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退1步悬崖峭壁

王澄并没有在时间流逝,岁月留痕的感动中沉浸太久。不同于人们在中常见的感天悟地,身与道合之类的描述,王澄所学是走本心澄明,静心养性的路子。

当初老师讲解的修行次第中的第一层成就便是【遣欲】,排遣被外界物质和变动勾起的欲望,坚守本心所思所想。所谓世间繁华乱人心,不仅指酒色财气的欲望勾动,也指这种沉醉于外物的痴心执念。王澄当然不会过分沉迷这种感官上的刺激和感动,给自己的修行增添无谓障碍。

趁着身心状态还处在气息圆融、意识凝练的阶段,王澄慢慢打了一套五禽戏,把周身的气血都活动开,然后坐在床边简单规划了一下未来行止。

首先,每天的修行必须坚持,这是自己立身根本,也是最大的愿望所在。

其次,公司目前工作繁杂,派系斗争愈演愈烈,类似集团张总这样的事还会不断发生。自己一直洁身自好,一切行为从公司利益出发,和近2年新加入的董事长派系磕碰不断。既然不打算在这个泥潭里捞取灰色利益,也是时候退让一下,图个清静。

再次,家事变故已经基本查清,王澄必然要了却自己的心结。当初那些人强占房产,把自己和母亲赶出家门,差点走上流离失所的命运。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否则别说修行,他这个儿子和男人的角色不做也罢。把工作的事安排妥当之后,就可以着手进行自己的计划了。

诸事想定,王澄给表弟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工作确实走不开身,就不去送二姨了,然后把传销案后续处理办法和二姨可能作出的冲动行为一一给表弟讲述清楚。这些话没法当着母亲与二姨的面说,只能给交代给表弟。

做完这些事,王澄又约着总经理齐涵面谈一下,有些话,不在公司更方便说。

当王澄走进公司一楼咖啡厅时,齐涵已经在靠窗位置坐着,正看着咖啡厅员工举行早会。

这家咖啡厅也是齐涵主导的一个公司小项目,满足个人爱好之余,算是给公司员工提供一些福利。

看着王澄走进来,齐涵也让经理亲自把一份早餐端了过来,笑着招呼王澄:“你嫂子教我的,早餐吃好了,一天都有精神,快坐快坐。你昨天可是把集团公司的马蜂窝捅炸了,我手机一直响到半夜。”

王澄摇着头坐下,说道:“你唱红脸,我只能唱白脸了。这事也是迟早的,不是姓张的,也可能是姓李的、姓万的,你说对吧?”

齐涵不置可否,只问了一句:“下一步准备做什么?你找过我哥了没?”

王澄目光炯炯地看着齐涵,徐徐开口:“先和你聊透,再找你哥吧,他是大忙人,没时间听我长篇大论。这3年,公司从10个人打拼到几百人,从一家小公司成长到十几家企业的集团,走的太急、太偏。现在看起来规模不错,项目涉及几十个行业,可是都是纸面数字。你也知道,除了我们这个投融资公司,其他项目不亏钱都不错了。2年前我就不赞成这种盲目扩张,现在我更坚持专注深耕产业上下游的想法,关于这个我会写个方案给你哥,下一步我打算退一退。”

听到王澄让步的想法,齐涵有点惊讶,王澄这2年,和公司空降的名誉董事长万宝龙,明里暗里可没少交手。万宝龙是总裁齐斌2年前请来指导公司政企合作的顾问,挂着名誉董事长的头衔。从万宝龙进入公司体系以来,确实对公司政企方向的工作起到很大指导和推动作用,同时他也安插党羽、扶植派系争斗、架空齐斌、分化公司老员工。

刚开始万宝龙认为公司业务很容易接手,打算直接把齐斌、齐涵、王澄这3个核心踢出管理层,却不料他安插的党羽只是学历不错、有公职经历的人,这些人搞办公室政治都是好手,面对实际业务却是一塌糊涂,核心业务始终被齐涵和王澄牢牢把持。

后来万宝龙说服齐斌组建集团公司,拆分业务,找人接手投资公司财务、风控、法务这些核心板块的操作,都被王澄从专业知识和业务实操的角度一一化解。王澄更是放弃集团副总裁职务,自荐担任分公司风控总监,把投资公司这个钱袋子坐在了屁股下面。

一直选择刚正面的王澄,现在提出让步的想法,齐涵是万万没想到的,有点着急的说:“王澄,你想干嘛?现在撒手不管可不行,我老婆马上生了,我还打算回家陪着养胎。董事长那边,我和我哥一块给他施加压力,让他少找你的麻烦。”

“老齐,你想多了,我是那种不负责的人吗?我是觉得再和董事长针锋相对没必要。说到底我只是个一穷二白的打工仔,那点股份也是你哥讲情义分给我的。你哥和董事长现在关系不错,我再捣乱,就有点破坏公司团结的味道了。我手里都是核心关键,不能让董事长的人瞎搞,你和你哥物色业内知名的人物过来接手吧。我把好风控关就行,这样你哥也不用帮我抗那么大压力了。”

齐涵听到王澄的想法,一口拒绝:“不行,我不同意。公司资金和赢利点都在这边,你是什么人,我们都知根知底,专业好、重情份、不贪财,别的人我们信不过。你一直帮着我们齐家打拼,我齐涵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王澄没打算说服齐涵,只是解释道:“这么闹下去也不行,真和董事长闹掰了,他找主管部门天天查我们也受不了。大家都是图财,斗气就没必要了。”

齐涵这会也从王澄的话里听出了心灰意冷的味道,他也不再劝王澄,直接说:“你先吃早餐,我把我哥找过来,我们商量一下,这事确实该有个解决方案。”说完就给集团公司总裁齐斌打去了电话。

王澄没去听齐涵打电话,只是吃着早餐,看着窗外忙着上班的人流。

齐涵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我哥在家等你,公司没什么事,我们马上过去,今天好好聊聊。嫂子熬了粥,过去吃。”说完拉着王澄就起身出门。

两人驱车来到齐斌在三环外的小庄园,刚下车就看见齐斌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昨天陪的香港合作项目的人喝到3点,到家都4点了。齐涵不打电话,我都还没醒。”齐斌笑着把两人迎进了家里。

齐斌今年33岁,性格豪迈,口才极好,一直从事投资咨询类工作,4年前白手起家搞了一家股票咨询公司,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刚毕业的王澄,对王澄敏锐的金融嗅觉和个人品格很满意,帮王澄解决了经济困境,拉着王澄一块在金融市场打拼,近两年凭着运营一个大宗商品现货项目,飞速积累起几亿资金,又依靠名誉董事长万宝龙在主管部门争取到了不少露脸的机会,目前也算C市民营企业家里的后起之秀。

在齐斌饭厅里,三人围坐在饭桌,喝着齐斌老婆熬的百合莲子粥。齐斌听弟弟讲了王澄的想法,意味深长地对王澄说:“王澄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袒护集团公司的人?”

王澄今天不打算玩什么套路,开门见山地说:“万宝龙只是个名誉董事长,却一直处处限制你这位集团总裁兼大股东的决策权,他主导的项目让公司亏损超过5000万,多次让公司陷入经济纠纷。这次他借故插手投资公司具体业务,无非也是要踢走我,以图控制公司核心资金。我打掉姓张的这条狗,他不可能善罢甘休,必然借机让我交出财务管理权。我主动退一步,减少纷争,你的压力也小一点。”

齐斌没想到王澄今天一改往日进退合度的作风,把公司顶层争斗内幕直接摊到桌面,给出的决定刚好符合自己与董事长商量的方案。一时间思量着措辞,桌上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王澄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给齐斌,自顾自点燃,深吸了一口,悠然看着齐家两兄弟,等待着回答。

“王澄不能退,这一退不是海阔天空,是悬崖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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