱起父亲的头颅安放在脖颈上。

真是难为这孩子了,解下父亲身上的绳索,小皮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针线,笨拙的一点点将父亲的头和身体缝在一起,豆大的泪珠不断滴在父亲冰冷的面孔上。

刘钊看着这一幕眼睛有些发酸,这得是多坚强的孩子能亲手缝起父亲的头颅啊。

好半歪歪扭扭的缝上,小皮拉着板车要去埋葬父亲。

可惜小小的身体根本拉不动沉重的板车,刘钊一只手搭在车辕上,板车变得毫无重量,但小皮还是努力的付出属于自己的力量。

一路上人群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两人谁也没说话,就那么向着城外走去。

快出城时小皮看着一家店铺停了下来,第一次跟刘钊说话“恩人能给我爹买个棺材吗?以后我给恩人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刘钊怎么会拒绝一个如此孝顺的孩子,痛快的点头。

小皮小心放下板车,跪在刘钊身前给刘钊磕了一个头,没等刘钊扶,爬起来快速跑进棺材铺。

“老板,来个最便宜的棺材”

“不,来最好的”刘钊跟了进来。

小皮低声说了句“不必的”

刘钊不仅买了棺材还买了香烛纸钱,寿衣,水果贡品等,还雇佣了棺材铺帮忙将尸体擦洗干净,换上寿衣装殓好了,放在板车上才再次上路。

两三百斤的上好棺材,加上人的重量,刘钊仍然能一只手拉动。

来到城外三里处,这里有一片低洼地长着稀疏的树林,这里就是一处坟地,谁都可以埋。

小皮选了一处好认的大树下,并未急于下葬,刘钊再次见识了这个孩子的心思细腻机敏。忍着悲伤小皮先将刘钊买来的贡品吃了一些,吃的饱饱的才开始挖坑,锄头就在板车上都是小皮事先准备的。

这孩子仿若乞丐,为了给父亲收尸,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准备了这些东西。

本来刘钊只打算,帮这孩子一把,还会继续上路。但现在他改主意了,这孩子一定要带在身边,将来如果要干点什么,这孩子稍加培养就是一个得力助手。

刘钊有药品可以帮人提高智商,但是坚韧的性格、缜密的心思什么药物都无法给予。

星际时代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智商聪明绝顶却几乎不会何人交流,情商是任何药物也无法提高的,聪明人什么都能想明白,但还是会被性格左右。

一个孩子光靠自己,怕是一天都挖不出这个坑,刘钊等他差不多力气尽了,心意尽到了才接过锄头,很快就挖出一个大坑。

将棺材放入其中埋好,摆上贡品、烧了香烛。

小皮郑重的跪在刘钊身前道:“多谢恩人大恩,从今以后任凭恩人驱使,只求恩人能让我长大后回来报仇”。

刘钊叹息一声,拉起他。两人就坐在坟墓前,刘钊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叫王京,小名小皮,我爹叫王宽”小皮已经平静下来,讲述了自家遭难的经过。

小皮一家世代居住在这覃州,勤劳聪明渐渐积攒下一些家业,传到王宽手里已经有了两百亩地,一间商铺,是个小地主了。这一代又出了个神童,眼看就要迈入士绅阶层。

结果天降横祸,一个姓李的退休官员回到家乡,这个姓李的官员官很大是个三品官,虽然退休了,但也很有面子。

这个退休官员很迷信,非说小皮家的地风水好,自己死了要埋在哪里,想买下来。

退休官员王家也惹不起,要是价格差不多也就卖了,但给的价格实在太低,王宽还指望着靠这些地送小皮去王都读书的。

老官员却十分吝啬,还要买地,还不肯多给钱。

突然有一天,小皮的母亲出门时被人绑走了,然后有人送信让王宽去某处,王宽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带上地契准备妥协。

结果李家比他想的凶残的多,来到之时妻子已经被杀死,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也死在了妻子身边,王宽还来不及伤心,就被官差一拥而入拿下。

到了衙门各种大刑轮番伺候,王宽受不住只得认了罪名。

小皮当时正在学堂,得知消息后跑回家一看,家里有很多陌生人,从此就没敢回家,在城里东躲西藏了两个月,才知道父亲即将被问斩。

小皮都是靠乞讨度过这两个月,板车和针线、锄头都是偷来的,他准备用完了再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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