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鹿鸣山庄

对于庞飞雁不是李凡亲生母亲的事,李凡是知道的。

有一次李凡问母亲,“为什么我和哥哥的姓氏不一样?”

庞飞雁答道:“你的亲生母亲姓李,与我是好姐妹,我们俩个一起嫁给你父亲,生的孩子都随母姓,所以你叫李凡,而你哥哥随我的姓,叫庞般。”

“那我亲生母亲呢?”

“被仇人杀死了,但你父亲把杀你母亲的仇人都灭了,所以,你也不用操心报仇的事。”

李凡听了眼珠直转……

庞飞雁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生恩肯定没有养恩大!你母亲生你只是贪图一时的床第之欢,不得已生了你而已,但我含辛茹苦把你抚养大,一把屎一把尿的,颇不容易,所以,我是你大娘,但比你亲娘还亲!”

一旁的刀婆听了心里有点不服气,一把屎一把尿的,那是我吧!你只是负责喂奶而已。但是用“只是”这个词,似乎不太妥当,因为奶水是大事!虽然女主人被废了武功,但也许是以前练功的身子板儿底子还在的缘故,别看她杨柳细腰,但胸大奶水足,一个人奶两个,不在话下!

当时,刀婆还建议花钱雇个奶娘来,但女主人不同意。“随便谁的奶水都能给我们的小庄主吃吗?”女主人用了“我们”这个词,这让刀婆听了心里很受用,照顾起两个小庄主来干劲儿十足!

其实,李凡当时并没有听太懂,但他大约知道了,现在他最亲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位母亲大人。

……

随着孩子越来越大,陆离很少出现在鹿鸣山庄。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十万里高空修炼和感悟,进步很大。而鹿鸣山庄的众人,似乎也忘记了陆离的存在。

这一年是贞观十四年,两个孩子八岁。

这一天,两个孩子依旧在鹿园外面比剑。

离鹿鸣山庄最近的村庄,姚家庄的管家来访。

姚家庄离此大约十五里路,出了谷口,向东再行十里便是。姚庄主听说山里出现了个鹿鸣山庄,出产鹿肉,想到快过年了,庄子里的人还没吃过鹿肉,就派管家前来商量,用猪肉换取鹿鸣山庄的鹿肉。

管家进庄一看,还真简陋,一排草房,一栋竹楼。就是圈鹿的园子比较醒目,竟是用活着的竹子做的栅栏。竹子的栅栏旁,一对孩童正在比剑。

好一对俊俏的少年郎!管家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两个孩童,犹如粉雕玉琢的一般,一个浓眉大眼,特别惹人喜爱;另一个剑眉星目,自有一股侠士风范。看衣着装束,应该是两位小庄主吧!

管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姚庄主的女儿,姚玉珠。无他,姚玉珠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鹿,听说管家要去鹿鸣山庄,就跟来看看鹿是长什么样的。

两人都是骑马前来。姚玉珠并不大,只有八岁,与庞般、李凡同岁。八岁的女童骑马,也算是奇迹。但管家却并不以为然。姚庄主为了保家护庄,找了几位武师,传授自己的两个儿子武功,没想到这位小女儿也酷爱习武,跟着两位哥哥一起学,学得好像比两位哥哥还厉害。骑个马、耍个剑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

姚玉珠本来在透过竹林间的空隙,翘首观望竹园之内的鹿群。但见到庞般、李凡两人在比剑,脸上一喜,说道:“管家,你去商量正事吧,我在这里与这两位少侠切磋一下武艺。”

管家不以为意,叮嘱了一下,“那两位很可能是鹿鸣山庄的少庄主,小姐别伤了他们就行!”

“我晓得!”姚玉珠答道。

管家自去竹楼找庄子的主人商量正事。

姚玉珠来到两人近前,说道,“原来用的是木剑!两个大男人,怎么用木剑这种小孩子的玩具呢?”

兄弟二人停了下来,看了看姚玉珠,老大抱拳一礼说道:“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女侠不敢当,姚玉珠是也。”

老大说道:“你说我们这是玩具,没错,我们就是在玩游戏啊!”

“玩游戏?那带我一个,我想和你们切磋一下,就是比试一下武艺。”

“不好,我母亲说,不要与陌生人玩耍。”

“不算陌生,一回生,二回熟,比着比着就熟了。”她最喜欢与人比武了,可惜在庄子里很难找到对手,两位哥哥都不愿意跟她比。

“那就等熟了以后再说吧!”

姚玉珠有些气馁,人家不愿意比,总不能逼着人家动手吧!

这时,老二说话了,“你说我们的木剑是玩具,那么什么样的剑不是玩具呢?”

姚玉珠得意地取下马鞍上的配剑,并跳下马来,说道“用铁打造的宝剑才不是玩具,看我这把,精钢打造,可重得很呢!”

兄弟二人从没见过钢铁打造的宝剑,一时新奇。他们只见过农具犁、镐、锹,是由铁打造的,原来剑也可以用铁打造的。

“那不生锈吗?”老二继续问道,在他的印象中,铁是很容易生锈的。

“精钢打造的就不容易生锈。”她炫耀地扬了扬手中的剑。

哥俩想上前看个究竟,姚玉珠却突然收了剑,“跟我比试一番,就让你们看个够。”

“大哥,去跟她打过。”老二对老大一晃头说道。

老大说道:“为什么是我,不是你?”

“你是大哥,你先!她都说咱们的木剑是玩具了,这就是看不起咱,你这都能忍?”

“能忍,为什么不能忍?”

“不是啊大哥……”老二又转向姚玉珠说道:“我大哥最厉害,你打败了他,就相当于打败了我们俩,跟我打就没什么意思了,即使打败了我,你依然不是我大哥的对手。”他说的有点儿语无伦次,意思就是让姚玉珠找他大哥挑战。

他又转向老大,“大哥,你若是败了,那就相当于咱俩都败了。好好打,你可不能给咱兄弟丢脸。”

老大心想:我这还没答应呢!

姚玉珠对着老大一抱拳,“请赐教!”说完,拨出宝剑,挺剑前刺……

老大无奈,只好一抖木剑,迎了上去……

此时,竹楼的一楼,姚家庄的管家坐在桌前喝了一口刀婆送上来的热茶。他到竹楼前时,是刀婆迎接的他,当时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与庞飞雁谈了谈正事。

管家放下茶杯说道:“庄主夫人,那咱们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用两头猪,换你们两只鹿。猪呢,是两年以上的肥猪,鹿呢,也是两年以上的成鹿。”

对面的庞飞雁笑咪咪地说,“好说,好说。”

“夫人,我还有一件事欲与夫人商量。”管家见谈好了正事,小心思又活跃起来。

“说吧,什么事?”

“在此之前,我冒昧地问一下,我路过鹿园时,见到两位八、九岁的少年郎正在比武斗剑,可是贵庄的两位小庄主吗?”

“正是我那两位不成器的孩儿。”

“一位浓眉大眼,甚是惹人喜爱,另一位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管家继续说道。

“浓眉大眼的,是我家老大;剑眉星目的,是我家老二。”庞飞雁解释道。

“我看两位小庄主年纪相当,莫不是……”管家心中有些疑惑,看年纪像是双胞胎,但看长相,又不像双胞胎。

庞飞雁面色一红,低首道:“没错!是我不小心……生了个双胞胎。”

站在她身后侧的刀婆心里“哼”了一声,你还不小心!看把你能的。但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揭穿自己的女主人。

管家虽然心有疑惑,但这样的事又不好多问,接着说道:“我想要商量之事,正是一桩喜事。我家庄主有一个小女儿,年方八岁,与令郎年纪相仿,正好可以结为连理。”

“噢?”庞飞雁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她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情离自己尚远。

管家继续说道:“不是我自己夸赞自己家的小姐,我们小姐虽然年纪尚小,但却生得肌肤胜雪,面若桃花,是十足的美人胚子。现在就在外面,不信您可以亲眼瞧一瞧,名叫姚玉珠,如美玉,如珍珠,与你家老大……咳咳,贵庄大公子在一起,那真是男的赛潘安,女的胜西施,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

管家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贵公子习武,我家小姐也酷爱武艺,将来两人必然情投意合。”

“而且……”管家又喝了一口茶说道:“一位是庄主之子,一位是庄主之女,咱们两家可是门当户对般配得紧啊!”

“确实是好事,只是……得和他父亲商量一下。”

管家这才想起,进门后一直是这位漂亮夫人接待自己,庄主还未露面呢。

“应该的,应该的。”管家连声说道,接着又问:“庄主不在庄中吗?”

庞飞雁眼睛一翻,“庄主他在外面野惯了,长年不在家中。”

管家大着胆子问道:“庄主……可是生意人吗?”

“也谈不上生意人,呵呵呵,只是倒卖点药材罢了。”

“噢,原来庄主是做药材生意的。”

“也不是所有药材,就只是人参、鹿茸什么的。”

“人参!鹿茸!”管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很赚钱吧?”

“啊哈哈,也赚不了多少钱,就是银子多得都没地方花。”

“没地方花?”管家听得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啊哈哈,我的意思是说,你家小姐嫁过来,不愁吃,不愁穿,不会受穷。”

“啊啊,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庄主长年不在家,全庄上下谁来打点呢?”管家的意思是想问,就不需要雇个管家啥的吗?

“还能有谁,就是我们两个女人喽!”说着,庞飞雁指了一下身旁的刀婆,“两个孩子还小,我们两个女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全庄上下、里里外外,都是我们两个女人在打点,其他人都是临时雇的下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刀婆听了,心里这个不服气呀!都是我一个人打点的好吧!你也就是读书、绘画、玩游戏!

管家却听得眼珠子骨碌碌乱转,“那个……就没个男人主事吗?”

“哪有什么男人,除了弱女子,就是瓜娃子。”

旁边的刀婆眉心都拧成了花,她实在搞不懂女主人到底想干什么?忍不住用手捅了一下女主人。

庞飞雁似乎反应过来,“啊哈哈,我的意思是说,你家小姐嫁过来,马上就能当家做主。”

管家揉了揉眉头,“我家小姐才八岁!我刚才是说……想定个娃娃亲。”

“啊哈哈,八岁呀!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不管是八岁,还是十八岁,只要肯嫁过来,我立刻把全庄上下全部交给她来打点。”

管家站了起来,“那个啥,我还有事,就先回了。看来这门亲事夫人是没有意见的了。不瞒您说,这事我家庄主还不知道,毕竟出发前,我也不知道贵庄公子与我家小姐年纪相仿。我回去就跟姚庄主商量,估计八九不离十……”

“噢呜呜——”这时听到外面有女孩子的哭声。

管家一听,脸色一变,这是自己家小姐的声音。他连忙跑了出去,刀婆也紧跟了出去,最后,庞飞雁才慢悠悠地走出去。

只见姚玉珠捂着鼻子,满眼的泪花,鼻血都流出来了。

刀婆见李凡手里拿着一把钢铁宝剑在观摩,那是庄里没有的东西。于是,怒喝道:“老二,怎么抢女孩子的剑呢?快还给人家!”

李凡一脸的无辜,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姚玉珠边哭边说道:“那是……我……借给他的。”

后面的庞飞雁却毫不在意,笑眼看热闹。

管家以比刀婆略低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庞般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是我一不小心,打中了她。”

原来,两个孩子比武,庞般也没和弟弟以外的人过过招,一剑就磕飞了姚玉珠的精钢宝剑。李凡顺手就接住宝剑把玩了起来。

姚玉珠不甘心,说,“我剑术不如你,咱们再比拳脚!”

于是,庞般放下木剑,又与姚玉珠比试起拳脚来。姚玉珠拳脚相攻,庞般一味地防守,姚玉珠怎么进攻也攻不破庞般的一双手掌,姚玉珠打得索然无味,说道:“你这样一直不还手,是看不起我吗?”

庞般说:“好吧!”于是,抬手一拳,打得姚玉珠鼻孔窜血,眼泪直流。

这就是两个孩子比武的经过。

姚玉珠哭着说道:“这……不怪他,是我……技不如人!”她很尴尬,哭,是很丢人的,但她能忍着疼,却忍不住哭。

庞飞雁笑眯眯地说道:“般儿,怎么能打你自己的媳妇呢?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

“不打怎么会疼呢?”庞般突然反应过来,“媳妇?什么媳妇?”

“她,姚玉珠,就是你媳妇啊!又玉又珠的……”她忘了刚才管家怎么形容,“你们小两口,也算不打不相识……”

“咳咳,夫人,此事还容我同姚庄主商量……”管家略有些尴尬。

姚玉珠却有些听懂了,指着庞般问管家,“你把我许配给他了?”不等管家回答,又说道:“也行!他也算配得上我。”

管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此事,他确实有九成的把握,但剩下的仅一成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姚玉珠习武,姚庄主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女孩子习武,将来不好嫁人,漂亮也不行。如果男方也是练家子,能在武力上压制得住她还行,不然,谁敢娶她?所以姚庄主早就说过,想给她定个娃娃亲,提前找好接收的婆家,不然,等将来练武练得膀大腰圆的,真的很难嫁出去。

而且,鹿鸣山庄的大公子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俊俏的不行,自己看了都喜欢,姚庄主看了也一定会喜欢。

再者,鹿鸣山庄虽然小点儿,人少点儿,但好歹也是一个庄子,庄主的儿子对庄主的女儿,正儿八经的门当户对!

所以,他说有九成的把握,是有十足根据的。但现在周围的人似乎把这件事当成板上钉钉的事,他有些无措,你们得容我回去向庄主禀报一声啊!

所以,管家逃也似的带着姚玉珠走了,略显得有些狼狈。

边走边想,这位夫人看来是同意这门亲事的,但既然同意,为何不见给我赏钱呢?不应该感谢我这个月老才对吗?不过,不打紧,回庄之后,跟姚庄主一说,只要姚庄主同意,赏钱肯定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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