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冬眠了

熊赳赳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异世,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个雨夜,目之所及的荒原上只长着一棵万目树,剩下的风景都没来得及看。

他曾经和熊赳赳说过,异世的风是薄荷味的,雨是天蓝色的,雪是粉的,叶子是有眼睛的,花盛开的时候是会唱歌的,即使初晨的露水,在蒸发之前也会激动地向它身旁的小草告别,约定以后在某个深夜还会落在它的身上。

各个角落都是生命,各处风景都有感情,却唯独没能让熊赳赳见到过,如果她醒过来,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吧。

坐在一处荒原的青黑色大石头上,楚湛天仔细的看着怀里的人,分明已经没有了心跳呼吸甚至身体里的血几乎也流干了,一丁点生命迹象都没有,为什么那只凤凰鸟的亡灵却坚定的说她还活着?

自始至终那只小海灵都依靠在他的肩头没有离开,像是比他还要着急熊赳赳的安危,时不时落在她的额间她的心口她的肚子上,一遍遍的确认着她的最新状况。

它到底有没有图谋?

这只小海灵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行为就已经很怪异了,它作为异世子民不怕来自神王的威慑,很是亲近熊赳赳,像是认识了她很久,也不畏惧亡灵不可对人类附身的规矩,回到异世不但没有遭到天惩裂魂,反而活蹦乱跳的。

楚湛天记起来,它刚开始是个没有魂芯的海灵,可海灵怎么可以没有魂芯哪,魂芯是亡灵之源,一旦失去那就要永久的消散了。

可它刚开始出现的时候,确实是没有魂芯的。

那只小海灵措不及防的被楚湛天抓在了手里。

他把这只海灵困在手掌间小心地观察,这时才发现它的魂芯里竟然藏着一缕赤红色的血,所以这只早该消散的亡灵是被龙族的神王强行留在的异世?

小海灵猛的摆脱束缚撞上了楚湛天的鼻梁,狠狠一下像是不满他这时候还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被戳穿心思的楚湛天有些窘迫的摸摸鼻子,这才又拍了一下身下的那块大石头。

那石头缓缓苏醒,他将熊赳赳放在石头中间,石头两侧缓缓延伸出一对巨大的翅膀,又悄无声息严丝合缝的将熊赳赳整个人包裹住。

去天龙族封祭魂柱的地方要过天障,极热极寒随即转换,他怕熊赳赳的人类身体受不了,就像海龙族历代神王的魂柱都被禁锢在异界大海的最深处,只有神龙和没有魂芯的海灵才能到达那里。

想到这,楚湛天又一次看向了那只身份可疑的小海灵。

不过此时它已经落在了羽翼石上蹦来跳去,像是在传达什么指令。而传闻在异世里脾气不太好的羽翼石却逆来顺受的眨着自己并不大的眼睛在那老实巴交的听着。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多想了,不管这只海灵有出于什么目的,也要先救赳赳再说。

穿越几重天障,楚湛天带着那块羽翼石和那只小海灵来到了是天龙族封祭魂柱的地方。

异世的死亡和人类不同,普通子民会在死去之后有机会再次选择亡灵形式留在世间,而统治异世的神龙族则这是在降生之日起便会在封祭地幻化出一根擎天的魂柱,等涅槃之后它的魂柱也会暗淡下来。

海龙族的魂柱封祭在深海之底,天龙族则封祭在天穹之顶。

如今深海之底只有楚湛天的魂柱还有光亮,而天穹之顶却有两根发着光。

一根是白慕青的魂柱,一根则是白昼前辈的。

白前辈魂柱不灭这件事楚湛天上一次验证白慕青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可怪异的是白昼前辈的魂柱说是亮着光,却暗淡的几乎要熄灭了,说是熄灭,却还有一息尚存的微亮。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凤凰鸟口中那根能救赳赳的魂柱。

然而当楚湛天抱着她踏进封祭地的一刹那,那两根魂柱却同时有了反应,红光大作不说,熊赳赳的身体一瞬间就被魂柱的力量给夺了过去。

更难以置信的是,赳赳的身体虽然被封印在了白慕青的那根魂柱上,可白昼前辈的那根魂柱却生出了无数根引魂丝将白慕青的魂柱禁锢的严严实实,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茧蛹,牢牢守护着里面的人。

而这本来该是楚湛天要做的事。

他惊诧的看了一眼身旁飘荡的小海灵,想让它给自己一个解释,但亡灵无声,没办法回答他。

那只小海灵围着魂柱转来转去,最后落回楚湛天面前撞了撞他的心口,他低头一看护心鳞里他的那根引魂丝如今还连接着熊赳赳的心脏,并且发着暗蓝色的光,在天龙族赤红色的引魂丝里显得异常突兀。

那只小海灵又撞了撞他的心口。

“你别劝了,我是不会把它收回来的。”楚湛天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如今这根引魂丝是他和熊赳赳唯一的联系了,他现在分分秒秒都需要确认熊赳赳是否还活着,绝对不会主动断掉这根线。

就算三天之后熊赳赳救不回来,他的那颗魂柱石和她一起消亡,他也要和她一起,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凤凰鸟看出了楚湛天这小子打定了殉情的主意,就没再做无用功。隔三差五的飘上天穹之顶来看他一眼,发现这小龙崽子有够痴情的,幻化出真身盘旋在在那根封印熊赳赳的魂柱下卧着一动不动,就这么黑白不分的守着。

看来如果三天之后熊赳赳真的没醒来,那异世的神龙就妥妥的要灭绝了。

话说它一个亡灵瞎担心什么,反正自己都已经死了上亿年了,不过那些不断涌进自己脑海里的零碎记忆,还是让它暗自祈祷魂柱里封印的孩子可以化险为夷。

熊赳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让她重新过了一遍她本就有些短暂的一生,那个总是一大早来拉她窗帘的妈妈,那个递给她一罐冰可乐的张宇,那个在她从墙上摔下来给她做人肉垫子的张飞,那些个和她打打闹闹陪她喝酒的室友,还有她好久不见的爸爸……

梦里全是美好,好像故意规避掉了那些个她不想见的人,直到她再一次掉进天坑,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如果可以重来,你还会不会把我带出去?”

熊赳赳死死的将龙蛋抱在怀里,在那个流光溢彩的天坑里大声又肯定的喊道:“会!”

“会!”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慌乱的在怀里摸索:“我的蛋哪?龙蛋哪?”

坐在病床前苹果啃一半的冯北张着嘴看她:“蛋?什么蛋?熊赳赳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熊赳赳一副恍如隔世的表情看向四周。

医院,点滴,病号服,还有面前这个逼逼叨叨的女人……

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熊赳赳,你倒是说句话呀,你是饿了还是渴了?要不然我去给你叫医生检查一下。”

“现在是什么时间?我怎么会在医院?”熊赳赳抓住冯北在她面前乱挥的手。

冯北心里咯噔一下:“你不会是发烧烧到失忆了吧?我的天哪,小说照进现实了,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冯北呀,你最好的朋友,你最爱的人!”

“你要点脸。”熊赳赳一边嫌弃,一边摸摸自己的脑袋肩膀又摸摸自己的手腕。

没有任何伤口?怎么可能哪!

她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生疼!是真的,这不是梦。

“冯北,我是怎么来医院的?”

冯北抓着她的手腕生怕她再有什么怪异举动:“是张飞送你来的,他去你家找你发现你发烧了,把你送来医院可又没时间照顾,所以就把我这个半无业游民给薅来了。张飞也是够累的,那边要照顾宇哥,这边还得时不时来看你,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省心,平常穿厚点。”

说着,冯北掏出手机:“对了,张飞还嘱咐我,你醒了第一时间通知他,我去打个电话啊,你老老实实的待着别乱动,点滴输完再下床。”

没过两分钟,熊赳赳还没从懵圈中反应过来,就看到张飞夺门而入,一把抱住了她!

这小子平常神经大条的骨裂了都能呲牙列嘴的笑,如今却眼眶通红,抱着她的胳膊都在抖。

熊赳赳上次见他这个表现,还是宇哥出事在ICU里躺着的时候。

所以,他一定知道点内幕。

“冯北哪?”熊赳赳推开他问道。

张飞瓮声瓮气的:“我让她在隔壁帮我照看我哥一会儿,我好来看你。”

“宇哥怎么样了?”熊赳赳挑重点问。

张飞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转到了普通病房,但还是没醒。”

熊赳赳暗暗捻了捻手指:“那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张飞点点头:“不急,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病房沉寂了几秒,熊赳赳还是开了口:“你是在哪找到的我?”

虽然眼前的情境和身上毫无痕迹的一切都是事实,但那间废弃的教堂和她流的每一滴血也是事实,白慕青拿刀扎向自己的每一副狰狞扭曲的嘴脸更是事实,她一定要弄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一次摸向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腕,确认道:“你见过楚湛天对不对?他人在哪?”

张飞迟疑了片刻,把目光看向一旁。

“说不说?不说我可要生气了!”她说着就要拔掉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好好好,我告诉你,你别乱动。”张飞一把摁住了她的手。

那天的情境他历历在目,虽然被凤凰鸟附了身,可是他的意识并没有缺损,凤凰鸟能看到的一切,他都看得到。

所以教堂里血淋淋的那一幕让他觉得只要熊赳赳能回来,他什么都能接受。

包括楚湛天的身份。

“你失踪之后楚湛天就来找到了我,我们两个找了你一夜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报警也没用,所以……所以楚湛天就动用法力找你,还现了真身。”

“……你说什么?”

信息量实在太大,熊赳赳一时间接受不来,有些发懵。

“你知道楚湛天的身份了,他现了真身?”

“对,他为了找你现了真身,而且他还召唤了很多奇怪的生物来到了这里,半透明,发着光。”

张飞竭尽所能用自己有些匮乏的词汇去形容自己那天看到的一切,熊赳赳越听越心慌,越听心里越凉。

“你是说楚湛天召集了海灵来到这个世界想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张飞已经尽力去接受这些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了:“如果我身体被控制住的时候说的话是真的,那他当时真的是要毁了这个世界。”

熊赳赳干涩的喉咙滚动了一轮,终于意识到危险:“所以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现在整个世界都知道他的存在了?”

张飞眼神又飘忽了一下,这才看向她:“那倒没有,他消除了所有人那几天的记忆,除了我。”

“整个世界的人?”

“对,整个世界,我也不知道他是这么做到的,不过他告诉我他是神龙,留下我的记忆只是因为我被附体的那段记忆他消除不掉,而且我需要帮他照顾你。”

静止世界已经非常消耗法力了,那消除整个世界的记忆又需要多少法力?

“他人哪,他人现在在哪?”熊赳赳有些担心。

张飞第三次眼神飘忽,熊赳赳发现他看的是同一个地方。

角落的衣柜。

熊赳赳心里咯噔一下。

张飞思考了几秒,还是起身走到了衣柜那里,拉开衣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箱子递了过来。

“他好像……冬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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