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歌平静的眸子里多了几丝嘲讽的笑意，他上前一步，一把握住江安的手腕。
江安神色一变，挣扎起来，奈何他的力气实在比不上面前的这个男人，只得停止了挣扎，直勾勾盯着秦长歌。
秦长歌继续往前靠了一步，眼里笑意不减反增。
不过，这个笑意却是与囚牛的不同，囚牛笑起来温柔至极，而秦长歌，虽是在微笑，却依旧还是没有多少温度。
“像这样，你能反抗吗？”
江安面无表情，淡然道：“若有工具我就能反抗，比如一把刀。”
一句话出，秦长歌的表情却是大有不同，惊讶，意外，甚至还有……喜悦。
他抓着江安的手更加用力，而眸子也直直刺入江安的瞳孔。
“为什么？你……”
江安怒视秦长歌：“喂！轻一点！你弄疼我了！”
“江安……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也说过！”
江安一愣，问道：“你说什么？别这么激动啊！”
秦长歌的眼眸已是猛然间爬满了血丝，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哪里刺激到他了，一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确。
秦长歌看着江安，大口呼吸着，胸口也不断起伏。
片刻后，他似是开始平静起来。
“我……”
秦长歌有些张惶失措地放开了江安的手，朝后退了几步。
“走吧。”
秦长歌开口。
江安揉了揉胳膊，长呼一口气，敢情和这家伙待在一起还有生命危险啊！
“去哪里？”
秦长歌沉默片刻，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心态。
良久，他看了看江安，语气恢复到之前的淡然。
“去庙会，现在还没开始，不过，先去祈福吧。”
“祈福？”江安继续揉着自己的胳膊，这家伙闲来无事祈什么福？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去钟山观的路比较崎岖，一路上马车颠簸个不停。
秦长歌一路无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安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完美到如同一座雕像，似乎除了汉族人的柔和外，他还有一种外邦民族的感觉，五官较为深邃。
她不知道这个四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经过之前和早上发生过的事可以判断，这个秦长歌口中的江安，绝对不简单。
至少在秦长歌的心中，她是不可替代的。
一路向上，现在已隐约可见几个拿着香纸的百姓也在朝道观方向而去。
越高离道观也越近，似乎是因为庙会的缘故，在离道观不远处的四周还挂了不少纸灯。
“江安。”
此刻一直沉默的秦长歌却突然开口。
“你喜欢庙会吗？”
江安思索片刻，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庙会很少，不过其他节日倒是很多，对于庙会，她大概是对那种带着面具跳舞感兴趣。
江安点头：“算是喜欢吧，不过有的时候有些东西看多了，便不会觉得新奇。”
秦长歌没有回话，继续沉默。
他似乎很少讲话，不过江安倒是蛮喜欢的。
至少相比起那尾不要脸还废话贼拉多的囚牛而言，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这种安静的感觉，很享受啊。
下了轿子后，秦长歌直接朝后门走去。
这祈福不应该都是在正殿方向吗？这家伙怎么偏偏往后门跑？
她不会拒绝，只得跟了上去。
推开木门，入眼的却不是杂草丛生，寂静无人。
而是一片热闹喧哗，张灯结彩。
后门外有一颗巨大无比的合欢树，此时合欢花未开，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枝，错综复杂的树枝缠绕在屋檐，柱子……
而树枝上随风飘扬的红丝带仿若一个个宣誓者，高高挂于树枝，记载着心愿与悲欢。
风过，丝带飘摇，草香怡神。
“江安，把愿望写下来吧，或许能被神明看见。”
江安笑了笑，取起一张红布。
其实对于神明，他们或许都有自己忙不完的事，哪里还有闲工夫管凡人啊？
比如河神禁容，比如睚眦，狴犴，还有囚牛。
叹口气，没有继续想下去，她持起毛笔，点墨写之。
——“愿，平安回家。”
写罢，江安拿起红布放于自己的心口，默默又念了几遍。
“愿，平安回家……”
几番下来才肯罢休，接着便照样将红丝带挂在了树梢上。
红丝带太多，以至于江安没有发现，在不远处……
一个同样的红丝带上，同样的黑墨水写就，甚至是同样的字体……
那个红丝带上，写着四个个字。
——“囚牛，安好”。
……
许了愿后，江安回过头去看秦长歌，只见他依旧在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江安挑眉，看了看满意飘摇的红丝丝带，每一条，都是一个执念，每一条，都是一场等待。
见他睁开眼江安道：“好了吗？”
秦长歌点头，看着江安声音淡然道：“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江安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种问题，愣了愣，尴尬一笑，不知道如何回答好。
似高三有一个初恋，可惜后来还是分道扬镳，各不相见。
想了想，她还是摇了摇头。
年少轻狂，不算爱情。
“你那么喜欢江安，为什么不去找她？”
江安随口一问，几乎没想过他会回答自己。
却不料，秦长歌却开口答道：“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江安垂眸，听这话，怎么像是不在人世了？
江安还未来得及问第二句，他便继续说道：“不过，她告诉我，如果我能好好活下去，或许在我八十八岁的时候，她会回来见我，我一直在等她。”
江安一时没有理清思路，反复想了想却还是觉得不对劲。
“八十八岁，那你和她都是老头老太太了，还见什么……”
秦长歌却笑了。
“无论何时何地，何年何月，只要是她，我都等的。”
江安垂眸看着地面，秦长歌的这句话真情实意的让江安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
身边都是人来人往，但有时候，在有的人面前，一切都显得有些苍白，因为世界唯他一人。
“江安。”
秦长歌回过头叫了声还在发呆的江安，径直朝门口走去。
江安叹口气，跟了上去。
“去哪里？”
“后山。”
江安挑眉，这意思是，还得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