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暗语接头

转眼一个多月了,苏炎真的没有再来过。这是苏炎除了出任务期间外从未有过的事。陆离不太理解:不就是半夜来找我,我没怎么理她吗!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不过陆离很快习惯了没有苏炎的日子,时不我待,正好趁着清静,抓紧练功了。每七日的先天元阳不会错过,每天体内产生的后天阳气也会及时炼化成道家真气,这些都不用操心。而为了将来能在险恶的江湖上自保,铁掌功夫每天都要温习,五字心诀也要经常练习,轻功也要勤练,苏炎教的杀人技巧也要勤练,还有杀人技巧反向推之的防护技巧也要勤练,要做的事情真是太多太多了。

但苏炎却不这样想。这个家伙还真是倔,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来找我吗?但自己已经说过了“再也不理你了。”总不好意思主动去找他吧!但又一想,他想来找自己也找不到吧!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啊!噫!不对,他不知道自己住哪难道不会打听吗?真蠢!

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中,陆离正在练着轻功,他要把元白真人传授的法门与候思空的轻功法门试图结合起来,融会贯通;但一涉及到内家的练气法门,融合,似乎是极其艰难的事。就在此时,他看到远处苏炎正向前疾奔,后面还跟着一队人,好像是她的属下暗影部的人,明显轻功不及她,被她落下了一段。他脱口想喊“苏炎。”但忽觉不妥,急忙改口喊“暗影大人——”

苏炎听到他的喊声,停了下来,远远地看见他后,便折返而回向他这边跑来,当与众属下擦肩而过时,对属下们叮嘱了几句,她的属下们则继续按原来的方向向前疾奔而去。

苏炎跑近他的身边问道:“你来这干吗?”

“练轻功啊!”陆离答道。

“马上回去,回头再找你算帐!”扱下这句话,苏炎转身去追自己的属下去了。

还算帐!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气儿还没消?陆离不解,但也无法,只好听话回去。

下午,苏炎真的来了。见面便问:“你去那儿到底干吗?”

“都说了练轻功。”

“不是去见什么人?”苏炎试探着问道。

陆离本想实话实说:不是!但又一想:何必惹她生气?不如顺着她的意思说,哄她开心。于是说道:“是——啊!去见你啊!”

苏炎听到前半句,目光冰冷起来,但听到后半句,不禁笑逐颜开。但忽又转脸怒色道:“为什么在众人面前喊我名字?”

“我没喊你多少字,我喊的是‘暗影大人’。”陆离辩解道。

“喊‘暗影大人’也不行,以后不能在众人面前喊我!”

“不讲道理!”陆离小声嘟囔了一名。

苏炎心想:这家伙在某些方面蠢得很,说话做事不分场合。不过自己当时脑子好像也坏掉了,也许是一个多月未见的缘故,听到他的喊声,竟然想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反身向他跑去。这人丢大了。

……

一个时辰之后,在山腹洞穴内的一个会议厅里,苏炎弓身对几位长老行了一礼说道:“决不是陆离,当时是他主动喊的我,如果他不喊我,我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怎能主动出声,暴露自己?”

“你怎知他不是故意吸引你的注意力?”一位长老说道。

“他当时确实有其它事情找我,这一点,我已经仔细查问过了。”

……

又一个时辰之后,苏炎要带陆离去她的住处,这让陆离有点儿小兴奋。但苏炎让陆离在她身后三步远处低头跟着,不许和她并肩走。

陆离没想到苏炎的窑洞离自己的“瓦房”还挺近的。

“这就是你的闺房?也不咋地吗!乱七八糟的!”陆离口无遮拦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苏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握紧了拳头。但苏炎最终并没有发作,因为她察觉到陆离就是在顺口胡说,故意气她,也许是因为刚才自己把他当下人一般带过来而回敬自己。

……

转眼冬去春来,冰雪融化,小草发芽。陆离将去年秋天采摘的草药种子播种下去。

又转眼春去夏来,陆离田里的蔬菜及草药都长得很茂盛。他白日里锄草、松土、捉虫、施肥,忙得不亦乐乎。这天夕阳西下,他扛着锄头往回走,这个情景让他不禁想起了在昆仑山时,有位师兄给众人讲过的一个故事。

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有一位穷苦人家的少年,从小父母双亡,但他非常勤劳,每天自己一个人到田里干活,很辛苦。有一天,太阳落山后,扛着锄头回家,与陆离此时的情形一般,这位少年已经疲惫至极,但想到回到家后还要做晚饭,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少年心中不禁幻想:如果有人已经替自己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那该多好啊!而当他回到家进屋一看,竟真的饭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这时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少年惊得下巴几乎掉在了地上。那女子用动听的声音对他说:“郎君,饭做好了,吃饭吧。”那少年当然要问她是谁。那女子回答说,她是天上的仙女,因在天上看到他太辛苦,不忍心,于是下凡来做他的妻子,从此,给他洗衣、做饭、生孩子、做家务。这位少年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个故事当然只是故事,陆离从不相信会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只是勤劳贫苦的人们的一种幻想奢望。他只是有一点不明白,那么勤劳的人家,为什么会那么贫苦呢?辛勤的劳动会换来丰收的果实,这个道理人人懂,除非那个少年很蠢,劳动方法不对,庄稼长不好,或是连年发生旱灾。

他正这样想着,已经来到了自家门前。他推门进去,顿觉眼前一亮,不!是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端坐在他的床边。

师兄所讲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出现了?不对,和故事中的情节不太一样,怎么没给自己做晚饭呢?他很惊讶:自己面对如此美貌的女子还能想这些事情。

长长的睫毛,一双黑珍珠般的大眼睛灿灿生辉,这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对陆离说:“你终于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女子见陆离进屋,站起身来开口说道,声音动听之极,仿佛天籁之音。而且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所带来的自然风韵都让陆离心中一颤。

陆离心想:这句话,你的眼睛已经说过了。

“嗯,让你久等了。”陆离平静地说道。

嗯?我为何会这样说?——噢,对了!

陆离在她面前还能如此镇静,应该感谢苏炎,多亏了苏炎经常在他面前晃悠,苏炎与这位姑娘应该都是万中无一的美貌,只是两人风格迥然不同;苏炎眉宇间英气逼人,而且身上的杀气太重,掩盖住了她的其它特点,大部分人在苏炎面前感到的是威严与恐惧,而忘记了其它。而眼前这位姑娘,温柔和婉、落落大方,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陆离开始观察眼前的少女。

不仅是眉、眼,那鼻、那嘴唇、那下巴、那耳朵、那脸颊的弧线都精美到了极点,肤白胜雪,体态如花,身上起落有致……仿佛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节都是艺术大师精雕细琢出来的,很难想象在自然生长的情况下能生长得这样完美,但看起来却又那么自然和谐。

陆离想拿她与苏炎比,可又觉得没法比,女人美到极处就只有拚气质了,而此女子气质特别。她浑身上下透射出一种清新自然的气息,再加上温柔的眼神,不禁让人产生一种亲切之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接近她、亲近她。而同时,她浑身上下又透射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超凡脱尘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不忍亵渎、不敢抚触、无法靠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溶合于一身,形成了此女子独特的夺人心神的魅力。

陆离干咳了一声,开口吟道:“明月在天人在水,”。

那女子嫣然一笑,也开口吟道:“把酒临风诗不悔。”吟完又说道,“你我还非得对这个吗?”

“必须的。”陆离说道。这是当日陆离与黄源真人商量好的接头暗语,是陆离临时想出来的。这两句对词没什么逻辑,也不合章法,但正是这样漫无边际的词句,才不会碰巧被人用到,最适合做接头暗语。

对上了暗语,确认了身份,两个人可以开诚布公地交谈了。

“在下白冰寒,见过陆离陆少侠。”少女微微向前一欠身,做了个万福说道。

“你认识我?”陆离奇道。

“当然,我曾见过你,后来又听黄源真人说起过你。”

经她这么一说,陆离也觉得似乎见过眼前的女子,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来神月教快一年了吧,消息打探得如何了?”白冰寒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正事儿。

陆离闻此,心头一惊,额头不禁渗出汗来,这么长时间了,自己都干什么了,竟然将正事儿都给忘了。最重要的神月教洞府分布情况居然还一无所知。

白冰寒看出了他的窘态,问道:“怎么,进展不顺?”

“岂止是不顺,我到现在也只是个外门弟子,连进入洞府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打探情报了。”陆离愁眉苦脸地说道。

“据说神月教的洞府通道复杂,机关重重,所以洞府的详细图纸必须有。”

你说必须有就必须有,陆离像得了圣旨一般,连忙说:“是!”

白冰寒看到他恭敬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安慰他道:“你也别紧张,黄源真人定的是两年的时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慢慢来,别着急,最重要的是别暴露了身份。如果时间不够,我可以申请延长。”

她的声音太动听,不管是笑声还是说话声,陆离听得有些陶醉,反而忽略了说话的内容,他说道:“我一定努力尽快打入洞府内部,搞清情况。”

接着,陆离请她坐下谈话,她便顺着床边再次坐下,陆离发现她的乌黑长发竟长到及臀,而且披散着,这一坐下,势必要坐在自己的头发上,谁知她手抚长发,手臂向脑后轻轻一扬,长发如瀑布般向后飞散开来,好一瞬优美洒脱的景色,看得陆离一时迷醉。

长发向后飘散的瞬间,白冰寒坐在了床边,她坐下后,长发才落在了床上。陆离定了定神,勉强将目光从她的长发上移开,自己也坐在凳子上,说了些他已经掌握了的情报。等该说的说完了,陆离取出笔墨纸砚要给白冰寒画一幅神月谷的岗哨分布图。

白冰寒不解地问道:“你即已知晓,为何不事先画出来?这得需要多长时间?”

“用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提前画出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陆离边说边点水研墨。他这儿可是经常有“大人物”来检查的。

“看来,你还是有做细作的潜质的。”白冰寒笑着说道。

得到她的夸赞或者说肯定,陆离说不出的身心受用。研好墨后,他蘸墨挥笔,刷刷点点,一柱香的功夫,一幅神月谷的山水风光图画好了。

白冰寒惊异地看着图纸说道:“我明白黄源总门长为什么选你当细作了。”

陆离说道:“我有些不明白,你一身白衣,这么明显,是怎么避开岗哨进入神月谷的?”

白冰寒转身从床上拿起一件黑色的披风,说道:“用它。”

陆离这才发现,自己光注意眼前这个“人”了,而没注意到床上还有一件此人之物。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冰寒笑呵呵地问道。

“嗯——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让你一个姑娘家来?当然,我不是说女人不行。”

“本来接头的人不是我。上一个接头人在冬季趁着大雪封山,独自一人擅闯神月谷,穿上一身白衣就以为自己是雪了。结果被人发现,当时有两队人夹击他,险些就与对方交手了,如果交手就很难全身而退。幸亏其中一队的头领暗影关键时刻被人喊了回去,他才得以逃脱。——我想,那喊回暗影的人就是你吧!”

陆离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大家也这么想,接下来大家便担心你的身份暴露,黄源真人为此狠狠责备了接头人,并把接头人换成了我。可过了好久,你依然在谷中安然无恙,于是……”

“于是什么?”

“于是大家都说你能干,最适合做细作这一行了。”

“这是在夸我吗?”陆离不禁问道。

“当然啦!”

“哦,不确认一下还真不知道。”被人夸总是好的,陆离不禁心情愉悦起来。“噫,那个‘大家’是谁?”

“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啊,我们先锋部队半年前就已经在距离神月谷二百里处集结了。对了,你那么善于画画,画一张自己的自画像呗!”

“自画像?”

“嗯!”

陆离忽然想起了什么,拍拍自己的后脑说道:“你看我这个人,光顾着说话了,你还没吃饭吧!肚子饿不饿?”

“我不吃饭的。”白冰寒笑盈盈地说道。

“你真是天上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

“仙女倒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倒很贴切。”

“那你吃什么?”

“我一年前就已经‘食气辟谷’了。”

陆离的心里面“咯噔”一下:自己自认为在修炼上够努力的了,但与这些各派精英弟子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自己如果心志再坚定些,估计此时也能进入‘食气辟谷’的状态了,看来自己还得更加努力才行。不比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多勤奋,一比才知道,差距有多大。

半个时辰之后,白冰寒带着地图和陆离的自画像要离开了,她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个,暗影部的暗杀任务屡屡得手,如果可能的话,请转告各门各派,这一年严加防守,避免单人外出。”

“好,我一定转达到。”又说道,“我每个月会来一次,与你交换最新情报。”说完,她披上黑色披风,连头都盖住了,一身白光顿时尽敛,化作一团黑暗,溶于周围的黑暗之中。

她刚一走,陆离想起来还是有一件事没问:自己回来时,她已经在屋里了,说明她是白天来的,在白天,不管是白衣还是黑衣,都很明显啊。还有,她知道自己的住处,说明她来了不止一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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