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沧海

02

灵石加上修士的血,凿开进易出难的领域就,特别好用。

伤痕累累的虎杖悠仁完全不顾自身情况,每一下都用了全力,第三下的时候划破手掌,第五下的时候,先天不足的领域豁开一个口子,无数手臂织就的内里显露于人前。

虎杖想也不想地跳了进去。

之后的事情结束得飞快,几乎是虎杖悠仁跳进去的瞬间,咒灵真人的躯体立刻被斩了三道,最长的从左肩到右肋,再深一点就能将咒灵一分为二,领域瞬间破碎。留下不太明情况的术师们,还有重伤委顿在地的咒灵。

这一瞬间。

虎杖悠仁和东野平的想法罕见地同步了。

两人不约而同冲向咒力近乎枯竭的咒灵。

杀掉!

一定要杀掉!

咒灵惊恐地睁大眼。

不不不,挤出来,把最后的咒力挤出来!

咒力平稳地裹在虎杖悠仁的拳上,他不做它想,带着毫无杂念的透明杀意挥向忽然膨胀的咒灵,然而慢了一步,咒灵缩小了身体,退化了四肢,蛇一般向落后他一步的东野平射去,虎杖悠仁下意识回头。

“咳咳咳。”

东野平既痛苦又嫌弃地咳了起来,咒灵狡猾地缠到了他的脖子上,瞬间收紧。他一边咳一边使劲扒拉,却收效甚微。长着真人小脑袋的蛇还恶趣味地化出一只畸形的小手凑到他脸上,要按不按,欣赏着七海建人瞬间凝重起来的神情。

“呐呐,”

咒灵趾高气扬,如此说道,“他是你们珍惜的同伴对吧。”

“你的咒力应该已经耗尽了。”

七海建人很理智,“刚刚的变形已经是极限了。”

“哈。你的灵魂又在动摇哦。”

畸形的小手慢吞吞贴到东野平脸上,不顾对方嫌弃得瞬间白了脸色,长着真人小脑袋的蛇愉悦地开腔,“你可以赌一赌哦。”

“谁…要…赌。”

缺氧的东野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你、动、手。”

要么我死,死不了就是你死。

闻言虎杖悠仁惊诧地瞪大眼。

快失去意识的东野平心道,吃什么惊,爷就是这么硬气。

“好主意~”

耳边咒灵的声音阴柔而黏腻,“无为转变。”

阴冷的咒力从畸形小手发出,沿着经络游走。

东野平听到了皮肤拉伸的滋滋声、骨骼生长的咔嚓声,他的血肉汩汩流动,内脏窃窃私语,浓烈的生长痛如同潮水袭来,一波未尽一波又起,又如同沧海倒卷的某一个瞬间,千千万万的浪花轰然炸裂而开,归于虚无。

一切戛然而止。

东野平眨眨眼,沧海之上明月高悬。

起身之时,润泽白玉而成的舟楫泛出湛蓝微波,借着玉舟首那盏孤灯,他瞧见舟尾坐一鹤氅道人,明明执青竹竿垂钓,可就是一点不关心渔获,只百无聊赖地托腮望月。东野平揉揉眼,沧海之上只有一轮明月,他却在这人的眼中见着了星河清浅,仙京万重。

这不是说人仙气重的夸张手法。

东野平切实地看到了天河仙阙,尽管周围很暗,光源只有一豆孤灯,尽管他看不清仙人的五官,包括仙人的眸色。他什么都看不见,似乎什么都看见了。若有若无地,对方轻笑了一声,东野平感觉他说了什么——

“林北让你赌!”

铜盏不知从何处窜上衣领,简笔画般的小细腿一脚戳上真人蛇的脑门,噗的一下身首分离,残红遍地。乒乓球大小的脑袋飞出去,在空中转几圈,不知道落哪去了,余光只看到七海建人飞速追出去的背影。东野平愣愣伸手,接住翻身落下的铜盏。

他还在里樱。

所以刚刚的…是幻觉?

东野平打了个冷战,抬手扒拉下咒灵的残肢,面无表情扔掉,抬眼撞上虎杖悠仁的视线,对方妥妥一副劫后余生、正在感谢上苍的庆幸神情,“什么表情嘛,你…”

砰。

虎杖悠仁倒地。

噗。

乒乓大小的残首滚入下水道污水中。

漂浮不定被冲出百来米,才被守候多时,身披五条袈裟的诅咒师放出咒灵捞起。残首只剩一半。“真是狼狈啊真人,连恢复的咒力都没有了。”

残首五官歪斜,嘴在动,不知说什么。

捧着残首的矮人遍体黑毛中长满眼睛,它沉默地戳了戳残首,声音终于大了点,“海…海…海…”残首机械地喃喃,重复不休,已然失了智。

“这可是真少见。”

诅咒师凑近看了一会,“神智混沌了吗?”

“…海…闭嘴…夏油。”

真人无比虚弱,几乎只能用气声说话,“…那是真正的怪物。”

“…可恶…下次…”

一定要杀掉。

“怪物啊,听起来真不妙。”

诅咒师幸灾乐祸地挑眉,稍稍偏开视线,审视藏于角落阴影中的角蛙,“使者先生提供的‘咒具’不太起作用呢。”

蛙回以平静的视线。

很久,久到诅咒师产生一丝儿“我在和一只蛙说话的”荒唐感,

它才张口道,“都行,都可以。”

“加钱。”

轿车是一路飚回高专的。

普通的止血手法救不了虎杖悠仁的命,话是这么说,但一般人这种情况早就死掉了,根本等不到止血的机会。接受治疗的时候,东野平让虎杖悠仁先,自己捂着伤口等待,家入硝子抢救完重伤患来找他,掀开纱布看时,伤口已经愈合了。

“有其他感觉吗?”

家入硝子感兴趣地按了几下,“这里这里这里,疼吗?”

“不疼。”

“哈?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医生放开了他,“这种体质一般的咒具无法真正伤到你吧。”

大概是某种特制的法器。

躺在床上治愈心理创伤的东野平举着手术刀看,看不出所以然,随手递到枕边的铜盏跟前。结果对方伸出两条小细腿,默默挪走一点,又收回去,继续假装自己是一只普通铜盏。

“几个意思?”

东野平又看了几眼。手术刀很简单,就两个部分,钢制的柄、瓷白的刀片,捅他的时候锋利得很,这会儿不行了,用力摸刀口也没事,摸多两下还裂缝儿,一整块刀片变成颜色略有不同的三片,“…这质量我是怎么伤的?”

“别看了。”

铜盏闷闷发声,“伤你的‘东西’已经没了。剩下的只是‘壳’,这东西本来就是一次性的。能用三把用过的拼成一把勉强能用的,捡破烂的也算厉害了。”

你是知道的啊?

那你怎么不说?

东野平起身,拿起铜盏:盯——

十五分钟后。

铜盏忍无可忍,伸出两条小短细腿晃荡。

干巴巴道,“平时不见你在意,这会儿在意起来了。”

“平时不要命。”

东野平十分诚实,“这次要命。”

“唉。”

松鹤咂咂嘴,“其实不危险。”

开一个洞自然不比掉肝危险。

掉肝的时候行李箱龙没出现,松鹤能继续赌气不说话,这次继续下线也是没问题,诡异就诡异在松鹤最后出现了,还踢飞了咒灵的狗头,所以:

“啊,不信。”

东野平表示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说我在群里问了哦。”

“问不到的。”

松鹤慢吞吞说,用一种很慢很慢的语速,而且越来越慢,“停了二十年的项目了,十几岁的根本不知道,和你关系也不大,硬要问的话,可以问胖子,它参加过…”很慢很慢的语速最后也停下了。

大概是又装死了。

东野平不带希望问,“什么计划?”

意外的是,器灵居然回答了——

“蓬莱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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