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问题以后风早振就闭上了眼，不敢去看鹤丸国永的表情。
鹤丸会失望吗？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安排……回到原本该去的路径上，在看到带血的掌印凝固在镜头上听到画面外如释重负的低声呢喃时他就知道自己无法再置身事外。
他们都想回家啊……风早振呆呆看着停滞在暗红色的视频画面，耳边仍然是年轻审神者细碎话语。
[这次……没法带你们去玩了，秋田……]
他还想说什么，却只有沉闷的咳嗽声，半晌后挪开了手掌映入陌生人类的脸庞和失望表情。
[就这？没意思……]
等了半天，风早振却只听见对面平稳悠长的呼吸声，“……茯苓大人？”
“啊。”茯苓像终于回过神了似的，忽然笑了一声。
风早振睁开眼看见青年带笑的脸庞，始终紧闭的双眸此刻微微睁开着是无机质的银白色流光涌动。
“那个……”风早振有些忐忑，始终没得到回应加上他奇怪的态度让他有点紧张。
“冇事，就系奇怪你睇了多少闲书。”茯苓闭上眼笑眯眯推了一杯凉茶到他面前，“饮。”
前面的只能听懂一半，但是后面的风早振听懂了，于是端起杯子闭上眼一饮而尽。
然后默默吐出舌头压住想吐出来的冲动。
好苦……
“好饮咩？”茯苓仍然笑眯眯的。guxu.org 时光小说网
风早振老老实实地摇头。
不好喝，苦得让他有点想哭……本来就心情很差。
“你点解觉得自己加入时之政府就可以改变一切？”茯苓把他脸捧住了，重新睁开眼和风早振对视面无表情，“如果只系一两把刀就可以解决嘅问题，我哋随时可以再唤醒……童子切安纲听讲过咩？”
风早振茫然，“……谁？”
“天下五剑之一，也系依家还沉瞓冇唤醒过嘅刀。”茯苓松开手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悠悠说道，“你风早振无过往无传讲，就算系神代刀也唔见得比童子切安纲强到边度去……缺嘅并唔系一振刀，要刀还有嘅系。”
“茯苓大人……”风早振小心翼翼地看着青年的侧脸，“我，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啊。”茯苓一拍脑门，“我的意思是，我们并不缺你一振刀。”
“童子切安纲和织田信长当初最喜爱的实休光忠都还没有唤醒，还有更多其他同样身负盛名之剑……风早振，你凭什么觉得只要自己加入就可以改变战局？”他说道，伸出手握住风早振的手放在他自己的上胸口似笑非笑。
“你自己尚且弱到需要靠其他本灵分薄本源来保住形体……小风早，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鹤丸国永忿忿不平，又不得不承认这个说话很难听的人类确实字字属实。
对比他在时之政府见到的其他本灵，风早振实在是弱得可怜……也是他们一开始都想不到他居然是刀剑的原因之一。
药研藤四郎静静地把手中书又翻了一页没有插嘴，书脊上写的名字赫然是——
【乙3279号本丸特命作战记录】
他出身的那个本丸的故事，此刻再次翻开却仿佛是一场梦，甚至看得让人想发笑。
风早振呆呆地看着茯苓，手下的搏动感柔和有力，带着一点杂音。
是其他刀剑本灵出于怜悯或者同情分出来的力量，之于他们或许像大湖中的一滴净水又或者一群萤火虫中的一两只。
此刻维系着他活动和保持化形所需的力量，暂时修补好刀身的裂纹。
“风早振，想想你还能做什么，而不是傻乎乎就想着把自己卖掉来换取你以为的圆满。”茯苓语气淡漠，重新闭上眼端起茶杯，“此世本就从未圆满。”
“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同伴，也许是明天也许是现在就会再失去一些……我们也并不真的迫切需要一振短刀的力量。”他轻声说道，“回去再想想吧，乖孩子。”
“你还有很多时间。”
风早振失魂落魄地坐下了，面前堆叠了一大堆录像带等待复位。
最前面的一张录像带来自稽查队，里面记录了一振短刀负责了潜伏作战任务的过程……风早振看着它心中想着自己。
短刀风早振，没什么用的他到底……能做什么呢？
“啊对了。”茯苓忽然说道，转头“看”着他，“你唔会把今日嘅事情讲出去吧？”
“啊……”风早振还在发呆，闻言愣愣地看他。
“睇你呢傻样也唔像会打小报告。”茯苓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伸了个懒腰又趴到桌上了，“要系让boos知我把到嘴嘅肉丢出去了……果个扒皮要扣我工资。”
“睇完了就走吧，我喺呢度打个盹晚黑刚好去食堂食饭……”茯苓枕着手臂，又歪了歪头，“总之唔要把自己当做闲书嘅主角啦小风早，不若早点返去瞓觉啦。”
如果这是一部小说的话那他们这种站在正当立场上重建时之政府的人们就会得到褒奖，应该一帆风顺要人有人欣欣向荣……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面临的只有一堆烂摊子。
封羽带着人推翻了旧时代，但新时代只有缺人缺钱缺资源，还有一堆叛逃的审神者和随时虎视眈眈的时间修正主义在旁边环伺等待时机……就连好不容易谈好的合作伙伴都随时可能反水背刺，实在不是什么好处境。
更别说人才，时之政府现在奉养那么多大妖怪是为什么？
是缺人。他们非常缺人。
缺钱，缺人，缺资源也缺信任度。这座坐落在时空乱流中的堡垒看似镇压着历史走向保持正常，事实上摇摇欲坠内外饥寒。
否则也用不着当初重伤未愈的少年主事者带着几振刀去四处拜访现世还存在的结界或者附近时空的对人类怀有好感度的妖怪请求他们的帮助。
最初回应恳求的妖怪住在荒草萋萋的白鹿原，一天又一天重复晒太阳和睡觉的循环，是一头鹿。
他自称名叫鹿鸣，是个无家可归的鹿妖。
他看着少年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带来了许多觉得鹿会喜欢的嫩草胡萝卜和舔盐砖，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说道。
“……我吃榛子。”
最初的鹿鸣，还不知道该怎么骂人。
对比现在实在是显得非常纯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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