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看着我，我却不敢看他，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惧怕之意。
这种惧怕仿佛就是天生下来的，不由分说，他明明笑得温柔，可我就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殿之上我本是想往后退上几步，却是因为有些害怕而不敢动。
唔，我想师父了，师父在身边肯定就不会害怕了。
“你可是叫睚眦？”
敖广开口了，含着笑意的低哑声线十分好听。
我愣了几秒钟，末了，答道：“是……是叫睚眦……”
语气中可以听到惧意。
“睚眦必报……”敖广轻叹一声，末了，又继续道：“这个名字不好。”
“为什么！？”我突然朗声问道，这个名字是师父取的，为什么不好？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它很特别，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呵呵……”
突兀地传来一阵笑声，我愣了愣，抬眼见敖广正把玩着手中的玉石，笑了起来。
我蹙眉，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我忽然间极其不喜欢这个东海龙王了，他让人害怕和厌恶。
“小家伙，你可知道何为睚眦必报？”敖广看着我，我紧锁的眉却是没有舒展开来，他说的睚眦必报我自然是知道的。
师父告诉过我，睚眦乃是怒目而视的意思，睚眦必报，顾名思义，即使是一个对方的一个瞪眼，也是要报复的，便是即使是极其微小的事情，也会被记恨。
但师父取这个名字的意味并不是睚眦必报，而是他初次见到我时，我还是那个怒目而视，警惕小心的紫色巨兽。
“我知道。”我答道。
语气里明显含着怒气。
敖广眯了眯眼睛，突然间站了起来，而原本含笑的眸子瞬间便暗淡下来，给人一种黑暗无光之感，仿佛能吞噬掉对方。
“囚牛！”
敖广开口了，但口中喊出的名字却不是我的，而是对面的囚牛。
囚牛身子一颤，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儿臣在。”
囚牛温柔好听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他很温柔，我不希望他出事。
“睚眦是魔，这么强的魔气你难道感受不出来吗？为父教了你那么多，你究竟会什么？！连最基础的观气都做不到吗？”
闻言，囚牛大惊，他感受着我的气息，瞬间脸色大变，忙回道：“儿臣知错，但错在我的马虎，睚眦毕竟还小，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还望父亲原谅他。”
囚牛顿了顿，末了，又补充一句：“若父亲要罚，便罚儿臣吧，是儿臣的疏忽。”
我愣了愣，却不想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囚牛居然会给我求情，我蹙眉，鼓起勇气看着敖广：“魔又怎么样？我害过人！”
我稚嫩的语气回响在大殿里，敖广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些，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本能得厌恶他。
敖广手指间忽然燃起一丝蓝色的火焰。
“你现在不害人，不代表以后不害人，睚眦，这个名字就已经预示着未来的一切，既然你注定是个杀人如麻的魔，我便没有继续留你下去的必要。”
他一字一句说着，语气里含着满满的讥讽和轻蔑，仿佛我就是一个该死，不该存活于世的怪物。
“你……”我抬起头看着敖广，壮了壮胆子道：“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权力左右我的生命，师父说，每个人生下来，生命都是由自己掌控的。”
“哦，是吗？”敖广歪头一笑，他从椅子旁朝我走来，脚缓缓下了楼梯。
“正是因为我不好轻易左右你的生命，所以才要趁早解决，不是吗？”
他的声音让人害怕。
但在这恍惚间，我居然会觉得，他的眼里，有一些害怕和恐惧。
虽然被笑意掩藏在深处，但莫名的，我似乎可以感受的到，敖广眼里的惧怕。
他在怕我？
我十分疑惑，他为什么要怕我？
就在敖广越走越近的时候，囚牛上前一步，忙解围道：“父王，手下留情。”
敖广的步子果然停了下来，但他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囚牛的身上，而是绕过囚牛，看向更远的一个地方。
我随他的目光看去，却发觉门口早已经站了个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过去的，我没有察觉到。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模样一些疯疯癫癫的女人。
说她疯癫并不是因为她长的丑，而是因为她的打扮明显有些随意邋遢，甚至有些像是街边的乞丐。
女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极了一个鸟巢，而衣服陈旧破烂，甚至还没有穿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把身上的衣服掉到地上，脸上的黑眼圈很重，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睡好过觉了。
……
我愣了愣，那女人……
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而且，我看到她的一刹那，鼻子有些酸，居然是有些想哭。
这张脸明明没有见过啊。
但是为什么那么难受，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定然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变成这样的。
“你来做什么？”敖广冷冰冰开口，他问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脸上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却是在刹那间，扑通跪了下来。
“求龙王放过他，我甘愿受罚。”
我不知道女人嘴里的他指的是谁，但我却莫名觉得，她口中的他，就是自己。
这个女人，这个素未谋面，从不相干的女人在给我求情？
有些匪夷所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呆愣在原地。
我终究是个孩子，一段提心吊胆下去，眼睛里已然溢满了泪水。
不过我没有哭出来，因为不敢。
女人见敖广没有说话，接着又重重地朝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她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有了血迹。
“求龙王放过他。”
她重复着那一句话。
“我若是今日，非杀他不可呢？”
敖广的声音依旧冰冰冷冷，含笑的时候是温柔的，带着伪装。
如今连伪装也不伪装了，他声音平静冰冷，没有多少情感。
女人咬牙，眼角已有泪水滑落而下，消失在地面。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的，你会放过他，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不会对龙族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