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回 田光刎颈荐雄士 荆轲感恩负绝任

第一百十七回田光刎颈荐雄士荆轲感恩负绝任

回前词《月下笛》

王受摇惑,孤身为质,国危担忧。告请归返,绝言生角与白头。愤激乔装偷回境,坚意揽士报怨仇。寻觅豪壮勇,恭敬高待,誓当命酬。

荐举英雄客,自刎密保守,应代己筹。旧恨若消,不惜捐舍英首。恩重义赴秦邦,慷慨高歌冲斗牛。提剑昂扬奔驰,车远悲泪长流。

话说秦王政决意,开始实施扫灭六国之事,便先从三晋劲敌赵国下手,因事先已知老将廉颇废用,便遣大将王翦杨端和两军齐攻,却遭到赵国良将李牧阻挡,不敢轻易进兵。只好采用尉缭所设反间之计,派其徒王敖去实施策谋,首先采取通和手段,而后让赵相内奸郭开,去谗惑赵王疑忌为实,借此调开李牧,使秦军有进攻之机。李牧疑虑不听君命,却也无法抗拒不从,获知此为郭开恶谋,只得躲避它往,却被浑将赵葱暗害,竟被斩下头颅献功,真也悲惨至极,赵国台柱倾倒。后赵葱被秦兵所杀,进围邯郸,郭开欲降,却被公子嘉所阻,其便暗通秦将,让秦王亲至军前,诱惑赵王迁降秦,竟献国宝和氏璧,却被秦王囚困于房山,郁闷患疾而亡。公子嘉不肯降秦,率赵宗族志士数百人,勇猛冲破秦围,北上代地自立为代王,欲联合燕国对抗秦敌,也是个有血性之辈,令人赞佩。

却说秦王处置好邯郸之事后,便凯旋班师回到咸阳,暂且休兵养士,郭开献城有功,便随着秦王也到了咸阳,被封为上卿高待,并将赵都附近良田,赐予甚广,以示恩宠。郭开便在咸阳居住,因其平日贪腐敛财,又受多方贿赂,积金甚多,当时不便携带入秦,只好事先埋藏在,邯郸的自家府宅屋院密窖中。此时看战事已然平定,便寻思回邯郸去搬取家财,于是向秦王申言相告,请休假回赵地,取回剩余财物,以便充实家用,秦王笑而许之,也是以示优待。当郭开回到邯郸,便暗自挖开地窖取出金银,装载了数车之多,让所带亲卫护送回咸阳,可在半途却遇到盗匪,将其并亲卫全部杀死,夺取金银财宝而去。有传言说是为李牧门客所为,也有说是公子嘉派人所干,意为筹集国财军资之举,还有说是秦王暗中使人越货,这倒不便就信,总之众说纷纭,多方猜测,真情不得而知。

郭开为人贪婪无度,献媚王君,卖国求荣,陷害忠良,定为多人愤恨,虽说其老奸巨猾,时有防惕之心,也会加意警护,但也会有疏漏之时。其多年为相,家财丰厚,定为多人所盯窥,必成为了夺金取财的目标,在战国纷乱之际,自然是难逃此祸,即是不为夺财之举,日子恐也不会好过。因李牧久为赵将,身边必然能人众多,尚必恨之入骨,定要为其报仇,不会让其逍遥活于世上。史家曾叹论曰:“呜呼!得金卖国,徒杀其身,愚哉!”由此看来,郭开本为佞臣贪官,受金卖国,不得人心,虽为得志一时,日久必招祸灾。赵国向来多出志士豪杰,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此贪佞之人,其落得此惨悲下场,也就不足为怪,终因钱财送命,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结果,此当为后来者戒!

再说燕太子丹逃回燕国,真是九死一生,显些侥幸,因此深恨秦王至甚,便散家财,大聚宾客,谋为报秦仇之举,访得勇士夏扶宋意,皆为厚待之。时有秦舞阳者,年方十三岁,白日杀仇人于都市,街众都畏惧其凶,不敢近前,燕太子丹闻知,便赦其罪,收致门下,待其恩惠,并网罗各类豪杰志士,以备后用。有秦将樊於期获罪奔燕,藏匿深山中,当闻听太子丹好客,便出山自归于门下,太子丹待为上客,于易水之滨,建筑一座城堡供其居住,名曰“范馆”。太傅鞠武便劝谏道:“秦虎狼之国,方蚕食诸侯,即使无事,犹将生事,何况收其仇人以为射的,如批龙之逆鳞,其伤必矣。愿太子速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请西约三晋,南联齐楚,北结匈奴,然后乃可徐图也。”太子丹道:“太傅之计,旷日弥久,丹心如焚炙,不能须臾安息,况樊将军穷困来归,是丹哀怜之交也。丹岂以强秦之故,而远弃樊将军于荒漠,丹有死,不能矣!愿太傅更为丹虑之。”也是心恨仇深,欲报秦之怨甚坚。

鞠武便说道:“夫以弱燕而抗强秦,如以毛投炉,无不焚也,以卵击石,无不碎也,臣智浅识寡,不能为太子划策。所识有田光先生,其人智深而勇沉,且多识异人,太子必欲图秦,非田光先生不可。”太子丹即道:“丹未得交于田光先生,愿因太傅而致之。”鞠武便道:“敬诺”。鞠武便即驾车往田光家中,便说道:“太子丹敬慕先生,愿就而决事,请先生勿却!”田光便道:“太子,贵人也!岂敢屈车驾哉?既不以光为鄙陋,欲共计事,光当往见,不敢自递。”鞠武便道:“先生不惜枉驾,此太子之幸也!”遂与田光同车,直到太子宫前。太子丹闻田光先生来到,不胜欣然,喜从高待,便亲自出宫迎接,执曫下车,行为先导,再拜致敬,跪拂其席,不胜卑躬。田光年老,佝偻前行,迈登上座,旁观者皆窃笑,显然是有轻蔑之态,太子丹便屏去左右,避席而请入内室,然后落座而高敬恭待。

太子丹请言道:“今日之势,燕秦势不两立,闻先生志勇足备,能设奇策,可救燕须臾之亡乎?”田光便道:“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及其衰老,驽马先之。今鞠太傅但知臣盛壮之时,不知臣已衰老矣。”太子丹诚肯说道:“度先生交游中,亦有智勇如先生少壮之时,可代为先生持筹者乎?”田光摇首说道:“大难,大难!虽然,太子自审门下客,可用者有几人?光请相之。”太子丹便悉召夏扶、宋意、秦舞阳至前,请让田光相见,以观其面貌神态如何。田光便一一相过,问其姓名履历,经过询问谈话考察,田光便对太子丹说道:“臣窃观太子客,俱无可用者。夏扶血勇之人,怒则面赤;宋意脉勇之人,怒则面青;秦舞阳骨勇之人,怒则面白。夫怒形于面,而使人觉之,何以济事?臣所知有荆轲者,乃神勇之人,喜怒不形,似为胜之。”太子丹即问道:“荆轲何名,何处人士?”却急想知道这位勇者的根底,到底有何奇异不凡之处。

这正是:贪佞之人难寿终,皆因心智陷缺空。做事妄行离正道,敛财招祸遭报应。奋志复仇觅神勇,无拘一格敬待恭。惊闻世有能才士,喜怒无形隐真功。

且说田光见太子丹急问,便说道:“荆轲者,本名轲,木庆氏,齐大夫庆封之后人也。庆封奔吴,家于朱方,楚讨杀庆封,其族奔卫,后为卫人,以剑术说卫元君,元君不能用。及秦拔魏东地,并濮阳为东郡,而轲复奔燕,改氏曰荆,人呼为荆卿,性嗜酒,燕人高渐离者,善击筑,轲爱之,日以饮于燕市中。酒酣之时,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之,歌罢,辄涕泣而叹,以为天下无知己。此人沉深有谋略,光万不如也!”太子丹即道:“丹未得交于荆轲,愿因先生而致之。”田光道:“荆轲贫,臣每给其酒资,是以听臣之言。”太子丹送田光出门,以自己所乘之车奉之,派内侍为之驾驭,田光将要上车,太子丹嘱托道:“丹所言,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露于他人。”田光笑说道:“老臣不敢。”于是田光上车,访荆轲于酒肆中,正逢荆轲与高渐离同饮半酣,高渐离方调筑,田光闻筑音而至,这筑乃为古时的弹击乐器,据说有十三弦,音调高昂。

当田光下车直入其内,大呼荆轲名姓,高渐离见到后,知为荆轲友人,如今坐骏马豪车到来,必有事相见,便也颇为知趣,赶忙提起乐筑避开去。荆轲便与田光相见,说是有事相商议,邀请荆轲到其家中,当两人落座之后,田光便对荆轲说道:“荆卿尚叹天下无知己,光也以为然,然光老矣,精衰力耗,不足为知己驱驰。而荆卿方盛壮,亦有意一试胸中之奇乎?”荆轲听后说道:“岂有不愿之,但不遇其人耳!”田光便道:“太子丹折节重客,燕国莫不闻之,今者不知光之衰老,乃以燕秦之事谋及于光,光与卿相善,知卿之才,荐于自代,愿卿即过太子宫。”荆轲道:“先生有命,轲何敢不从!”田光欲激荆轲之志,乃抚剑叹道:“光闻之,长者为行,不使人疑,今太子以国事告光,而嘱光勿泄,是疑光也,光奈何欲成人之事,而受其疑哉!光请以死自明,愿足下急往报于太子。”遂后拔出宝剑自刎而死,真为忠烈之士,荆轲痛切悲哭不止。

正在这时,太子丹怕荆轲不至,便遣使来田光家看视,进门便问道:“荆先生来否?”荆轲知其诚,便即乘田光之车,赶到太子宫中,太子丹接待荆轲,竟与田光一样。及相见后,便问道:“田先生何不同来?”荆轲便悲痛说道:“田光先生闻太子,有私嘱之语,欲以死明其不言,已伏剑而死矣!”太子丹闻听大惊,即拊膺恸哭道:“田先生为丹而死,岂不冤哉!吾当厚葬之。”良久收泪,让荆轲于上座,只见太子丹离席顿首施礼,荆轲慌忙答礼。太子丹说道:“田先生不以丹为不肖,使丹得见荆卿,天与之幸,愿荆卿勿见鄙弃。”荆轲问道:“太子所以忧秦者,何也?”太子丹便道:“秦譬如虎狼,吞噬无厌,非尽收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其欲未足,今韩王尽已纳地为郡县矣。王翦大兵复破赵,虏其王,赵亡,次必及燕,此丹之所以卧不安席,临食而废箸者也。”话中说的实显激愤不已。

荆轲便道:“以太子之计,将举兵与较胜负乎?抑或别有它策耶?”太子丹道:“燕小弱,数困于兵,今赵公子嘉自称代王,欲与燕合兵拒秦,丹恐举国之众,不当秦之一将,虽附于代王,未见其势之盛也。魏齐素附于秦,而楚又远不相及,诸侯畏秦之强,无肯合从者。丹窃有愚计,诚得天下之勇士,伪使于秦,诱于重利,秦王贪得,必离相近,因乘间劫之,使悉返诸侯侵地,效那曹沫之于齐桓公,则大善矣。尚不从,则刺杀之。彼大将握重兵,各不相下,君亡国乱,上下猜疑,然后联合楚魏,共立韩赵之后,并力破秦,此乾坤再造之时也!惟荆卿留意焉。”荆轲听后,知道此事非小,尚要舍出性命,以成其计。于是沉思良久,后便答说道:“此国之大事也,臣驽下,恐不足当任使。”太子丹上前固请道:“以荆卿高义,丹愿委命于卿,幸勿推让!”荆轲即再三谦逊推却,然后方才许诺下来。

其实荆轲心中清楚,此去乃龙潭虎穴之行,必是送死无疑,秦国本为虎狼之邦,连东方六国均要吞并,这是大势所趋,岂能因秦王一句许诺而改变,万难得逞。后却想到自己潦倒半生,纵有一身本事,却难施展出众,而此机却会使声名大噪,纵然身死,其后必定留名于世,若想大有作为,本欲当武侠豪士,也算适得其所,因此应诺而定。燕太子丹见荆轲答应,本就寄予厚望,而且田光以死相荐,定是看好此人的能为,实乃忠勇死士,不会轻自相欺,暗想此计若成功,或能挽救燕国速灭之危,值得一试。于是尊荆轲为上卿,于易水范馆之右,复筑一城堡,名曰“荆馆”,显然高过范馆,以奉荆轲居住,显示优厚敬待。太子丹还日到门下问安,供于太牢佳肴,进送车骑美女,恣其所欲,惟恐其意之不爽,刻意迎合其好,备办大事。

荆轲一日与太子游东宫,观览后园池水,见有大龟爬出池旁,荆轲偶然拾石投龟,太子丹捧金丸以代石,竟然毕恭毕敬。又有一回,两人共试骑骏马良驹,太子丹有匹宝马,能日行千里,心甚爱之,荆轲不觉偶言道:“马肝味美”,待过不多时,庖人进肝,谓之所杀即千里马也,使荆轲大惊!敬待荆轲如此。太子丹言及秦将樊於期,曾得罪秦王苦甚,恨之入骨,如今见在燕国,被其收留在旁馆高待,荆轲便让请其相见,也是预想会此雄将之面,判断此人如何。太子丹便置酒于华阳之台,请荆轲与樊於期相会,使人唤出所幸美人敬酒,接着让美人鼓瑟娱客,荆轲见其两手如玉,便随口赞道:“美哉手也!”当席散,太子丹让内侍以玉盘送物给荆轲,当启开看视,乃断美人之手,以此自明于荆轲,当为他无所吝惜。荆轲不禁叹道:“太子待轲厚,乃至此乎?当以死报之!”恩感至甚。

这正是:老骥伏枥隐雄心,难违体衰世伦因。慷慨荐士以代己,封言疑虑自刎身。剑侠感念悲痛绝,太子依托恭待真。豪壮誓为惊天举,且看秦王惧失魂。

却说荆轲平日,常与人论磋剑术,少所称许,唯心服榆次人盖聂,自以为不及其技,与之深结为友,至此刻之际,因受太子丹厚恩,欲西入咸阳劫秦王。便使人访求盖聂,意为邀请至燕都,与之商议计策,便可临机助力,却因盖聂游踪不定,一时难于寻到,也是着急无奈。燕太子丹知荆轲是个豪杰,日暮敬奉行事,不敢催促启程。忽然边吏报说:“秦王遣大将王翦,向北掠地已至燕疆南界,代王嘉遣使来相约,请一同发兵,共守上谷以拒秦兵。”太子丹听闻后,大为恐惧,知出战必败无疑,燕国将不复存。于是对荆轲言道:“秦兵旦暮渡易水,足下虽欲为燕计,岂有及哉?”荆轲道:“臣思之熟矣!此行尚无以取信于秦王,未可得近其身也,夫樊将军得罪于秦王,秦王购其首,赏额黄金千金,封邑万家。而督亢膏腴之地,秦人所欲得。诚得樊将军之首,与督亢之地图,奉献秦王,彼必喜而见臣,臣乃得有以报太子。”也是想的精熟。

太子丹便道:“樊将军穷困来归,何忍杀之?若督亢地图,所不敢惜。”荆轲知太子丹不忍,便去私见樊於期道:“将军得祸于秦,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尽,今闻购将军之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军将何以雪其恨乎?”樊於期仰天叹息,流涕而言道:“某每一念及秦政,痛彻心髓!宁愿与之俱死,恨未有其计耳!”荆轲道:“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报将军之仇也,将军肯听否?”樊於期问道:“计将安出?”荆轲顿时踌躇不语,显示难于启齿。樊於期便问道:“荆卿何以不言明?”荆轲道:“计诚有之,但难于说出口。”樊於期便道:“苟报秦仇,粉身碎骨,其所不恤,又何出口之难乎?”荆轲便道:“某之愚计,欲前刺秦王,而恐其不得近也。诚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刺其胸,则将军之仇得报,而燕亦得免于灭亡之患,将军以为如何?”樊於期即刻卸衣偏袒,奋臂顿足,以示赞同。

随即大呼道:“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而恨其无策者也!今乃得闻明教。”即拔佩剑刎其喉,喉绝而颈未断,荆轲复以剑斩断之。史者有诗赞曰:“闻说奇谋喜欲狂,幽魂先己赴咸阳。荆卿若遂屠龙计,不枉将军剑下亡。”当时荆轲使人飞报太子丹道:“已得樊将军之首矣!”太子丹闻报,忙驰车至,伏尸而哭,倍极哀痛,命厚葬其身,而以其首放置在木盒中。荆轲便问道:“太子曾觅见锋利匕首乎?”太子丹便道:“有赵宝刃徐夫人匕首,长一尺八寸,甚极锋利,丹以百金得之,使工人染以毒药,曾以试人,若出血沾丝缕,无不立死,装以待荆卿久矣!未知荆卿行期何日?”荆轲便说道:“臣有所善客盖聂未至,欲捱之以为副手,便好速去行事。”太子丹道:“足下之客,如海中之萍,未可定也!丹之门下客,惟秦舞阳为最,或可为副之行乎?”荆轲见太子丹十分急切,知事已到紧要关头。

荆轲很是无奈,便叹道:“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此往而之不返者也。臣所以迟迟不行,欲等我客,本图万全。太子既不能待,请行矣!”于是太子丹草就国书,只说献督亢之地,并樊於期之首,俱交付给荆轲,以千金为荆轲治装,命为燕国使,秦舞阳为副使,与之同行。临出发之日,太子丹与相厚宾客知其事者,俱都穿白衣素冠,送至易水之上,为两壮士设宴践行,高渐离听闻荆轲入秦,亦持豚肩斗酒而至,荆轲让与太子丹相见,即命入席同坐。酒行数巡,高渐离击筑,也是一种古时弹击乐器,声调高亢激扬,荆轲便和而歌之,为鸣荡之声。只听其歌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声甚哀惨,宾客及随从之人,无不涕泣,犹如临丧。荆轲竟仰面呵气,直冲霄汉,化成白虹一道,贯于日中,见者皆为惊异。荆轲慷慨为羽声,继续高扬唱道:“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嘘气兮成白虹!”其声激烈雄壮,众人莫不瞋目奋励,有如临敌。于是太子丹复斟酒相敬,跪进于荆轲前,只见荆轲一吸而进,奋牵秦舞阳之臂,腾跃上车,催鞭疾驰,竟不反顾,一路向西奔去,只留雄壮背影。

太子丹登高阜处以望之,直到看不见为止,竟凄然泪下,有如所失,带泪而返,高渐离更有些怅惘所失,内心极为难受痛惜,知将永远失去最亲密好友,怎不痛彻心肺。其它随人也都叹息不止,为这两位壮士之行,均抱着敬佩而拜崇的心境,暗自祝福其不辱使命,尚或侥幸生还,将会创出奇迹,但却期待渺茫。晋处士陶靖节曾有诗曰:“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赢。召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雄发指危冠,猛气冲长缨。饮饯易水上,四座列群英。左席击悲筑,右席唱高声。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心知去不归,且有后世名。”此诗道出荆轲悲壮之情。

这正是:壮士担国赴西秦,

身系安疆谋划深。

意让仇王心畅喜,

方利劫持好近身。

挚语豪雄头颅献,

却待搭档难觅音。

危旦勉就出使去,

悲歌慷慨信义君。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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