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众人赶到时，黑幕在面前落下。
修士里没人上前冲阵，就算对日本地方咒法不熟悉，比之常人好太多的灵感也告诉他们，比起姗姗来迟的黑幕，结界先一步完成了。这种充满未知的情况下，「最强」五条悟落在黑幕之前，无下限术式发动，毫不在意地抬手，然后被滋一声斥开——
啊，嫌弃。
因为灵感太强，在场修士集体地“感受”到黑幕人性化的厌弃。
落后几步释武心心塞塞之余，见缝插针地扫了一眼己方战力，代表团没来全，今天出席的人里，技术员和联络员是炼气，剩下的孔暮生、陈翠华、沐寄声，还有英俊潇洒的他自己全是金丹，破开这超强结界应该不是难事。
正准备开口说这事，释武心就看到那叫庵歌姬的小姑娘很莽地抬手，心下着急，正想上前救上一救，庵歌姬的手穿稳稳当当地过了结界，直接进了半只臂膀。
啊，当我没说。
释武心立马把张开的嘴合上，不对，我本来就没说。
“为什么？”
庵歌姬自己也奇怪，扭头问五条悟，“怎么回事？”
你原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释武心大受震撼，心里嘀嘀咕咕，看着挺伶俐的啊，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就莽上去咧，还一莽就莽半只手臂，这有点…疯啊。他询问式地瞧了眼陈翠华，对方嫌弃地别开眼，很拒绝视线相触的亚子。啊这！他只好看看孔暮生。
这一看，不得了。
剑修的两个学生现在都在黑帐里面，此刻的他长身玉立，不说面沉如水，但周身气场也绝称不上不开朗，平日里称得上温润的人甚至稍稍颔首——
请战。
啊这！
你来输出影响就太大了喂，我就想四人联手打个擦边球而已。释武心不敢应，默默别开视线，不想正对上一双玄眸。国人的虹膜其实多为深棕色，实打实的黑色极少，冷不丁对上，早已寒暑不侵的金丹修士应激地打了个冷战。
释武心瞬间把头扭回去，快得发出一声小小的“咔”，完了才觉得不对劲再看，才发现是正一脸不爽在看他的沐寄声，平平无奇的黑目打手。莫名松了口气。旁边的陈翠华更嫌弃了，艳丽的眉眼微微蹙起，无声胜有声地说:恶心到老子了。
哎这就没必要吧。
释武心皱皱嘴巴，正想挽尊，那头有人笑了一下。
“哈。”
五条悟明了的自己被拦住的原因，帐拒绝了他的进入，最强见怪不怪，甚至对此表现出微妙的乐趣感，“歌姬和老头子先走吧，这个是拒绝‘五条悟；入内的结界，但是相对的，其他人能自动通过。”
闻言，乐岩寺嘉伸、庵歌姬面色微变。
在结界“平衡规则”的层面上，五条悟等于其他所有人。拦住一个他，其他人就一个都拦不了。以此力量的天平得到了平衡。知道他强，但不知道这么强。
释武心听出几分弦外之音，但并不关心。
在他耳里关键词就一个:自动通过，真好，省事儿，不用动手了。他搓搓手，打着商量、尽量不要让非掺和不可的意味太过浓烈，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先行一步…”
“可以哦。”
五条悟并无一点“放外人在地盘里乱走”的自觉，甚至于期待地做出了请的姿势，“这边这边，请尽力~试一试~”
热情，十分热情。
以至于过于热情，让人顿生疑窦了。
最先动作的是散修沐寄声。
他只迟疑了一秒，便开步上前，抬手一把摁在结界上。金丹修士御气护体形成的罡气，甫一和结界接触，便如水火相接一般，整个结界震颤起来，电光四溅、发出高频率的滋滋声，像极了一百万只绝望的秋蝉在悲泣，正是清浊二气激烈相斥的表现。
咒力，浊气之一。
相斥不是因为结界的规则，而是因为存在本身。
啧，难办了。
沐寄声皱眉，代表团进高专时对方暂闭结界以示礼貌，以至太顺利，忘了这茬。
那头乐岩寺嘉伸、庵歌姬已经轻松进入结界。他收回视线，散去护体灵气，收敛内息，再试。相斥作用有所衰减，但还是很激烈，他回头看释武心，道，“不行。”
要么动手，要么等着。
“啊咧啊咧，看来只有等我解开这个结界了…”
五条悟用最遗憾的表情，说出了最试探的话，“明明有打破的实力，却什么也不做，毕竟你们的话，会害怕沾惹‘因果’吧。”
释武心张张嘴，不知道怎么应。
说的是眼前的事，却也可以不是眼前的事。
现在东海的局势，何尝不是“明明有打破的实力，却什么也不做”呢，只是观测，不能干预，便是怕沾惹这个大因果。
因果二字。
普天之下，只要在东方修仙体系里的，都得对这两字有敬畏心。散修野派怕，宗门世家也怕，东海局怕，小人物也怕，修道怕，修魔的也怕，间或有几个不怕的，不是因为这两个字不厉害了，而是林子大了，总能生出几个傻鸟儿来。普通修士一条命两条命的因果都背不太起，何况是东海这么大的局。但怕，就看着学生有难而不救么？
“忏愧，五条老师教训的是。”
释武心闭上眼，道了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之后便结了个手印，开始念咒。
沐寄声似有所感，稍稍挪了个身位。
一道白光飞过，成功排斥了最强五条悟的结界没来得及发出悲鸣，便被安静地被剖开成两半，转眼之间被空气稀释为无。沐寄声的目光越过释武心，落在收剑的孔暮生身上。
剑修淡然道，“聒噪。”
也不知是在说释武心念咒的声音，还是他沐寄声弄出来的百万蝉鸣，又或者更率性一些，就是怼了某位姓五条的啰嗦说教。
那种都不关沐寄声的事。
他回头，看向结界消失之后忽然出现的两个光头。
一个人高马大、围着绿胶围裙、拿着斧头的光头屠夫，另一个…是身着乐队痛衫、拿着拨片、背着吉他正在摇滚的乐岩寺嘉伸。沐寄声沉默了，他感觉有什么话卡在嗓子了，就是说不出来，背后的释武心乍然说出他的心声——
“卧槽！”
“日本也有音修！”
咔擦。
有什么东西的坏掉声音。
是五分钟之前，继正大光明打电话的伏黑惠之后，偷偷发短信的东野平的手机。得亏钉崎拉了他一把，东野平才没摔倒，还没站稳，入侵的特级咒灵便用听不懂的语言，直接把意思传到他们脑海里，发表了一通激进的环保观点。
森林、海洋、天空都在哭泣，无法和人类共存。
它们也知道温柔对待星球的人类是存在的，但人数太少没啥用。
大自然恢复需要时间，所以只好请人类全都死掉——
“死亡，然后成为贤者吧。”
双目生长着枯枝的特级咒灵花御如是总结。
东野平直接死鱼眼。
听着很高大上，但是谁要死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