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山村叙谈结契友 酒肉恭待尊师随

第三回山村叙谈结契友酒肉恭待尊师随

回前词《渔家傲》

王屋山下遇同道,竟是奇逢展艺俏。钦服拜师追随要。善相劝,欣然豪爽赴山坳。交谈方知彼此情,却多苦水倾肚倒。伤感愁绪怀志照。互交心,契友兄弟同声叫!

话说魏国志士乐羊外出求学,却在路经王屋山下时,遇到了劫道抢匪,欲与之拼斗死活,以决前途命运。竟碰巧遇到过路的卫国人吴起,由于听到几人言说之语,知道竟遇志趣相投的同道,便即刻出手解难,并欲交这个同道朋友。在言语镇唬三个劫匪之后,便即展示剑击武艺,使出了高超技艺,足显大家风范,竟将三个劫匪镇服,并表示请自为徒学艺。后经乐羊帮腔解劝,吴起才勉强答应,让三人跟随身边,使三个劫道之人很为高兴,主动邀二位到家中做客歇息,以尽徒弟孝敬之意。吴起乐羊正好路途难寻客店,只得同意前去赴村登门,也算是中途歇脚的权宜之计。

就在他俩喝水等待之时,互相叙论年龄后,乐羊应答中说明了,自身本次出行缘由,并说出了妻子相助,和激励期望之情,得到了吴起的高度评价。可当乐羊问起吴起家室之情时,却见吴起有些惨然之态,不禁疑窦丛生,很想知道其中缘由,也好释疑解惑,深入了解此人的根底。以便明白到底是咋回事,或有何因由,总是好奇心胜,于是便请吴起道明家境之情。

只见吴起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我本是卫国曹地人,原来家境还算殷实,可是年少时父亲早亡,只能跟着母亲度日,难于支撑起家庭营生,因此常受不善之人欺辱。因我从小性格倔强,母亲也是盼着我能早日长大成人,能担起撑家立户之能,以便继承本家基业,光大门楣,改变受外人欺辱之情。我本也有此之志,小时曾随父亲习学了些文字,尚能粗通书写,后却继学无着,也是顽皮不羁。由于不甘受欺辱,经常与人打架闹气,却是多被人揍,吃亏挨打是常事,时候长了,街坊邻里便多认为,我是个淘气打架的坏孩子。只有我自己明白,多是不良之人,认为孤儿寡母好欺,故意想踩上一脚,才找茬欺辱的结果,却常挨母亲训斥,实心中很不服气,受了委屈只能往肚里咽。因此积怨愤怒已久,暗自怀恨在心,总想要找机会,迟早报复这些人。”吴起说着时,眼睛中好似喷出了怒火,显然是愤恨到了极点,乐羊深表同情和理解。

只见吴起又接着说道:“在我十五六岁时,母亲嫌我与人打架吵闹,被欺还要赔偿他人,因此挨揍不少,我却暗自忍耐。后来便认为,还是自己没有大能耐,所以才被人欺,于是暗下决心,要外出学艺,欲请高师教习武艺,若能学成之时,便会有出头之日。我也有更高志向,想使自己能成为可干大事之人,只是年龄尚小,并不明白世道艰难的道理。因此,只是求母亲多给些钱财,供我去寻师访友,谋学些真本事,也好成家立业。母亲起初倒还支持,只是不解学艺请师,需要花费很高,否则很难投入高师门下,这其中却也花过不少冤枉钱。后来母亲见花费太高,家底渐薄,我只是武艺有所长进,却很难兴家立业,以此便不愿再给钱,供我继续学艺,顿时断了钱财费用,使我眼看会半途而废,真是苦恼至极!”吴起只管深情讲述。

乐羊听到此处,连忙插话道:“看来您母亲也是自有难处哇!我这出行的钱钞,也是家中多方凑集之资,确实很不容易获得。所以路遇劫掠,宁可冒着生死风险,也要力拼保得资费不失,方可不至遭难受困。”“谁说不是呀!真是有时一枚钱,竟难倒英豪雄杰,当是可理解的。可那时因为年纪轻,不大懂得持家不易,只知向母亲索要,不给便生气使性吵闹,想来也真是混账无知,至今深怀愧疚。”吴起很显些悔意的说道。

乐羊便问道:“看来贤弟多有所学,那后来又怎样呢?”吴起便继续说道:“因为想实现自己的目标理想,后来便决意要从名师,学到大本事,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以至于将家产土地差点变卖罄尽,只给老娘留下可生活的资费,到鲁国去从大儒曾子为师,想学到治国从政方略,心中认为只有如此,才可做出大事来。因此,临告别母亲辞行时,便发狠说了一番大言,说是要不成为国之将相,便再不回来见慈母!也是有些决绝太过!但确也是对自己的激励之语。我本将母亲托付给亲族之人照料,当临别前看着母亲落泪,也是心中难受至极,毕竟是自己的生身之母,辛苦把我抚养成人,哪能不怀孝心呢?可要奔向人生目标,就不得不横下心来做事,真可谓忠孝不能两全啊!只好一跺脚,便走出了家门,再也没有回头看母亲一眼,也是觉得受不了此种折磨,可此行最终,却是与母亲的最后诀别!再没见到过活着的慈母,真是人生一大悲事呀!请仁兄不可学我。”吴起说着,已是泪眼模糊。

乐羊听到此话,不禁大惊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发生了不测变故吗?”吴起便道:“嗨!也是我有些赌气所致,却有六年外出未归,未能回家探望母亲,以致母亲因病故去,未能见到亲母最后一面,这是我的大过呀!落下不孝之恶名,至今追悔莫及。”乐羊便问道:“那这六年间,您到底从师何人?学到真本事否?”吴起道:“说起来,还真的达到了本心愿望,到鲁国从师曾参高儒门下,习学治国从政论述,却也受益颇多。这位曾师为孔子先师的高徒,全面继承了先师的治国学问,为当今最有名望的儒学大师,授徒讲学数百人之众,很多有志者,从师其门下,却也都是不凡之人。我能投师到其门下,亦是个有志向者,却未能完成全部学业,可算是今生的一大遗憾!”吴起说完,不禁自叹一声,随后摇了下头,看是有些无奈。

乐羊不解的问道:“怎么投师学艺,还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吗?莫非发生什么变故呀?”吴起忙道:“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我本从学甚为刻苦,也是想学到大学问,长成大本事。所以能吃苦勤奋,加之还算聪明,很快便成为了一名好学子,很受恩师器重,常受师尊夸赞,自是有些春风得意,心说今后定会有所作为。可是后来学的均为周礼之论,多为遵从数百年前的礼仪规矩,与如今的各国分割争雄,所需的以法治国之道,合当用的兵谋战策,实是有所不顺,且与之相逆。学成后若执政治国,也很难施行致胜,脱离现实所需,岂能使国君满意,何能达到强国之望?因此,我主张应教些学以致用的学问为好。认为师祖所创之论,当为盛世之哲理,可如今却是礼崩乐坏的时节,恐怕会与现实脱节,难于达到实用的目的。这却与师尊的立论,产生了不合之嫌,因此逐渐产生了隔阂,甚至对我有些不满,使我很是为难,显得对师尊不大服从。还说我是奇谈怪论,有违儒家之正道,对我大有看法,其实我只是有个人的见解而已。”吴起说的很显无奈。

乐羊便道:“学子得罪师尊,可不是什么好事,当自省认错才对!那后来如何相处呢?”吴起不禁有些倔强道:“我认为自己的理解没错,因为也有一些同窗学友,认为我所担忧的事情,与今后谋职及前程相关,还是有些道理,自是与我有同感,形成了与师尊对立之隙。这却惹恼了师尊,认为我是带头跟他对着干,以致不时用言语敲打我,还想将我驱除出去。正好听说我在放假之后,不回家去探望母亲,而是到处去拜师学武艺,六年不入家门,认为是不孝之人,实在不配做他的学生。其实我那时也是极尽好学,白天从不旷课,只是晚上或假日,才在当地拜师学武艺,也算是本自爱好罢了!我知道他是故意找茬,以便名正言顺的除名拒收,使我无颜再求收留,事情做的也够绝情。”吴起说着也显出愤慨之色,听得乐羊不禁唏嘘。

这正是:学子初心立志坚,皆因受欺欲求安。长大学武望成器,倾家荡产意恒端。辞母誓言离六载,拜师大儒却情翻。事关前程忖思谋,屈遭除名解误难。

只见乐羊不禁说道:“要说如今天下,已然不是周朝一统之时情状,形成了七国强大,吞并小国,以壮自身,或成今后趋势,还不知变成何等世道哩!学问也应紧随变化才是。不可拘泥固有学说,或是一成不变之态。看来汝与那师尊形成了对立,容不得你在眼前也是实情,就只好如此了,真是两难之事呐!”吴起便道:“可他却不晓这样做,定会败坏我的名声,使我很难在学友中抬起头来,就是我去哀求认错,恐也无济于事。这时已是闹僵,又不好与师尊争竞什么道理,那样怕是错上加错,名声更会受损,只好以自己的奋斗成果,来证明吾才能非凡了。我当时没有办法,也只好不情愿的离开了鲁国,其实从学六年,自不算少,也觉得已是学有所成了。这时我也很想回家看望母亲,不知他老人家如今怎样了,当时真是归心似箭呐!便径直返回到了家乡。”吴起说到这里,不禁顿了一下。

接着便继续说道:“可是当我回到家中时,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母亲却因病去世一年多了,是亲族街坊人等,筹资凑钱找人帮忙,草草进行埋葬了事。这真象一声晴天霹雳,当时将我击的晕头转向,有些昏沉不能自持,后悔对母亲发重誓。待显些清醒后,便询问了所托亲族及邻里,都说自我走后,母亲是因思念亲儿成病,苦挨四五年后辞世,当时也是生活无着,疾苦不堪,死的很是悲惨。多有谴责我的不孝之过,我也只得低头赔罪,自知是自己理亏,不得不甘认亲承。”吴起说的甚显低沉,乐羊忙说当为赔礼才对。

吴起却气愤说道:“可是就有那多事之人,早年也曾欺辱我家老小孤寡,知我前几年去了外地,现在回到家中,便纠集在一起,向我逼迫讨要欠债。说是母亲生前,曾花费邻里借资,当由我这儿子偿还,数额也实在不小,其中显然有诈,或是故意为难我。我当时将所带之资,早已花光罄尽,竟是自身难保,哪里有多余钱款还债呢?只好用话语敷衍搪塞,有的虚账根本不认,这样便激烈起来。有人言语过辱,骂我为忤逆不孝之子,及至祖辈畜生之类,竟发生了谩骂推搡之情。我当时已是壮汉,又有武艺在身,哪里还能受人恶欺!所以不肯吃亏,几个混蛋白挨了我一顿拳脚,可却惹恼了这些仇家。当我到母亲坟上,吊唁祭拜之时,他们竟纠集在一起,也有数十人之多,手中拿着器仗棍棒,相拥赶到荒郊坟地,妄图强行逼债,否则便要动武力,说要教训于我,也真是自不量力。”吴起说着轻蔑的一笑,显然是没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乐羊忙道:“结果便发生了争斗,怒火难奈,愤激生恶,情急之下,定有死伤!也真是被逼无奈呀!”吴起便道:“可不是嘛!他们仗着人多,妄图以众欺寡,却哪是我的对手!因话语不合,便动起手来。起初我还有所留情,不愿伤人性命,意为打跑散了,毕竟是乡情之人嘛!可是这些人多为强悍之徒,却竟不依不饶,看是下死手报复,必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嘴里喊着要打死我,说是打杀恶逆无罪!这便恼的我性起,为了自保性命,也便出手凶狠,剑光顿闪,连续杀死数人。后来见已如此,不如杀个痛快,怎么也难逃罪犯之身!于是便运起剑术,连杀了三十多人,剩下的几人只好逃走了事。我也不再追赶,便赶紧避难逃了出来,这不游荡各地,离开了卫国之境,再不敢回家乡了。”吴起说的看似轻松,却使乐羊知道了此事经过。

这正是:自古忠孝难两全,是非曲直凭人言。慈母遭罪思儿苦,学子铁心奋钻研。虽为思路与师逆,却显独到见识前。回乡探母离世匆,遭欺仇结伤死寒。

却说乐羊听了吴起所述,只好说道:“看来贤弟学途不算顺畅,竟是落得有师难投,有家难归,也算是遇到了人生坎坷。不过人常说‘有志者事竟成!’也许是大器晚成吧!请不必泄气,当有男子汉大丈夫气概,谋求前程辉煌,哪能是易事?也不知贤弟如今当何往?”吴起便道:“如今我难在鲁国立足,卫国伤人太过,又必遭追缉,只好权且到西面的魏国来闯荡,看是运气如何?也不知仁兄可知中都有高人否?实想去投拜为师,以实现平生夙愿。”说完看乐羊有何指引。

乐羊略一思谋,便说道:“要说魏国确也多有高才,但却隐在民间,或为国君所用,难于通达其上,只是不如鲁国儒家名气大。我亦曾跟随葛公为师,却也受益颇多,其实这些高师所论学问,各具千秋,还是博学多闻为好,也可择长补短,皆可获益匪浅。不知愚兄说的对否?”吴起听后,忙赞佩道:“听君一席话,使我毛塞顿开,的确见识深刻。其实不管何种学问,均有长短盈缺之分,只是我等年轻学子,如何能自悟深解才是!愚弟就听兄台高见,择师自钻为宜,或可收获多种成果,也许以后当有大用。我辈定要继续奋力,争取做出一番大事来,也好扬名于天下,可谓怀才不能虚度平生,这便是吾的志愿所在。”说完纵声大笑,一改刚才心情压抑情态,凸显出豪爽奔放性格。

乐羊也不禁动容道:“看来我们志向相合,我也是为谋学成才,便不避风险,决意东行,去鲁国求师问道,要晚于贤弟捷足先登师堂。但也怀有抱负,自当加倍努力,赶上贤弟之学才,共做治国秉政之事,也算兄弟同心,互帮互助,岂不甚好!”吴起听后很是激动,忙抚掌称善,并急说道:“我俩虽是陌路相逢,却为兄弟同心,若有朝一日得机遇,定要做出一番轰烈之事来。不过为弟看来,如今观测天下大势,几个大国都想扩大地盘,以增强国力,或将要争雄角逐,恐不会是安宁相处。吾辈虽说当学治国之术,却也要习学兵道策谋,方能在国之征战时,具有文武全才,定会大显身手,岂不也是不枉所学吗?”乐羊忙道:“贤弟所说极善,就如你虽武艺精湛,可只能是与人格斗本事,要想为将率军,还得寻访兵道高师,求学问道才成。否则,只是逞匹夫之勇,何能有大作为呀!”吴起便说真为高论,只是不知兵道师从何方。于是俩人相商互议之后,定下无论谁先遇到兵家高人,都要捎信相告,以便共同求学,并互立誓言,申明决不相违。

正当两人说的高兴之时,林虎便过来说道:“饭菜已经做得,就请两位师尊将就着吃吧!乡村小户人家,难有可口美味可供,恐不见得合意。”两人忙道客随主便,随意吃饱肚子即可,这就很添麻烦,哪还能再行挑剔呢?于是,乐羊吴起便起身来到桌前,也是十分简陋的木凳板桌,却并不在意的坐下来。林虎便让梁成崔浩两人将饭菜端上,倒也有些鸡鸭野味,真是肉香扑鼻,还有些水酒供饮,可见是尽其所能,刻意为他俩备办了丰盛饭菜,平日恐是很难吃到的。乐羊于是便道:“既然饭菜丰盛,也便让家中长辈等人,共餐同乐,岂不甚好?”吴起也忙道:“如今我与乐兄,同已认作兄弟,今后便为师伯尊称,还是听他所言吧!”林虎忙道:“乡民村家人难上席,还是让他们别桌去吃吧,省得在此不自在。”说完,便张罗大家喝酒吃菜。

这顿饭虽算不上是美味佳肴,可在这小乡村僻壤之地,能够得此可口饭食,还算丰盛上乘,大家却吃的很为畅快惬意,也许是在山中行走劳累,都已是肚中饥馑的缘故。尤其是三位拜师之徒,均为山乡贫民,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倒都显些豪气,劝酒食肉多为热情,看是待客之道尚熟,多为实诚不虚之人,对乐羊吴起却也尊重敬待。三人不断轮流把盏,殷勤劝酒夹菜,倒使两人受到优厚礼待,显得虽为初次见面,却似熟人尊客一般,真情流露无遗。或许是这里经常打猎为生的山民,身上特有的一种强悍气质,豪爽仗义,显示出忠厚豁达之情,这为后来从军征战沙场,成为将尉建功立业,奠定了坚实基础,此为后话。

这正是:道途学子喜交心,

话语真诚兄弟亲。

钦佩对方怀鸿志,

志同道合抒情深。

自此定下浩然愿,

后日飞黄腾达因。

村酒助兴谢尊待,

肉食美味畅士君。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