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故意触动官吏

魏伯仁回到布政使衙门,闭门不出,嘱咐常冬生小铁脚,谁也不见。常冬生和小铁脚这次去了寿阳等地,远没有想象得那样风光,也没得到分文好处,原来这常冬生指望跟着钦差下去,多少也得点孝敬银子,吃点湖鲜山珍,开开眼界,饱个口福。可魏大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地方官吏见之如瘟神,躲之不及,连随从也跟着倒霉,一点好处也没有得到。心里也窝着气没处撒,正好借机睡觉休息。

魏伯仁也知道几个随从辛苦了,跟着自己受罪,本想从俸银里补上几两银子,可是自己已经带头捐银,没有多余的银子了。于是他就吩咐厨房炒了几个菜,叫常冬生和小铁脚过来喝个酒。

常冬生和小铁脚看到桌上几个小菜,兴趣不大,脸板着不肯动筷子。

“怎么了,你俩嫌菜不好啊?告诉你们,爷没银子了,只能请你们吃这个了。”魏伯仁亲自为他们夹茶,“来,来,吃点茶,咱们三人喝一杯。”

小铁脚听老爷这样说,不好意思了,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常冬生勉强拿起筷子,却没有吃。guxu.org 时光小说网

“来,干杯。”魏伯仁一口干了酒,说道,“爷知道,你俩在心里有怨气,跟着爷这个钦差名不符实,吃不好,睡不好,也没有银子花,觉得窝囊。说实话,老爷是对不起你们,可爷有什么办法啊?倘若吃了他们,用了他们,拿了他们的,皇上的差事怎么办?爷在想啊,等办完皇差,回到京城,朝廷若给了赏银,爷相好了,一分为三,每人一份行不。”

听到这里,小铁脚立马高兴起来:“行,我听老爷的。爷,赏银有多少啊?”

魏伯仁想了想;“皇上赏银最少也有百两银子吧。”

可常冬生没有笑容,还是板着脸:“倘若皇上没有赏银怎么办?”

魏伯仁听了一怔,是啊,皇差办得怎样还不知道,朝廷有没有赏银也不知道,现在说来就是一个空头承诺。想到这里,魏伯仁端起酒杯说道:“皇差办不好,爷的头就得搬家,麻烦你们两位将爷的头带回京城,交给夫人。办好了,我相信皇上一定会有赏你们的。”

听了这话,常冬生和小铁脚也拿起酒杯,随着他一口将酒喝下。

过了几天,魏伯仁开始坐堂,衙门里好久没有见到魏大人了,便全部来到了大堂,想听听他去寿阳的感想。

魏伯仁径直走到大堂的椅子上坐下,环视着眼前这些官员,看着他们急切的眼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次外出的目的就是打草惊蛇,只要外边的事情有的进展,省城的官吏也会有所触动,各地的捐银自救活动才能顺利进行。他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本官此次到寿阳府各地查访,督办赈灾捐银一事,感受至深,令本官吃惊啊。”

这话一出,大堂之上鸦雀无声,众官都等待着魏伯仁感受至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吴富贵在布政衙门级别算高的,资格也老,不怕说话,也就便随口问道:“魏大人,是不是各地捐银一事办得不利啊?”他心里想着,魏大人这次肯定碰了壁。

魏伯仁也知道,今天那么多人来到大厅无非就想知道自己下去督促捐银自救的情况,其实不说,他们早就从各种渠道知道了,因为各地的情况是瞒不了他们的。既然吴富贵大人先问到此事,那就直言相告吧。他清清嗓子,说道:“本官此次到寿阳等地,察看灾情,督促赈灾,事情比预料的要好些。”

各官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希望听到的是坏消息,这样捐银的事情就会延缓甚至不了了之,可今日却得到魏伯仁的认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庆阳县是寿阳最穷的县吧,你们都知道,本官停职了几名拒不缴纳捐银的官吏,多数人还是遵照朝廷的意思缴了一点银子,本官允许他们拖延一些时日。接着淮河县、漾平县,顺达县都积极效仿,赈济灾民,不容易啊。寿阳知府郑安大人是识时务之人,大灾之年已经缴纳三成捐银,前日本官回来之时,郑安大人许诺尽快缴纳全部捐银,在全省带了个好头啊。”

众官开始议论起来,他们想不到受灾的寿阳带头缴了,这棋一动,便一发不可收场了,各县不动也不行了。

魏伯仁看到下面议论一片,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触动他们,便趁热打铁:“当然,还有一些县行动迟缓,甚至有些人连自己是什么人也忘记了。他们拿着大清的俸银,骂的却是大清。身为百姓父母,当百姓受灾,慷慨帮助有何不可?世风日下,吏治腐败,他们坑害的是大清的百姓。各位,你们说下步怎么办啊?”

众人开始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他们清楚,魏伯仁其实是在告诉他们,等待他们的就是捐银,如果不缴就会跟庆阳的人一样被责罚。

魏伯仁四处看了看问道:“督粮道王大人呢?”

吴富贵禀报:“王大人老婆病了,他已经有半月没有到衙门公干了,要不要将他传来。”

魏伯仁摆摆手:“今天就算了,我也累了想早点歇着,明天让他到衙门来,如果不想来那就再别来了。”

魏伯仁在衙门这番话很快就传到了巡抚大人这里,其中督粮道的王大人更是忧心,来找巡抚大人诉苦。

巡抚客厅里,督粮道王大人胆怯地站着,陈万全正慢条斯里地抽着烟,一声不啃。

督粮道脸色紧张,不知所措,吴富贵本想打个圆场,便是看看巡抚脸色不太高兴,便站着不敢声张。

“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陈万全突然轻声问道。

“大人,钦差大人今日传话给下官,要查这三年来修理堤坝的银子怎么花的。大人,这您是知道的,历任督粮道留下的帐,如今这么大的黑锅让下官来背,下官那能承受得起啊?下官这上有老下有小,可怎么办,大人你一定要救救下官啊。”说着王大人哭了起来。

“哭什么?没出息。”陈万全用烟杆敲敲椅子的扶手,“这江南省现在还不是他魏伯仁的。河塘修了冲毁,冲毁再修,历来如此,毫不奇怪,银子哪去了?不多是孝敬淮河了吗?只要你做事做得干净,帐做得实,量他魏伯仁也没有法子。”

王大人还是犹豫着:“话是这么说,可是魏大人要找下官对责,有些银子的去处本来就有错,深究进来难保不出漏子。”

吴富贵也跟着说道:“王大人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这魏伯仁手段厉害,真的要难为王大人,这日子的确不好过。”

陈万全从榻上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眼前的细雨若有所思。

王大人走到陈万全跟前:“大人,你说该怎么办?”

“这样吧,朝廷的拨款今年就别指望了,如果不查以前的帐就是阿弥陀佛了。你们先捐点银子出去,不要小气了,只当少给夫人孩子一些另花钱,让魏伯仁平平那口气,其余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的。”

王大人试探性地问:“那我该捐多少?”

“那就看你督粮道的财力了。”

“这,大人,下官捐银一千两如何?”王大人说。

陈万全有些不高兴:“笑话,你这个督粮道兼管全省的河道维护,就值这么多银子?这些年你是白当这个督粮道了吧,清水衙门的人会怎么想?就这个数吧。”

陈万全有些为难,知道让他们出银子如割他们的肉。吴富贵也担心着,盘算着捐多少才能让巡抚大人满意。陈万全朝王大人伸出一个手掌来。

王大人连连叫苦:“啊呀,大人,这五千两下官真的出不了啊。”

“那你还要不要做这个督粮道了?你这肥差也不捐,别人怎么办?”

“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一来下官内人看得紧,恐怕拿不出手来,二来怕捐多了官吏无端生出猜测。”王大人并不是没有钱银子,只想着法子不愿意缴。

“不管怎么说,督粮道就是督粮道,守着淮河空着肚子谁信?你自己好好思量吧。”陈万全说着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督粮道王大人走出巡抚衙门的时候,门外还有不少人等着见巡抚。见督粮道出来,哭丧着脸知道情形不好。王大人和吴大人顾不得别人追问,连忙上了轿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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