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始 11月15日2021年

有些人明明心里清的跟明镜似的,却愿意沉迷于假象之中。有些人却为了规避虚幻飘渺,渴望真实,而愿为九死一生的局孤掷一注。有的人喜欢未雨绸缪,韬光养晦,以期在风险来临前做好准备,少走一些弯路,避免对现实没有可取之处的莽撞行为。但也有人就喜欢无拘无束,做这个年龄该干的事。比起坐以待毙,没发生的事有什么好惧怕的?

我们无法说哪种做法、哪种价值观是正确的,只能说更敬佩哪种价值观。有些时候,那些比生命,比现实价值更重要的东西,往往更值得我们敬佩。

我用茶夹将茶渣自茶壶夹出,侧置茶杯于茶船中旋转,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我和它陷入了僵持,目测在达成相对的共识前,它不会允许我离开信子奶奶的店铺。

我不知道哪场宴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它觉得一切脱离了它剧本,且必须进行干预的事。

青顶须用山水来泡,浸泡功夫却是最为讲究,讲究冲和,静照。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

我淡笑着递给它一杯茶。

看它慵懒的倒在椅背上,没了初见时唯万籁皆寂静,空天下于尘埃的气质。也不知道哪场宴会是祸是福,我似乎变得有点像它,而它也变得有点像我了。当然只是有点。tehu.org 火鸡小说网

我承认之前一直认为一切都是幻想。我根本不存于真实世界中,因此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也没有什么绝对的错,一切都是幻想,所以美丽新世界的作者赫胥黎认为真理只存在于人的头脑中。那最美好的生活就是生活在幻觉中。

当我提出这个观点时,它眼底闪过一次后怕还有震惊。

我想它发现了它时时刻刻都在影响我,而我早就成了它的一部分。我们开始融为一体了,或者说本就是一体的。

或许这是它最初希望的,但绝不是在我脱离它预设后,它期盼的。

可是现在我好像也没有办法证明这场虚无,摆脱这种虚无。罗曼罗兰提说过:“这世界上只有一种存在主义,就是深刻地认识到人生的虚无以后,仍拼尽全力地试图追逐意义。”

听起来正式我现在需要的,但是这句话在逻辑上其实是错误的。既然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要追求意义呢?从逻辑上来说,人生不可能没有意义,因为当你认为没有意义的时候,一定有一个与之相对应的意义这个概念。

当我们不断的怀疑和解构人生的意义,但是这个怀疑和结构本身是不是也要被怀疑和结构呢?

扪心自问我真正想要什么?我不确定。我想去追求意义本身,但为什么要求一个意义?或许答案很简单……那会让我快乐。

那我和它是否达成了共识?我们都希望自己快乐。

不过我认为快乐是不能走捷径的。所有的快乐都对应艰辛和努力,这世间的一切都是通过对比而存在,不然你又怎么能通过对比体验到快乐呢?

快乐是责任的副产品,脱离责任去追求快乐,最后得到的一定会是痛苦。

它攥紧了手指,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它认为我错了,我们的目标其实不是快乐,而是安全感。为了飘渺的安全感可以牺牲自身的幸福。

看着它在压制自己的情绪,我心头涌起一股兴奋感。虽然这是虚假的,但是有那么一刻,我感觉我仿佛摆脱了某种控制,像一个提线木偶剪断了它背后的绳。哪怕只是暂时的,哪怕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那一刻的兴奋是真实的!

我觉得暴君这个比喻太形象了。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仿佛不是尘世中人,不过是因为掌握了一切。能预算到一切,知道对方必定会做出自己理想中的那个选择,为什么还要担忧?

当一切顺利时,大概会一直风平浪静的,可是一旦世态脱离了它设定的剧本,就会想将一切牢牢的抓在手中,控制在手中,而其根本原因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安全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感到安全,以及未来,可以不用那么努力只为活着,为了不再焦虑,为了不再恐惧。

不过……这都是未来。

瞧瞧它现在做的事情—透支现在来换取未来,从而拥有当下的安全感。为这种飘渺心安,折磨自己,折磨他人,还敢嘲讽我的博弈论学得不好?!

突然间发现,剖析它,而不是单独的只剖析自我,将它与我看成一个整体,来互相剖析,他在我心中几乎不可战胜,如同神明般的形象似乎崩塌了。

这真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果然人性就是喜欢盲目造神,然后看着神坠落。

真是恶趣味。

不过,不可否认这真是让人兴奋—一个各个方面都比你强的人,突然有一点没你好,这是多么令人快乐的事情!

可是,同样真是令人担忧,像它这样的人拥有这么多技能,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缺乏安全感呢?

我想起脑中闪过的那几个碎片记忆,是过去吗?

如果我就是它,那我此刻的感觉是否和它当时的感觉差不多呢?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在我眼中拥有一切的人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让它也觉得一切都可以被随时剥夺?

我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它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但不应该阻止我去探索。

当下的问题是它构造了一个剧本向我掩盖了那个过去,一个能让它都胆怯的过去。它不想让我去探索,它觉得那样只会伤害我,而我不会领情。

虽然有的时候忘却是一种幸福,但比起忘却的幸福,我宁愿要记忆的痛苦,至少我是真切的知道,不会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我用柏拉图在《理想国》中问世人的问题问它。“我们是要真实还是貌似真实?”

真实是要花费艰辛和努力,而貌似足够欺骗世人,或许欺骗到最后也能欺骗自己吧?

它犹豫了,因为它足够了解我。

它知道我找到了它的弱点,它恐惧那个过去,因此不会轻易地抹消我,让它重新回归。因为重新回归的,它会让它所布置的这一切剧本彻底失控。

这给了我勇气与它撕破脸。我们撕破脸的结果就是,要么它彻底抹消我,但它不敢,要么像之前那样,但是很明显,我已经让我们陷入了一次危机,我很有可能为了跟他作对,让我们再次陷入危机,毕竟有的时候我还挺感情用事的。

当然只是可能,它敢赌吗?

我轻轻地品了一口茶。我什么都没想,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我想看它的决定。

它无法读取我的想法,无法知道我给出的这个威胁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这的确是杀敌八百自损五千的招数,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因为一切都是它的,这一刻,这一点好像变成了我的优势。

好的,它退了。它表现的赌不起。奇妙。我现在越来越好奇,那段过去,到底是怎么样能让它如此恐惧。

它开始跟我谈条件了。我知道它不可能全退,因为全退,和抹杀我,代替我,要交出筹码基本一样。它现在只想减轻损失。

它劝我谨慎一点,我根本不知道我要面对什么。不谨慎,无以身安,

奈何对于我来说不进取无以脱困。

谨慎和进取犹如硬币的两面,任何一面都不可偏废。

过分谨慎而不进取,就会变为保守。

过份进取,而不谨慎就是冒进。

我认定保守会逐渐落后,它不可能算无遗策。只要它的剧本里有一个间隙那个间隙随着时间便会是巨大的漏洞,我没兴趣坐以待毙。

冒进会使根基不稳,用它的话就是创造更多的间隙,死的更快。

我开始加筹码。我不知道它哪来的底气觉得失去所有记忆就没有人会加害我。看它那样子,仇敌应该不少吧。它有多大的把握,我能永远隐匿,知道我的那几个人不会暴露我?

想想啊,你难道没有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小时候,多纯洁的友谊啊!在小学的时候,或许你们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可是,你能保证十年乃至二十年后,你们的关系都不会变吗?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凡事都要根据形势来判断。那它至少的给我随机应变的能力吧?

另外,我不知道我干了什么,但估摸着我应该把思林先生得罪惨吧。而且,我似乎遇到了一些以前的老朋友。以前老朋友并不知道它的剧本,那是否证明它并不信任那几个人呢?

危机已经来了,间隙已经被找到了,现在是选择将间隙堵上,还是让其越扩越大呢?

想要身安,我需要它的帮忙。当然。如果它选择不帮忙,我会继续我之前的做法。它谨慎的结果就是,它想要的身安,它做不到!

它叹了口气,更多的是无奈。它可以让步。它可以让我却探索那些过去,它不会亲自阻拦,但……我懂的。同样我需要在危机情况下听从它的命令。

不过它饶有趣味的问我:“站在一起的盟友,并非各方面都完全一致,因此必须异中求同,所以需要有人积极主动,才可以更快的找到共同点来解决共同面对问题。你打算付出什么?我没记错的话你想抹杀我?”

“我懂。如果双方或多方都自顾宁迟迟不主动解决问题,寻找共同点,而是盯着与别人不同的方向,那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共同点。”我扯了扯嘴角,尽量表现的放松。我想率先撕毁协议的一方并不会获得任何好处。至于抹杀你,我现在不是还没有实力吗?能让你退步,我已经很高兴了,自然不会鱼死网破。至于抹杀你,段时间内,我可没有这本事,至于未来我们关系如何,妨碍我们现在结盟吗?”

资源也是实力的一种,既然有它这么一个资源我为什么要自己要抛开资源,只凭借自己的实力?

“谁知道呢?”它摇了摇头。“对自己诚实可比对他人诚实还要难。”

话虽这么说,但我们到底是默契的达成了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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