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化羽之殇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光华一敛,黄源真人的身形显现出来。手里还托着一鼎青铜香炉。

“看来我来晚了。”黄源真人说道。

陆离拱手做了一揖,没有说话。

“我想着除恶务尽,光杀了魔人的肉身,魔魂转世,还会为祸人间,所以派我的三徒弟去借了这噬魂炉,想杀了魔人之后,用噬魂炉收取魔魂,再进行炼化。没想到噬魂炉的主人不愿意相借,非要与我那徒弟赌战,打赢了才肯借我,后来我徒弟虽然赢了,但却耽误了不少时间。”黄源真人解释道。

陆离理解他的想法,换做陆离,也会想着除恶务尽,一了百了;不然拖拖拉拉,没完没了,很烦人。陆离也不是怪黄源真人来晚了,只是刚死了战友,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他要怪,也只是在心里怪着自己。仔细回想,就是一开始,敌人的十丈远的一记瞬移,险些掏走他的心脏,震撼了他的心神,让他不能冷静应战,使他自始至终没能发挥出最佳的战斗水准。他在想着,这场战斗,如果重来一次,能不能避免柳化羽陨命。如果不刻意分开二魔呢?如果用气剑一味攻击呢?是不是自己的战略指挥有误啊?但自己当时并不知道气剑攻击有效果啊!

黄源真人见他不说话,看了看墨山碎裂的尸体说道:“太乙门的太乙神雷,果然名不虚传,连魂魄都震散了,不会是你的手段吧!”

陆离不能再沉默不语了。“当然不是我,是南竹真人给我的雷符。”

“但墨影的魔魂逃走了,他俩是师兄妹,也是亲兄妹,她将来转世之后,估计会来找你报复,你要小心了。”

“柳化羽死了。”陆离说道,口气凄凉。

“柳化羽,我知道。就是以一人之力,先血洗了白蟒山寨,后又灭了平湖派的那个年轻人。只是没想到你与他这么亲密。”

“亲密?谈不上!只是并肩做战的战友。”陆离无精打采地说道。

“死了个柳化羽你就这样,如果真的是你至亲至密之人死在你面前呢?难道你要跟着去死?那样的话,你和普通的世俗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

“敌人一开始,那一记十丈远的瞬移,确实惊到了。我还未出手,就差一点儿被挖去心脏。那根本不像是轻功,如果是轻功,不管多快也有迹可寻,但那一下,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而且,他至少连用了三次。”

“应该是缩地术。”

“缩地术?”

“对,当年诸葛亮曾用此术对付许褚的骑兵,让许褚的骑兵都追不上他的辇车。”

“缩地术不是道家的法术吗?怎么魔门之人也会?”

“早年间,道家想兼合百家,兼容诸派,道家的法术也遍传天下,不管是佛门还是魔门、奇门,都学了很多道家的法术。后来道家遭到反噬,才不敢再乱传道法了,才有了‘法不轻传’一说。————当然,你是道家弟子,如果你想学,我现在就可以传授给你。你学会了之后,就不会被别人的缩地术惊到了。”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黄源真人继续说道,“你不该让一位武学层次的人参与到修士之间的战斗中来。”

“可这两个魔人杀的就是武学层次的人啊!”

“所以说魔人不讲规矩。所以我们才要除魔卫道,所以我们才把他们赶出中原。以后,这种战斗少不了。”

“您是说,还有其他魔人?”

“你这话问得太幼稚了,告诉你,我们道修有多少,他们魔修也有多少。只不过在千年前,被我们赶到了昆仑山以西、天山以西的极西地带去了。所以你们年轻一代才能在中原和平的环境里成长。我和其他五位长老,联合掌管中原的修炼界,所谓的掌管,其实主要就是防范魔修和妖修来捣乱。”

“还有妖修?”

“动物修行就叫妖修。妖修还没什么,主要是魔修最危险。魔修与道修不同,道修注重打好基础、循序渐进;而魔修注重杀戮战斗,修炼过程也极其残忍。所以境界相同的情况下,魔修的战斗力远远高于道修。尤其这墨氏兄妹,据闻从小就用毒液浸体,浑身硬似钢铁,而且受伤后自愈速度又奇快。他二人虽然是结丹期修为,但若是普通的结丹期道修遇到了,绝难是其对手。即便是我亲自对付,也要颇费手脚。”

陆离这才明白,难怪自己面对飞流、飞瀑两位结丹期修士时毫无压力,但面对墨氏兄妹却如临大敌。

“仅仅两个人,就搅得中原武林腥风血雨,杀了两位庄主,还灭了一寨一门。道魔不两立,你做好战斗的心理准备吧!——他们俩的尸体也不要直接埋了,要焚烧后再埋,不然,毒血漫延,几年之内这里都会寸草不生。”黄源真人吩咐道。

陆离点头称是。暗想:幸亏自己的双掌不惧毒素,原来血都是有毒的。

接下来黄源真人传授了陆离缩地术。掌握了修炼方法后,还要经过长时间的修炼之后才能使用。而且,也不是谁想学就能学会的。

传授完法术后,黄源真人就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不二子带着白圣门的人来了。虽然陆离让他逃走,但他不放心,还是带着白圣门全门之人想过来助战。

白圣门门主白浪,走过来弓身一礼说道:“多谢陆大侠救了我全门弟子的性命。”在他看来,二魔是在前往剿灭白圣门的途中被陆离劫杀了。

陆离指了指柳化羽的尸体说;“别谢我,这位柳兄才是救人的大英雄。”

白浪又对着柳化羽的尸体拜了拜。他见陆离手上、身上有许多血迹,也不知道他受了多少伤,奉献出一瓶白圣门的治疗外伤的白药送给陆离,陆离不想折他的好意,也懒得解释,就收下了。

陆离把焚烧、掩埋二魔尸体的事交给不二子和白圣门的人帮忙处理,自己则抱着柳化羽的尸体下山。白浪想派几名弟子帮陆离抬尸体,陆离不用,因为他不想耽误时间了,他要下山找到村镇后买一副棺木,然后把尸体放在棺木里,扛着棺木展开轻功迅速赶回红柳山庄。于是他与众人告辞下山去了。

柳府之中只有一位老管家,是当年柳化羽接手空无一人的绿柳山庄后,从邻村聘请来的。陆离将柳化羽的尸体送回来后,就与老管家一起安葬了柳化羽。老管家向陆离请教,若大的山庄今后没有主人怎么办,他把陆离当成了柳化羽唯一的朋友。陆离让老管家全权负责,把房屋、农田都租给附近的佃户就成,租金多少不用在乎。

陆离本想着要好好照顾柳化羽的后人,但柳化羽没有家室、没有子女,这让陆离愧疚不已。他离开了红柳山庄,又去了一趟邛崃山八卦岭。见洞口被由里向外冲破开,他走进洞里,看到自己的父母的墓碑完好无损,大概是二魔脱困后急于离开这里,并未加以破坏。他出了洞,重新将洞口封好。然后回到了井府洞天。

不二子也来到了井府洞天,华山派被灭,只剩下他一人,已经名存实亡,所以,他要拜陆离为师。

陆离一想,他的那位师兄魏玄成已经下山还俗,华山派只剩下不二子一棵独苗,怎么能让他跟了自己?再说自己也太年轻,还不想收徒。于是,让他先到红柳山庄去帮助老管家照看山庄,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当初找柳化羽的时候,不二子和陆离一起去的,所以老管家也认识不二子。

打发走了不二子,陆离回到山洞,从怀里拿出一个油布包袱。在与墨山的战斗中,当他从后面抱住墨山的腰际的时候,感觉墨山的怀里揣着一块板状物,以为是什么防具,就顺手取了出来,他将墨山的头插进土里,并弹离开来时,匆匆扫了一眼,见是包袱,但当时没有时间细看,就揣在了自己的怀里。后来就忘了此事,直到此时才又想起来,拿出来细看一下。

他打开包袱,见里面是一本书籍,比一般的书籍略大一些,封皮上用篆体字写着红色的《神魔经》三个字。三字的周围圈套着许多黑色的怪异的花纹,像似盘旋的荆棘藤。

原来是魔门的书籍,他对魔门的功法等不感兴趣,只是抱着长长见识的心态翻开来看了看。书的开头部分讲的是毒液的炼制方法,有内服的,有周身浸泡用的。而且是婴儿从出生后第三天开始服用、浸泡。随着年龄的增长,药剂量也不断增大。药方也逐渐变得复杂,所需药材也越来越多。

接下来,讲的是魔门的修炼功法,竟是男女双修的功法。原来魔门也有男女双修的功法。修炼的功法之后,是疗伤的功法,是男女合体疗伤,其原理与修炼功法的原理大同小异,正是当日二魔疗伤所用的功法。

最后讲的是肢体再生的法门,按此功法,断指、断臂之后,肢体可以重新生长出来。陆离对肢体重生这一功法很感兴趣,可惜是魔门功法,用的是魔气,他无法修炼。

陆离合上书,不想再看,可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想翻开来看,就像不看心里不舒服似的。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强压住这种冲动,把书压在枕头下面,盘膝打坐,开始练功。

一个人修炼,速度慢得如蜗牛爬行。陆离忍不住,又把《神魔经》拿了出来。他研究起了男女双修的功法。他曾见识过阴阳家的男女双修功法,他不知不觉地将两者参照、借鉴、融会贯通起来,试图总结出一种去除魔性、只留道心的双修功法。

过了几天,也不知是因柳化羽的死心情不好,还是受了《神魔经》的影响,陆离感到身心都说不出的难受。莫非是自己的劫难到了?他上床打坐,运起了当年脱胎换骨之时黄源真人传授他的七日生死劫心法,很快便进入了入定状态。

在度日如年的难受、苦闷、憋屈之中,陆离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天,第七天。

在最后的心魔劫中,与上次一样,又有阴魂厉鬼围绕在他的周围,只不过数量比上次少了很多。阴魂们不停地抓扯着他的身体,似乎想要将他的身体撕碎。陆离发动丹火,毫不客气地将身体周围的空间焚烧起来,长长的火焰从身体中心向外涌出,直烧得周围的阴魂厉鬼惨叫连连。这次的阴魂似乎比上一次更强横些,但陆离修炼了《火阳真经》,丹火也比上一次旺盛了不少。烧的是周围的阴魂厉鬼,但痛楚的却是陆离自己。陆离强忍着灼痛,施全力持续焚烧不止,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

那些黑影凄惨地嚎叫着,似乎在说:快停下!你烧的是你自己!

陆离没有说话,此时他似乎也不能说话,管他是不是自己,烧!丹火沸腾、火焰高窜。只要能烧的全烧!烧尽一切,还我一个清明!

终于烧得灰飞烟灭,终于烧光了身周树藤般的纠缠。眼前又出现了一尊神魔,与自己一般模样,只是脸上泛着黑光,与自己的主神有如孪生兄弟一般联系密切,而且似乎实力强大。陆离正在犹豫是该留下还是该放丹火去烧。又一想,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凡是眼前能看到的都只管烧光,只有自己看不见的,才是真魂、真我。于是心念一动,丹火熊熊而出,将那尊神魔团团包围。而神魔竟放出黑光来阻挡丹火,脸上的黑气也越来越浓,陆离都看不清他的容颜,也就是看不清自己的容颜。神魔似乎心有不甘,之所以不甘,是因为他刚刚出生不久,如果加以时日,丹火根本奈何不了他。最后,陆离的丹火取得了胜利,陆离不放心,直到烧得一丝黑光也不剩,同时,丹火也消耗殆尽。

这时眼前晴空万里,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一只雪狐从远处奔来,天空中一只黑鹰紧追不放。噫!这个情景好熟悉,在第一次历劫之时也出现过。

逐渐近了,陆离看清了。那雪狐浑身洁白胜雪,煞是可爱;天空中的飞鹰展翅击空、英姿飒爽……

陆离正看得有些着迷,那雪狐直向陆离扑来,天空中的黑鹰也俯冲而下,直向陆离扑来……

陆离大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这一声叫喊,竟将自己叫醒了。心魔劫结束,他神志清醒过来,出定了。

他先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睁开眼一看,果不其然,浑身渗出了一层黑色的粘稠物,不过量比第一次少多了。他疲惫不堪地下了床,来到了外面。心想:自己就是劳力的命啊!从小就辛苦劳作,忙忙碌碌。白冰寒和苏炎历劫之时,还有自己在旁侍候、照顾。轮到自己历劫时,身边一个人影都没有,身心俱疲之下,还要自己照顾自己。

他挖了一个坑,将身上的脏物擦落到坑里,又用木桶到池中提水淋洗身子,最后将全身浸泡在池水中。

彻底洗干净了身体后,他回到洞里,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强忍着疲惫,又继续打坐恢复真气。因为没有人给他护法,他必须尽快恢复正常。

脱胎换骨之术,又称炼身消灾之道。不仅可以改善肉身,使身体的组成成分不断升华到高级物质;同时也可排出体内的污垢和业力,从而达到消灾化难的目的。

三天后,他恢复了真气。觉得神志清郞,身轻气爽,似乎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不忘苏炎的叮嘱,趁着这段时间,四处去寻找各种果树,星罗分布地栽植在谷底。

苏炎,回来后应该能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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