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四味鬼火炼银狼

书接上回。

且说肖佐与古阀大总管苻默及三英,定下赌约,目送四人破空而去,回转头来,同伍福闹腾片刻,也不着急找那“流花公子”花无缺,将小娘送回府后,竟自溜达回窝去了。

这里老夫多嘴交待一番:自炸平幽驼岭、立定鬼宗后,幽陀王洞府废墟便被改造为聚鬼厅,而厅后,建起伍福的郡主府。

肖佐、林立、马望山与王冥四鬼,以此峰为中心,在四方各占地盘:其中,林立领了东南方向一座孤峰,因阳世百鬼卫指挥使中,大头、风流、替死三鬼,开罪了肖佐,导致四大指挥使削去其三,仅余他林立一家独大,这伶俐鬼便将此峰命为“百鬼峰”,在其上建起“百鬼亲军都指挥使司”,自领了百鬼卫指挥使,下设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千户、百户等职,行的是那监听、搜集、暗杀之事,手段阴狠、用刑酷烈,寻常小鬼畏之如同虎蝎;

主峰东北,有一片阴碧树林,占地三百余顷,为招摇侯马望山所得,老头着人辟开树林,在翠绿环绕中,建起私苑一处,内有亭台院落、碧潭古藤。因老头号作招摇侯,遂将此苑取名做“招摇居”。老头迎回了宁抱香、收了巫女大寒进门,更有此番夏家婆娘来阳世为夫做寿,将他那被肖佐所害的女儿,一并带来。自此,老头日日不务正事,贪享天伦。

酆都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王冥,则看上东南方向一片荒地,割占去后,在荒地上立起校场,起名“武备学堂”,内中教授有;十八般兵刃、行伍操练、行军布阵;亡命鬼打出酆都府禁军总教头的招牌。广收门徒,一时间,入学者云集,且尚有大量鬼众自地府涌来。

至于肖佐,到手自然是西南方向地盘,此地危峰兀立、怪死嶙峋、寸草难生,倒是他意不在此,无心精建,只以一双拳头,随意在山壁上轰开出一处洞府来。他本未替洞府起名,却有一桩:钟王赐了这厮鬼号,着赖皮鬼带来阳世,只半天工夫,“色中饿鬼”之恶名便传遍鬼宗,有那好事者,将他洞府名作“色鬼窟”,唬得他洞府左近群鬼,尽皆约束家中女眷,生怕被这肖将军给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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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佐回在府中,似对赌斗之事,全不在乎:上午吞噬阴煞、打坐练气;下午去寻醉死鬼吃酒,天黑方回;回到府中,倒头便睡,如此反复,接连三日。

及至第四天,从葩虞沼中带回,一葫芦阴煞吞噬干净,肖佐突发奇想,将那黄葫芦从中剖开,剔出一十三粒葫芦籽儿来,就在洞府门前,随手烧出一片白地,又寻来农具,松土积肥,仔细摆弄,直将一片荒地整为沃土,方小心将那一十三粒葫芦籽儿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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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百福山里一片春光正好,泥融鬼燕子,沙暖死鸳鸯,本是极静的阴性死物,竟在春光里活泛起来:黑惨惨阴风中,毒花盛开;凄厉厉鬼啸里,恶草丛生,真正是春耕的好时节!

这日,肖佐正在葫芦田里,给理刚抽芽的葫芦秧儿搭架子:许是长在这穷恶的鬼地,这葫芦秧儿,刚一出土,便显出凶性来,小叶子长得漆黑不说,若有蛇虫鼠蚁打左近经过,便是果断勒死,将之吸成一滩稀水。看得肖佐欣喜无比。

正当肖佐小心将秧儿牵上架子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呜哇——”

抬头一看,正瞧见百福郡主一脚踹开不开眼的鬼卒,瘪着包子脸走到面前。

见这小娘情绪低落,肖佐不敢怠慢,直起身来,在衣襟上揩净灰泥,问她何事。

伍福小嘴一嘟:“秃毛老狼死了……”

肖佐呆了半晌,方回忆起锁妖塔中那倒霉老狼,心中感慨:终是解脱了啊……

却见伍福髻子一闪,手上多了个水晶般的小球来,肖佐定睛一看,圆球中一只婴孩拳头大小的秃毛老狼,徒然地冲撞球壁,人性的瞳仁中写满恐惧与悲凄,正是被伍福拘下的老狼魂魄。

“肖佐……”伍福将圆球递上近前,两眼水汪汪地凝视肖佐。

肖佐在心中默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死道友不死贫道,秃毛老狼你认命罢……

随手接过小球,在伍福头上揉上一把,小娘此番却不着恼,冲肖佐甜甜一笑,搞得这厮受宠若惊。

手上微一加力,便听“乒”的一声,这小球化作漫天晶莹粉尘,在阳光下闪动七彩光晕一道黑雾随之逸散出来,化作一颗狼头,仓皇往外欲遁,正是老狼魂魄。

肖佐哪里会由得它去?左手五指往起一抠,就见狼头被倒吸回来,任它任何冲突,仍是落在肖佐掌心。

看老狼魂魄在手中哀泣悲鸣,肖佐冷哼一声:“你这畜生!休要惺惺作态,既得郡主青眼,便是你的运道,否则,某家如何会为你徒耗功力!?”

言罢,再不理老狼魂魄呜咽扭动,右手打个响指。凭空出现四朵火花来——非是其它,肖佐辛苦练就,四味鬼火正是。

如今肖佐鬼火,已有酸甜苦辣四味,这几日又看了招摇侯所赠《炼器御宝总纲》,这炼化的手法再上层楼。原先本只是想着炼一只鬼狼哄了小娘,事到临头,却是变了主意。

就看四色鬼火绕着老狼魂魄,如走马灯般转动,愈转愈是接近,老狼魂魄惊恐万状,却脱不出肖佐掌控,最终悲啸一声,被鬼火吞噬进去。

四朵鬼火吞了老狼魂魄,继而合作一朵青白焰光,这点焰光跳动几下,袅袅腾起一道黑烟来,黑烟在半空缭绕数圈,终是聚合成团;肖佐一拍肚腹,口中飞出十二颗晶莹剔透的圆球,颗颗色成七彩,隐隐有仙乐从其上传出——正是被守财鬼退回的十二灵石。

肖佐想得也是简单——这灵石既然自家用不上,不如成全了这秃毛老脸罢!扬手一挥,十二颗灵石便悉数丢进青白鬼火之中。鬼火烧了灵石,连晃数下,焰尖上又腾起七彩烟气来,若运目力来看,方能清晰瞧出,这七色烟雾,乃是极细微的七彩颗粒组成。

彩烟与黑烟合在一处,剧烈翻滚博动起来,最后掺合成一团深灰浓烟,烟气飘动,不时组成一只巨狼形体,只是不过几个呼吸,便又散成浓烟。

肖佐看得真切,猛一跺脚,厉声喝道:“秃毛老狼、秃毛老狼!还不现形,更待何时!?”

就听浓烟中传出一声高吭狼啸,声波有若实质,直冲云霄,将空中云彩都冲破个窟窿。而这烟气,随着狼嚎,逐渐凝实,化做一只银狼:

眼似铜铃,闪烁森然气焰;口如血盆,吞吐青白冷光;通体银毫泛起金属光泽,甲爪如刀剑一般。

肖佐上前,一指点在银狼脑门:“你这老狼,可还认得某家?”

银狼眼中气焰褪去,露出清明目光,冲肖佐匍匐在地,喉中沙哑道:“老……狼、见过、将军……”

“妙哉!”肖佐打个响指,一把揪住银狼头皮,银狼瑟缩一团,任他提到伍福面前,伍福上下打量一番,失望道:

“这个不是秃毛……”

银狼闻言,似回忆起不堪往事,全身乱颤,一图银光随之将他笼罩起来,片刻过后,银光散尽,便又是一只顶上秃皮、腮边无须的秃毛老狼。

伍福看得眉开眼笑,谓肖佐道:“我请你吃鱼!”说完也不管肖佐应否,拎着老狼便往肖佐洞府钻去。

肖佐失笑摇头,跟随其后,传音老狼道:“你这老狼,如今开了灵知,皆是郡主青眼,你与某家好生看顾郡主,若某不在,定要护得郡主周全,如若不然……”威胁话语不必多说,可怜老狼吓得一抖,被伍福往嘴里塞了不知什么丹药,片刻竟泛起白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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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又过得三天,林立着地哩鬼来见肖佐,报上那流花公子行踪,肖佐也不耽搁,起身便下山去,只是……

“姑奶奶……我这次下山,抓个淫贼,立马回来,你就别跟着了……”

小郡主白他一眼:“我知道啊,我送送你罢!”说完,也不待肖佐答话,自顾向前走去。

肖佐无奈,紧紧跟上,就见得小娘一路蹦跳,口中哼哼唧唧,神色颇为高兴,心中好奇,侧耳去听,竟惊出一声冷汗来:

“啷个哩格咙叮咚,啷个哩格楞,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开……啷个哩格咙叮咚,啷个哩格楞……”

赖皮鬼!肖佐暗自磨牙:看来鬼宗反三俗工作,要尽快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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