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河相救

一个身影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唐秋梨身影游动,在水下拽了男子的衣襟,将他缓缓拖上岸。

男子神志不清,身影笨拙沉重。一副躯壳,任由唐秋梨摆布。

拖拉推拽,唐秋梨带着男子,游了一会,自觉累乏。及近溪畔,唐秋梨奋力将男子一拉,而后顺势给了他一脚,将他踢上溪畔。

男子的身影,渐然浮出水面。唐秋梨松手,趁势一游,也浮出水面。她伸出右手,一把拽住男子的胳膊肘,拖着男子,就是继续往前。

“累死我了,这人可真沉。”唐秋梨将男子丢到一侧,瘫软在地,就是喘息,“这体格,活莫不是猪妖转世?除了吃就是吃……真该少吃点。”唐秋梨看着男子,几分气急,于方才费心费力,拖拽男子上岸一事,耿耿于怀。

男子横躺在地,一动不动,好似没了气息。停待良久,男子嗅觉渐然复苏,咳嗽了几声,总算有了动静,侥幸苟活。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你要是死了,莫不白费我气力救你。”唐秋梨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男子意识苏醒,睁眼看了看四周。而后,他上下打量一下自己,只见自己衣裳不整,浑身上下,湿答答一片,倒是狼狈。男子诧异,这是怎了,怎弄成如此?

风骊娘起身,在刘小川的搀扶下,缓步走来。骊娘恭敬,予男子行了大礼,“小女子风骊娘,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刘小川拱手,亦是行礼,同是恭敬。

男子静静看着二人,看了一会,而后忽是一笑,高声说道:“说好要娶她的,你可莫要食言。”

他转头,看向风骊娘,又是说道:“说好要嫁他的,你也莫要反悔。”

此言一出,溪畔众位看客听讯,顿时哄堂大笑。这公子有些意思,自己落水,掉入溪中,啥话也不说,倒是关心起了旁人的婚事来。莫不是掉进溪中,给淹糊涂了?众人嬉笑,几分不解,又觉有趣好玩。

风骊娘听言,脸蛋一红,几分娇羞,不觉低下头来。

刘小川在旁,闻声应诺,拍着胸脯做保,“那是自然。我刘小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断不会食言。”

“那就好。”男子理了理衣襟,又是整理了下妆容,而后缓缓起身。方才落水,咽喉尚有异物,男子觉得嗓子,不甚舒服,又是咳嗽了几声,直咳得脸蛋通红。

“恩公,你没事吧?”风骊娘见男子脸色,不是太好,关切问询。

“没事,没事……就是喝了几口溪水,不碍事,不碍事。你俩也别站在这了。那贼人光天化日下行凶,只怕未必走远。你们还是速速离去,省得又是招惹麻烦。”男子摆手,示意了二人。

风骊娘与刘小川,相视片刻,彼此点头。

“如此,那小女子先行告辞。”风骊娘予男子行礼,而后又看向唐秋梨,给唐秋梨行礼,“小女子亦是拜谢姑娘救命之恩。我家为桃源镇大户风府。姑娘若是有暇,自可来我f风府。家父若知小女子今日遇险,定有重谢答谢姑娘。”

“罢了罢了,钱财乃外身之物。本女侠肝侠胆义,向来不求名利。姑娘,你早些回去罢。”唐秋梨大放豪言,未察自己言语有失。

风骊娘与刘小川听得,不觉一笑。恩公面前,又不好揭穿。

“如此,那就此别过。”风骊娘再度行礼。而后与刘小川,同是离开。

四周的看客,见采花贼一事已了,也不作停留,纷纷散去。众人叨叙此间事迹,自溪畔离开,于唐秋梨几分钦佩。

唐秋梨紧跟众人身后,脚步迈开,亦要离开。

男子见状,顾不得自己的妆容,急急追赶,挡在了唐秋梨跟前。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了唐秋梨一眼,而后满脸喜笑,“敢问可是姑娘,一把将我踢将下水?”

唐秋梨一愣,脸上几分不喜。这人莫不是已知方才踢他的是自己,要追究问罪?问罪又能如何,谁让你轻浮放浪,行不轨之事?唐秋梨冷冷一哼,质问男子,“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男子一笑,听出了唐秋梨言语间的敌意。

他拱手致意,甚为谦卑恭敬,“小生无意冒犯。小生李小白,为桃源镇人氏,拜谢姑娘,救命之恩。”

拜谢救命之恩?不是讨债问罪的?唐秋梨诧异,而后回神,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谢不谢。踢你下溪的,是我;救你上溪的,也是我。你我就算两清,用不着谢。”

说着,唐秋梨脚步迈开,就是要从溪畔离开。

李小白听言,急忙追赶,“姑娘留步,姑娘留步……”

唐秋梨闻声,脚步停下,几分诧异。这白面书生是要做甚?怎如此不依不饶?莫不是打一架?还是说要我赔礼道歉?

唐秋梨身影停下,看了李小白一眼,只见他一双明眸,炯炯有神,长相英俊,穿着打扮富贵,神采奕奕,倒是与一般男子,不太一样。

李小白近前,脸上挂不住的欢喜,又是追问,“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原来是问个名姓,唐秋梨拱手,倒也爽快,“在下姓唐,名秋梨。”

“唐秋梨”,李小白将唐秋梨的名字,念了出来,而后,脸上又是一喜,不住夸赞,“好名字,好名字。姑娘的姓名,可真好听。”

唐秋梨一笑,点了点头,“公子谬赞,俗名而已,算不得好。”

“唐姑娘不必叫我公子,叫我小白就行。我的俗名好记得很,小气的小,青天白日的白。”李小白说得响亮。

唐秋梨听言,不觉噗嗤一笑。这公子,可真是好玩,说话都有些意思,“公子说笑了。直唤人名讳,不甚恭敬,家师是教过的。不知公子可还有事?如果没有,在下就先行告辞了。他日有缘,你我再叙。”说着,唐秋梨转身,就是要走。

李小白见状,心上一急,脱口而出,“有有有,小生还有大事,要与姑娘商议。姑娘留步,留步。小生蒙姑娘搭救,此等大恩,无以还报。小生斗胆,请姑娘明日亥时,再来这桃林。小生将略备薄礼,以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了。救你不过小事一桩,用不着答谢。薄礼就免了罢。”唐秋梨摇头,直言拒绝。

李小白听言,心头不依,“唐姑娘说的哪里话?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既是救我,自是无上功德。小生家中,虽不厚实,但答谢姑娘的薄礼,还是能拿出一两件的。万望姑娘,不要推辞。小生是诚心要谢,姑娘救我一命,也值小生答谢。”

“真不必了。公子抬爱,在下铭记于心。在下不过溪中拉了公子一把,何德何能,能受公子薄礼?”唐秋梨言语婉转,仍是拒绝。

李小白听言,脸色一变,顿时心急,生怕唐秋梨不肯赴约。

李小白灵机一动,又是规劝,“唐姑娘,小生知道你义薄云天,仗剑天涯,不为名,不为利。只为锄强扶弱,惩恶扬善。”

“救人是为一善。善者自该善待之。纵是姑娘看不上小生的薄礼,也不打紧。姑娘只管拿着,典当金银,救济贫苦百姓。也是功德一件,小生说的,可对?”

“不对”,唐秋梨听得李小白夸赞,心上欢喜,却还是摇头否决。

李小白见状,更是心焦,“小生无意冒犯姑娘。实在是想,答谢姑娘一番。就请姑娘答应了吧?明日,小生将薄礼,送交姑娘手中,转身就走。也不耽搁姑娘行程,如此可好?”李小白言真意切,未有半分虚假。

“我说……”唐秋梨开腔,正要言语,遇得李小白那一双明眸,闪烁真诚,似是极力期许自己应允。唐秋梨迟疑,又将话茬咽下。

“唐姑娘,在下……”,李小白还要继续劝说。

“好好好,予你便是……”唐秋梨听言,想了想,随口应声,只想脱身。

李小白听得,顿时喜上眉梢,“姑娘既是应允,那我们就说定了。明日亥时,你我不见不散。”

唐秋梨未有点头。她身影疾走,趁机开溜,身影迅疾,几尺之外。

李小白看着唐秋梨背影,遥遥呼喊,“唐姑娘,我李小白,自是守信之人。你可一定要来。你若不来,我会一直在这等着。巾帼不让须眉,一剑一门一派,除却行侠仗义,也该言而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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