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变荒草

赌坊的伙计,见得掌柜,急忙将匣子一把包过,呈递掌柜,而后与他,窃窃私语一阵。

金勾赌坊的木掌柜,连连点头,伸手扒拉了一下匣子中的房契、地契,确认是楚家的无疑。

两名伙计自外边,搬了张椅子进来。掌柜的落座,看向楚南风,一时变了脸色。木掌柜言语,“楚公子,愿赌服输。这木匣子,本就是我赌坊坐庄,赢来之物。何来拿你的一说?做人要讲人品,来我这赌坊,自然也要讲赌品。”

“你……”,楚南风气恼,料想赌坊掌柜是看上了他楚家的房契、地契,不肯松手。

楚南风开骂,“木石,你混蛋。我不与你开玩笑。我若是知道这匣子中的,是我楚家的房契、地契,我段然不会拿来赌注。我且再问你一句,这地契、房契,你还,还是不还?”

木石见楚南风咄咄逼人,眼神之中有些凶狠。他端坐木椅,伸手接过伙计端来的茶水,吹了吹,小饮一口。

木石缓缓说道:“楚少爷,你莫要与我发狠。买定离了手,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就算你想要,我也不一定愿意给。”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如此,就得罪了。”话毕,楚南风拳头紧握,快步上前,便是向木石,冲杀而来。

一众打手见状,自是不会让楚南风靠近木石。十余打手提棍,将楚南风拦下。楚南风不得不,与众打手打斗。

楚南风楚家拳出,拳脚之间,威风凛凛。不多时,他将十余名打手,打倒在地。楚南风看着倒下的十余人,嘴角闪过得意。

众赌徒见楚南风,与赌场打手交恶,怕受牵连,纷纷自木石身后,冲出房门,作鸟兽散。

“真是差劲,我金勾赌坊,白养了你们那么久。”木石眉头一皱,将手中茶盏放下,眉宇间很是不喜。

十余名打手听言,回头看了看木掌柜,自知其义,一声呐喊,便是提棍,殊死相搏。木棍一阵乱挥,毫无章法,也不顾及是否伤及自家人。

楚南风在乱棍之中,伤了七八名打手,不敌乱棍,终是败下阵来。他的脸手腰腿,尽数挨了木棍,顿时手青脸肿,腿脚疼痛不已。

木掌柜挥手,示意众打手停下。他上前,俯下身子,与楚南风说道,“楚公子,如果我没记错,你爹爹最讨厌你,嗜赌成性。若是你告诉他,是你带着楚家的地契、房契,输给了赌坊。你猜,他是会打断你的腿,还是会赶你出家门?有些话,还是省省吧,你不说,才最好……”

木掌柜起身,带了那怀揣匣子的伙计,缓步出了房门。独留一众打手,与楚南风继续打斗。

一声扑通,楚南风被几名打手随性一扔,沉沉着地,摔了个跟头。楚南风脑袋挨了疼,一声不吭,脸色铁青。他啐了一口血水,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痕,心头一把怒火。

楚南风自地上缓缓爬起,抬眼看着将他丢出门外的打手,神色之间,满是恨意。他眼神紧紧盯着,赌坊之中走出来的伙计,神色间泛腾着杀意。

“看什么看?若是不想死在赌坊里,就快滚。我家掌柜的说了,三日后,我等自会上门收房、收地。识相的,别赖着不走。”伙计阿乐,身影站在一众打手身后,一阵叫嚣。

“你……”,楚南风愤怒,握拳就要打。一众打手棍棒伸出,将其拦下。

楚南风看着众打手,自知不敌,一时苦笑。他转身,一瘸一拐,离了金勾赌坊。

三日后,金勾赌坊前,聚集了百号打手。打手们手持木棍,一个个吃了饱饭,精神抖擞。木掌柜在赌坊前,入了轿辇,领着百号打手,浩浩荡荡,向楚家而去。

伙计阿乐,走在轿子的前边,头前带路。一路之上,他耀武扬威,生怕大伙不知楚镇楚府今日易主。他高调宣扬,敲得铜锣,铛铛作响,“让一让,让一让,金勾赌坊今日收纳楚宅,无关人等,都让一让。”

“各位乡亲父老,以后啊,这楚宅啊,就是我金勾赌坊的了。大伙牢牢记下啊,切莫走错了门面。”阿乐欢喜叫喊,又是将铜锣,一通狠敲。

“什么情况?这楚家在赌坊里输了宅子?这可真是丢了楚家列祖列宗的脸。楚家谁这般没有出息?竟是拿宅子去赌……”

“唉,这……想来也就是那楚公子了吧。楚家上下,除了他,也无旁人,有那赌的嗜好。”

“是么?这倒是新鲜。这回可好了,楚家没了宅院,以后可就得睡柴房咯。这楚老爷若是知道是自家公子,将家宅赌输了,那还不得气得半死不活?”

“是啊是啊,这回,可是有好戏看咯。走走走,大伙瞧瞧去?”

街市上一阵闲言碎语,楚镇大伙好奇,跟着木掌柜的轿子,同去了楚家。

及至楚家,楚南风静默,早已跪在楚家门前。三日前,他向爹爹楚阳坦诚了赌坊一事。楚阳只是直摇头,没有丝毫责难、追问。楚南风无奈,只得先行认错,跪在门前。

本是好意,想借着赌坊赌一赔十的契机,凭借已身,赢些银两,替爹爹分忧,替楚家分忧。却不想一时失手,竟是赌输了楚家所有的房契、地契。楚南风自知其罪难恕,只得自罚,不吃不喝。

楚阳在府中一阵奔忙,他号令了府中上下,收拾细软,即日搬离楚家。钱文言、老楚,被他支使了出去,四下找寻,新的居所。

看门的家丁着急闯入府中,向楚阳呈报,赌坊的木掌柜,已到府前。楚阳听言,急急忙忙,出了府门。他的身影,自楚南风跟前而过,竟是没有看楚南风一眼。

楚阳拱手致意,“不知木掌柜驾到,未有远迎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见谅。”

木掌柜一笑,“楚族长客套了。我今日前来,想必你也知为何。这楚宅,自今日起,就是我金勾赌坊的了。楚兄若是不信,尽可查看我这手中的地契、房契……”说着,木掌柜自怀中掏出了一沓纸。

楚阳拱手再致意,“不必了。木掌柜之言,我自是信的。只是家中杂物繁多,还请木兄再多宽限些时日。”

木掌柜眉头一皱,看着楚家的金匾,“楚兄,你还需多久?这楚宅,自今日起,也就不姓楚啦。你赖着不走,可是不妥?”

“这个,楚某自是明白。还请木掌柜多宽限半日。日落之时,我等自会从楚宅搬离。另楚某可以做保,绝不让府中之人,碰楚宅中任何物什。”楚阳承诺,一诺千金。

木掌柜听言,心头诧异。他原本以为这楚家,会狡诈抵赖,言语阻拦一番。却不想这楚阳,倒是爽快。

这百号打手,今日带来,也是为了避免收宅子时有什么意外。而今看来。倒是白白带来了一趟。

“哦?如此,甚好。那我等今日就静候你们搬出楚家了。不,我等今日静候你们搬出木家才是。”木掌柜言语,神色间满是得意。

他抬头看着楚家高高的院墙,不住称赞,“好啊,好啊,你们楚家落户楚镇时,可真是费了心思。这是要多少能工巧匠,才造的出这岗石廊园,琉璃青瓦,精致房屋?”

楚阳听言,脸色顿显难看。楚南风在旁,听出了木掌柜的言语嘲讽,羞辱楚阳败家。他正欲起身,言语争辩。一枚金针忽是打在肩头,他动弹不得。

楚南风顺眼看去,见得爹爹楚阳,收了右手的金针。他张嘴欲言,无法吐露半字。只得在旁,静静地看听。

楚阳默不作声,未有答话。

人群之中,一阵骚动。楚族中,十余人影,听闻族长失了家宅,挤在人前,满是惋惜。

“族长,要不你去我家住吧。我家尚有几处宅院,也能容身,族长若不嫌弃,就去我那吧。”布商楚宁开口说话。

“族长,我那也可以。您是我楚家族长,往后还要统领我楚族兴旺,你就将就一下,去我府中罢。”马商楚丘言语。

人群里众人听得,也纷纷表示,要楚阳搬去家中。

楚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静默,“大伙的心意,我心领了。楚某承情,却愧不敢当。我楚族自落户楚镇以来,讲究的就是自力更生。区区楚府,没了也就没了,他日家资富余,再造一座就是了。”

说话间,一支马队缓缓而来,停在楚家门前。钱文言、老楚上前,将新选的宅院,与楚阳低声回报。楚阳点头,命老楚回府通知府中上下。

不出片刻,府中家丁、丫鬟,纷纷自府中出来。他们将一应家当细软,纷纷装上了马车。

“族长,我们帮你。”在旁围观的楚族子弟,纷纷上前相帮。

众人帮着拎着行礼,装上马车。他们自楚南风身旁而过,脸色难看,满是嫌弃厌恶。

“就是这败家子,将好好的楚府,输给了金勾赌坊。他怎么不把自己的命赌上,也省得族长管教。”

“年纪轻轻不学好,尽是学赌术,真是没有半分他爹的模样。若我是他,既是输了家宅,我就躲得远远,再不回楚镇,丢人现眼。”

“哼,家也败了,还要在这门前跪着,装什么可怜?不若学那地痞许浪,直接投河自尽,来个干净。”

楚族子弟,自楚南风身旁而过,满是奚落。众人七嘴八舌,将楚南风说得一无是处。

楚南风听着,心头难受。张嘴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耳朵想不听这些流言蜚语,又是堵耳朵不上。他静默着,眼睁睁地看着,爹爹楚阳将自己的行礼装上马车,而后车队晃动,向远而去。楚府跟前,人影渐散。

木掌柜径直入府,查点物资。百号打手,分布楚府四周,将楚府围堵了个水泄不通。一声咣当,那金灿灿的楚府牌匾,被捅落下来,摔了个粉碎。百年楚宅,就此易主。

过了许久,老楚回身,快步走来,及至楚南风跟前,传了楚阳的话,“少爷,老爷说,往后,你就再不是,楚家高高在上的少爷。楚家今日没落,也不再有些银钱,可供你挥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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