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萧舒清记得,这个周学长就是上回在教室里见过的Alpha,也是禹思远的暧昧对象。

当时看着两人间几乎插不进人的气氛,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如果没记错的话,两人当晚还拍了张照片,发在禹思远的朋友圈。

他以为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竟然还没有?

大概是他对着对话框看的时间有一点久,旁边的人忍不住出声:“萧老师……”

他这才回神,将手机还回去:“抱歉……看见置顶,有一点出神。”

“啊,那个是因为……”

“给爸爸看的?”

Alpha目光怔了怔,长长的睫毛也跟着轻颤。

抱着手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应了声:“嗯。”

扭捏的样子,让萧舒清忍不住笑出来:“怕什么,我又不会说你。”

“不过我觉得还是直接给我备注老婆比较好,或者更亲密一点的称呼,比如……阿清?现在的备注太正式了,哪有Alpha给自己的Omega备注是老师的。你还把老婆两个字放在括号里。”

这备注的夫夫关系,怎么看都有种塑料感。

禹思远真是……连撒谎都艰难。

萧舒清又想到Alpha抱着东西刚过来的那天,狐狸一样的Omega爸爸,才和他聊了一刻钟的天,就挖了不下十个坑。guxu.org 时光小说网

这塑料的夫夫关系,恐怕在那位狐爸眼里早就暴露的半分都不剩了。甚至有可能,禹思远的性取向、暧昧对象,早被他那爸爸扒了个一干二净。

他看看正在认认真真把自己的备注从“阿清”改到“老婆”又改成“阿清老婆”的小朋友……

好像有一点明白,为什么他爸爸不愿意拆穿他了。

毕竟他撒谎撒的这么努力。

而另一边,对此毫无所觉的小Alpha,好不容易把备注名字改好。看见上面的“阿清老婆[www.youxs.org]”,连耳朵尖都红了。

一抬头,就看见他备注里的“老婆”正目露慈祥地看着他。

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男人若无其事地敛了目光:“没事。改的不错,我也改一下。”

然后三两下,给禹思远的备注换成了“老公”。

……

关于陶靖的事,萧舒清把截图发给聂律师之后就没有再管。

对方似乎在忙,一直到中午才回信。

“嗯,我看了一下,阅读量已经10万了。你有什么打算?上回你说,你录了音,这个故事其实有一大半是对方自己的经历?我有两种方式,你可以选一下。”

男人的声音从扩音器里放出来,低沉又慵懒。

“第一个,先报警,我下个律师函给他。我们家那位说,你这个造谣造的很明显了,公安那边只要稍微调查就能推翻。到时候直接按照传播量来量刑罚就行。等把事情解决了,让你们学校出个公告,这件事了结。这算是比较温和的做法。”

“第二个,事情继续闹大,捅给媒体。以受害者的身份,把录音甩出去。诽谤大学教授,加上公众舆论施压,影响力巨大,他在量刑方面能重一倍甚至两三倍。第一种选择,这种情况最多最多拘留7天。但是第二种,刑拘时间肯定更长,我也可以要求赔偿更多的精神损失费用,而且,他以后都会背负这样的骂名,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看你们想做到多绝。当然,也有比较温和的方式,但你们既然找到了我,应该不会想着温和地解决吧?”

收到消息的时候,萧舒清正在给塞塞倒牛奶。

禹思远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加班,啪嗒啪嗒的键盘声,在听到电话的瞬间就停了。

因为手机是公放,所以两人都听的很清楚。

萧舒清无视大犬“望牛奶欲穿”的眼神,转头问禹思远:“你觉得呢,想选哪一种?”

坐在电脑前的男孩子,听到声音回身,很纠结:“我……可不可以想一下。”

过了一会儿,又:“或者……萧老师,你自己来决定,也可以。你是受害人。福宝说过,Omega在这方面会更敏感,你一定受到很大伤害,我觉得……不能帮你做决定。”

【Omega在这方面会更敏感。】

萧舒清没想到,当时阮福随口说过的一句话,禹思远竟然一直在心里记着。

突然有一点酸。

禹思远对自己这个不算熟悉的形婚对象都能这么细心……如果换成男朋友,得多好……

那个“周学长”,虽然感觉是在照顾禹思远,但被禹思远喜欢,一定也同样很幸福。

啧。

正年轻,还有互相喜欢的人。

真好。

萧舒清拂拂长发,不动神色地移了目光。

把牛奶盆递给嗷嗷待哺的大犬。

“怎么选啊……”

刚开了个头,禹思远的手机忽然响起电话。

男孩子回身拿起手机:“唔,阮福打来的,我先接一下。”

“没关系,不急。”

萧舒清说。

后半蹲在大犬身侧,轻轻地揉了揉。

Alpha的手机声音一向很大,电话接通的瞬间,就听见对方听筒里就传来青年叽里呱啦的说话声:“远远你在的呀!怎么一上午都没回我消息……该不会又在加班吧?我有八卦和你说来着!先说正事,萧老师那边怎么说的?打算怎么搞他,我都等不及了!”

萧舒清转头朝他看去。

恰好也对上转头望来Alpha的目光。

“啊……我们还在商量。律师给了两个方案,萧老师在犹豫。”

说着起身过来,打开了手机的公放。

阮福更清晰的声音传来:“犹豫?在犹豫什么啊?”

“律师提了两种选择,一种比较温和,但是有一点太温和了,聂律师说最多只能拘留7天……另一种的话,好像又太过分了。”小朋友说着,不确定地望向他:“这个是我自己觉得……还是要萧老师来决定。”

“有多过分?能有他们那一帮人干过的事情过分?说起来我就来气!我不是和你讲过,之前学校有个Omega也是被人造黄谣,然后重度抑郁了,一直自残,住院很久去治疗,就是他们那个小群里的人干的!5班的,他们群里一个Alpha追不到人,就说人家不检点,和好几个Alpha暧昧不清,腺体不知道被舔过多少次,太恶心了这群人!他们可比咱们想的脏多了。”

小Alpha大概是没听过这种事,再次望向萧舒清的眼神都变了。

震惊、担心,还有一点茫然。

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只是一个造谣而已,会把人害得这么惨。

“是这样。谣言这种事,都是旁人看着觉得没什么。”

萧舒清自然地接过话题。

劝人的话,也很好说。

-不就是谣言吗?又不是真的,你在难过什么呢?

-说就说呗,又不会少块肉。

-你要强大起来,你强大起来才不会让别人如愿。

“但即便是没有任何重量的雪花,落到当事人头上,也会变成一座能压死人的山。”

萧舒清说。

而且,别人越是鼓励、越是轻描淡写,自己却做不到的时候,就越难过。

【我怎么这么脆弱呢?】

于是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于是自我厌弃。

被造谣的人,要抵抗的不只是谣言本身这一座压在身上的山,还有他自己加注在身上的,更难以承受也更加窒息的海。

萧舒清一番话说完之后,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电话里才传来阮福一声唏嘘的感慨:“萧老师真的让人佩服,这种事别说是Omega,我一个Beta都觉得没办法接受。他一点影响都没有,还能这么冷静地反击,太让人佩服了。要是所有的Omega都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反正我觉得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他的报应。这件事换个心理承受力差的,后半生被毁了都有可能。”

他们和阮福没聊太多就把电话挂了。

正好大犬喝完奶,卧在地上,抬着脑袋等擦嘴。

禹思远会意地跑到桌边,拿了纸巾递给他:“萧老师你觉得呢?”

男人随手抽了一张,给塞塞擦嘴。

他手指白皙又修长,骨节曲起的样子,像是一副精雕细琢的画。

等到事情都做完,才缓缓地开口:“我觉得,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说着,偏头朝Alpha望去:“被造谣的后果有重有轻,但造谣的人在行动之初应该就已经做好了最坏影响的打算。同样的,造谣的人因此受到的惩罚也有轻有重,他应该也同样做好最重的准备。”

“就当他运气不好吧,遇见了个我。”

萧舒清说。

而且,坏人凭什么不能运气不好呢?

作恶的人,运气不好才是应该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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