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决战之夜

十二月十三日晚上,戌时。

陆离一手拿着一块石砖进了洞府。他没有直接去关门石的控制室,而是先到了谢长安的房间,他把石砖放在门口,推门进去。谢长安正要睡下,见陆离来了,微有些惊讶,陆离很少在晚上来的。

“谢前辈,有件事情我犹豫了好久,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但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什么事啊?”谢长安紧锁着眉头问道,他预感到事情不妙。

“您赶快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啊?”

“您能不问这个问题吗?”陆离还没想好该不该把真实情况告诉他,毕竟这件事太大了,筹划了一年半,如果现在泄露出去了,导致事情功亏一篑,自己的罪责大了。

“哪能说离开就离开,神月教是不可能放我走的。”谢长安无奈地说道。

“您现在就离开,神月教没有人有时间阻拦您。”

“即使现在没人阻拦,等过两天还是要把我抓回来。到时候更难堪。”

“过两天就更没人抓您了。”

“你小子别诓去,我在这儿呆的好好的,哪也不去。”

“有人马上要攻打神月谷,您留在这,危险!”陆离忍不住脱口而出。

谢长安眼中的慌张一闪即逝,“是谁?”

“是中原各派联合。”陆离一想反正已经说出来了,索性说个明白。“马上就攻进来了,所以说,您现在逃出去,神月教的弟子没有时间追拿您,而过了今晚,神月教就不复存在,以后就更没人抓您了。您出洞之后先找个隐蔽之地藏起来,等他们正式攻打洞府的时候,您再溜出神月谷。”

谢长安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一声不响地开始收拾物品。

“把医书、丹药、名贵药材,能带的都带上。”陆离加了一句。

送走了谢长安后,陆离反而紧张到了极点,万一谢长安向神月教报警,自己就太对不起黄源前辈,对不起白冰寒,对不起中原各派了。

“谢前辈,您可千万别去报警啊!枉负了我一番好心。”陆离忍不住心中念叨起来。

担心归担心,正事还是要抓紧办。他拿着两块石砖,向着山腹中的大殿走去。

山洞中的地道并非都在同一水平线上,而是分上下层次的。观察通道在主通道的侧上方,在观察通道中,可以通过观察孔观看主通道里的情况。而关门石的控制室就在观察通道的尽头。观察通道的入口,在山腹中央的大殿中,也就是说,要想进入观察通道,只能从里面的大殿进入,从外面是无法直接进入的。

所以陆离先来到了大殿。大殿中还有很多神月教弟子没有入睡,有的在练拳,有的在聊天。并没有人注意陆离,毕竟能进入到大殿中的人,定然是经过了主通道中的好几道关卡,应该没有问题。

陆离接着便看似漫不经心地走进了一条观察通道。观察通道里较黑暗,安置的月光石数量较少。约半里的路程,陆离很快走到了。控制室是没有门的,陆离直接进去。见两名守卫正地通过观察口在看主通道的情况,他们好像听到了异常的动静。陆离没有犹豫,起手点了一名守卫后颈的亚门穴上;另一名守卫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了陆离,但没等他说什么,陆离又一指点中了他胸前的膻中穴;两名守卫都晕倒在地。陆离比较紧张,下手比较重,也不知道这两人还能不能醒来,不过能不能醒来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陆离曾经以学习机关术为由,央着苏炎带着他把洞内所有的机关陷阱都观看了一遍,所有的机关原理他都摸清楚了,也包括这关门石的。关门石嵌放在主通道侧上的石窝中,一小部分的重量由一根大腿粗的木墩来支撑。由于石球的重力压制,通常人力无法移动木墩,但却可以通过一根丈许长的杠杆撬动此木墩,一旦木墩被撬动,石球就会失去平衡,从石窝中滚落而出,落在主通道中,截断通行。原理很简单,但简单实用,妙在对重量的调控把握。丈许长的杠杆是通过一个长扁形的孔洞从机关室插入到木墩处的,所以破坏这个机关也很简单,用一块石砖将长扁形孔洞塞死,使杠杆无法撬动,这个机关就无效了。这是陆离想到的办法。

陆离将一块石砖塞进孔洞之中,用力往里一推,就“隆”地一声嵌入到孔洞里去了,这石砖向孔洞里塞容易,但如果想再从孔洞里拿出来,就极其困难了。陆离为了安全起见,想把石砖再插入深些,这样,人手从外面无法抓住石砖,就算有人发现,也无人能拨出来了。

他用另一块石砖抵住第一块石砖,用力一推,“隆——”的一声轻响,两块石砖一起落进了孔洞深处。陆离暗叫一声不好,另一块石砖是用来破坏另一条通道上的关门石的,这下拿不出来了。——这是有史以来自己做过的最蠢的事情。

陆离无法可想,只好出了此洞,到另一条观察通道中去。其实攻击队伍有陆离给他们的神月令牌,如果顺利的话,可以无声无息地杀进大殿,也许根本用不上关门石,但陆离太重视此事了,也许是投入太多的缘故,他力求万无一失,排除其它一切微小的可能性。

陆离匆忙来到了第二处关门石机关室,进门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两名守卫正要撬动杠杆放下关门石,陆离不及思考,电射一般冲了过去,手起掌落,将一人的脑袋拍碎,另一人大叫一声,一刀砍向陆离,陆离劈手夺下刀,一掌将他的脖颈骨砍断。

这是陆离第一次杀人,由于太紧张,怕关门石被放下,都没来得及害怕。杀了人后,他还是没时间害怕,他要想办法把机关破坏掉。可满室也找不到可以塞死孔洞的物件,尸体太大,兵器太小,这可怎么办?他已听到了通道里有脚步声向这里跑来……

陆离慌忙中握住杠杆用力向外一扯,“呛啷”一声响,竟将整个杠杆从孔洞中拨了出来。

这个杠杆由镔铁打造而成,有孩童手臂粗细,在另一头的支点处,为了固定杠杆,有一铁环将杠杆穿过套住并连接着一段铁锁链,而锁链镶嵌进石壁里,陆离情急之下这一拨,将杠杆、铁环、锁链一起从孔洞里拨了出来。

原来拨出杠杆最容易。但杠杆放在这不行,再有人来,可以将杠杆再插回去撬动木墩,带走又不方便,这么长,在地道里走碍事。

陆离把杠杆放在石地上,运足掌劲,心中默念一个“破”字诀,“呯”地一掌击在杠杆的正中,杠杆应声从中而断。

这时门外冲进三个人来,正好看见陆离击断了杠杆。三人怒不可遏,舞刀冲了上来。陆离忙挥舞双掌迎战。交手没几个回合,陆离眼角的余光看见有一道黑影从门外飘了进来。

不好,是苏炎!虽然石室内昏暗,但那身影绝对不会认错!

陆离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只听得“啊啊啊”三声惨叫,面前的三人已被苏炎放倒。

轮到陆离惊讶了,“为什么杀了他们?”

“他们敢对你动手,就该死。——话说回来,他们为什么会和你动手啊?”

陆离心想:“你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杀了,这倒好,剩下我一人一张嘴,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于是说道:“他们想破坏关门石,我想拦着,就打了起来。”这理由,陆离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像话。

但苏炎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说道:“有人攻进了神月谷。”边说边往外面走。

“啊?”陆离故做惊讶,跟在她后面走。

“估计是中原武林中人。这不是你的战争,快乘乱离开山洞,躲的越远越好!”

陆离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怎么到了山洞里?”

“你不在,我一个人睡不着,就进了山洞想看看谢长安半夜让你去炼什么丹。”

这是陆离临走时对苏炎说的谎,他让苏炎一个人睡,说谢长安要他晚上去炼丹。

陆离想:“此时,是不是可以趁机在她背后点晕她,然后带她离开。”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做做苏炎的思想工作。于是说道:“苏炎,你跟我一起走吧!”

苏炎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神月教与中原武林之间的战争,我身为神月教的暗影,不能置身事外。”她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要马上向月神大人禀告有人偷袭之事。”

两人都是走得飞快,几名话的时间就走到了中央的大殿。

苏炎斩钉截铁地说:“不要犹豫,不要回头,马上离开这儿。”接着眼神变换了一下,语气也不一样了,“如果此战之后我依然活着,定会前去找寻你。”

陆离听出了些悲凉的情味,正想说点什么,发现苏炎已经走远了。他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禁暗骂自己:“刚才明明有机会点晕她……唉!做事如此优柔寡断,难成大器!”他一边气恼着自己一边向外走,又想到:“如果自己背着一个人走,肯定会被人注意的吧!”这样想着,心中又稍微宽慰了一些。

他中途遇到了几个神月教的守卫,慌慌张张地从他身边跑过去,也没理他,估计是向主事的报信去了。

原来,中原各派组成的进攻部队利用陆离给他们的神月令,成功地靠近了洞口的守卫,并突下杀手,干掉了守卫。但再向洞里走时,洞深处的守卫看到一群陌生的面孔,产生了警觉,不让他们靠近,无奈之下,众人只好挥兵刃杀过去。观察室里的岗哨听到兵器相接的声音,知道有敌情,就要放下关门石,幸好陆离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们;另一边的机关室里,也有人赶到想放下关门石,但孔洞已被陆离塞死,杠杆无法被扳动;最终两条通道的关门石都没能放下。

陆离再往外走,碰到一群陌生的面孔,陆离知道是中原各派的弟子,他停下来正想着要不要做个自我介绍,免得误会,却见众人朝着他微微一点头,就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原来他们认识陆离。陆离略一想就明白了,白冰寒要过他的自画像。

原来做细作还是有好处的,两边的人都不打自己。陆离有点沾沾自喜。心想:“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他继续往外走,当路过通道中间位置时,他看着侧上方的关门石老老实实地躺在石窝里,一动不动,不禁发了一声感慨。他又继续往外走,当看到前面有一团亮光时,他知道,那就是出口了。

一旦出了洞口就天广地阔了,神月谷的事就可以抛诸脑后了,就可以收拾行李打包回家了。——等等,家,在哪呢?没人的地方也算家吗?

苏炎与白冰寒两个人现在都在里面,真的要抛下她们不管了吗?

不是不想管,而是这件事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输赢胜败岂是我所能左右的?。

如果中原各派获胜,以各派对苏炎的仇恨,苏炎必难活命,自己就算拚了性命也救不了她。如果是神月教获胜,那白冰寒就危险了,自己拚了性命或许能救下白冰寒。

想到这儿,陆离停下了脚步。

能救下其中一个也是好的。

苏炎。见机行事吧!即使救不了她,也应该让她死个明白,明白自己作为内奸的真实身份。即使救不了她,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守在她身边,也能让她有尊严地死去,不至于死前受到羞辱。即使没能力救她性命,也应该有勇气面对她的死亡!虽然那时可能会揪心挠肺。

如果是苏炎与白冰寒两个人打了起来,自己还能从中周旋。

想明白了这些,陆离不再犹豫,转回身展开轻功,全力向洞内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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