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安没走出太远，便停下脚步。原本已经收敛的源力再度释放，与迎面而来的另一股源力发生激烈碰撞，产生一波波肉眼看不清的能量波动。
四阶中期！这样的实力，在整个薛部，也只有一人！
薛凉慢慢从拐角处走出来，看到薛安还有一瞬间的惊讶。双方都没有收敛源力，而在这样的碰撞中，实力较弱的薛安终究差了一些，片刻后脸色苍白的后退了半步。
薛凉不过想试试薛安的实力，在薛安不敌后退时也顺势收回了源力。
“没想到是你。”原本这个方向，薛凉还以为是薛烬。虽然可能性极低，但既然薛烬的母亲都能用釜底抽薪的基因改造来赢得当家主母的地位，难保薛烬不会因为感到薛安的威胁，而做出什么拔苗助长的事情来。“你从烬儿那里过来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薛烬遇到了袭击。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薛凉能这么快赶来，大半原因是因为薛烬这个他相当喜欢的儿子。
“的确是我，让族长失望了。”薛安也收回源力。如果是以前，薛安不会这么对薛凉说话。而现在则是无所谓，他和薛凉的确还差一线，但这并不是没有其他手段来弥补的。“我的确刚从烬兄弟那边过来，之前找他有些私事。”
薛安和薛烬那点破事，薛凉清楚的很，只是不说，也不干涉。“怎么会失望？安儿，你也是我的子嗣，你能晋级，我也很高兴。”这话并不假，身为族长，薛凉太清楚薛部如今的状态了。能再多出一个四阶，无论如何都是好事。至于是薛烬还是薛安，他是真的不在乎。“我之前还以为，是有人袭击薛部。”
“族长说笑了，有您和太上长老坐镇，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来薛部找死？”薛安笑着恭维了一句，只是如今他的态度，既不是儿子对父亲，也不是部下对上首。现在的态度，就像是对着一个很熟悉的平辈一样。
“如今薛部还有你。以你如今的实力，再过几年，也就差不多能接手薛部族长的位置了吧？”薛凉对于薛安的态度倒没有太多异议，语气也一贯的漫不经心，但内容总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
“也许现在呢？”薛安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说道。
“哦？”薛凉挑了挑眉，“现在嘛，还差点。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但不要好高骛远妄自尊大。”
“单论源力确实差了些，”薛安摊开手，一小簇漆黑的火苗在掌心中抖动着，仿佛风一吹过就能将它熄灭。“如果加上它呢？”
薛凉呼吸一滞。他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但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依然能感受到着簇看似弱小的火焰中，那份冰冷和黏腻感。直觉告诉薛凉，绝对不能被这种火焰沾上！
“够资格了。”薛凉的声音有些冷然，“那么，薛安，你打算现在挑战吗？”
“当然不。”薛安攥起拳头收回火焰，双手垂于身侧。“我年龄还小，资历尚浅，自认为没有能力统领薛部。薛部，还是由族长大人坐镇的好。”
其实薛安清楚，就算加上火焰，他的胜算也过不了五成，自然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薛凉闹翻。何况，成为族长从来都不是薛安的目标。以前是不得不争，而现在，他发现自己的选择多了起来。
“那么，你打算何时接替我的位置？”薛凉微微眯了眯眼。
“红鸾刚做完手术，现在还在恢复期，但手术毕竟复杂，留了些后遗症。”薛安并没有回答薛凉的问题，而是提起了红鸾。“听闻精灵族的珈蓝大师成功进阶六阶，而他最擅长的，也是精神意识这方面。我打算近期带她去拜访大师，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还会在精灵族修行几年。”
精灵族所在的星系距离这里起码半个星系，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大半年。好在航道基本属于管制范围，倒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安儿，你果然是个好哥哥。”薛凉欣慰的点了点头，“不过路途遥远，还需要好好准备才是。而且既然是拜访珈蓝大师，也需备些礼物，以免失礼。”
“那是自然，这还需要仰仗家族。”薛安话锋一转，又提起另一件事：“听闻家族有意与闫部联姻？”
说是听闻，其实薛凉当然知道薛安话中的意思。之前薛安接下狩猎任务，说白了也是为了这事。“自然。不过，既然是联姻，当然得是在家族中挑选优秀的女子。”
以前需要薛安用命冒险来换的答复，如今轻易就能得到。“希望一切顺利。”得到想要的答复，薛安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部分。“族长应当是要找烬兄弟吧？那我就不耽误族长的时间了。”
薛安错开一步给薛凉让开道路，薛凉看着薛安带笑的眼睛，很快转移开视线。抬脚向前，走到薛安身前时，忽然停了下来，再次转头看向薛安。
“安儿，你还在怪我？”薛凉这句话，似乎问的前所未有的认真。然而薛安无论情绪还是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
“族长是指哪件事呢？”薛安笑着反问道。
薛凉与薛安对视片刻，终究还是薛凉先错开眼神。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薛安的肩膀，然后与薛安擦肩而过，在空气中隐约留下一声叹息。
薛安站在原地，看着薛凉走过拐角，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走向与薛凉完全相反的方向。
薛安没在老宅待太久，很快驱车回家。红鸾没像之前一样，听到开门声出来迎他，但也没有离开屋子，听动静，大约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鸾鸾？”薛安敲了敲门，但并没有听到里面有回应。又敲了两下，里面依然没有回应，薛安轻声说：“哥哥进来了？”
门没锁，薛安先是开了道缝隙，确实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响动，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红鸾的床上凸出一个被子裹成的包，薛安轻笑着松了口气，走到床沿边坐下，伸手拍了拍被子：“鸾鸾，你不嫌闷得慌吗？”
红鸾这才发现薛安回来了，磨磨蹭蹭的红着脸掀开被角。“哥哥……”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其实不是没什么，红鸾在刚刚，似乎脑海中多了一部分记忆。不是那种，像看电影一样，作为局外人的记忆，而像是原本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一样。红鸾分得清，这份记忆，并不是外部强加进来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迷茫。
这个世界，究竟是真实，还是幻境？
可这种问题，又不能问薛安。
“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和我说。”薛安揉了揉红鸾的头，红鸾毛茸茸的耳朵发痒的抖了抖。
“哥哥……”红鸾犹豫了好一会，才裹着被子坐起来。“我……”到底还是无法问出口，于是换了另外一个问题：“虚幻，到底是什么？”
“虚幻呐……”如果是以前，薛安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虚幻是虚假的，不存在的幻觉。但现在，他却换了个说法：“那是另一个世界。”
“世界？”
“这还得从虚幻的起源开始说了。”薛安停了片刻，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虚幻原本是一款游戏，由当时最先进的中央智脑计算运行。里面塑造了一个与宇宙相似，但是似乎更加发达的宇宙。由于里面塑造的国家、种族众多，无论什么人，几乎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最合适最喜欢的定位。曾经这款游戏风靡世界，但在二十年前出现了一场变故。”
“中央智脑之父，死于一场暗杀。”
“我们不知道中央智脑之父是否给中央智脑植入过什么程序，自他身亡，中央智脑便失去控制。有一段时间，小到电灯电脑，大到通讯航道，全部陷入混乱。而曾经沉浸于虚幻这个游戏中的人，也被困入其中。”
“后来各个国家联手，重新恢复了秩序，也解救出大部分被困在虚幻的人。而在这个时候，中央智脑封闭了所有出口，并拒绝任何交流。那些还困在里面的人，就成了它的人质。联合政府不能罔顾人命，但又拿中央智脑没办法，只能这么一年年的拖着，尽力保护被困人员的身体，并不得不继续提供庞大的电能给中央智脑维持虚幻。”
“再后来，诡族为了拯救当时被困的某个重要人物，不顾危险冒险进入虚幻，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那个重要人物带了出来。只是他们花费极大代价带出来的这个人，坚定的认为我们的世界才是虚假的，虚幻才是他的世界，最后又重新回归了虚幻。”
“这次行动看结果是失败了，但却带来了一份契机，一种能将困入虚幻的人拯救出来的方式，也就是现在只有极少数人能做到的，意识导入手术。不过这种手术极其危险，需要主刀先进入虚幻，精准的找到被困的那个人，然后带出来才行。不过进入虚幻，本身就要冒着被虚幻同化的危险，所以有能力，也有勇气做手术的人，确实不多。”
“所以说，虚幻，是一款游戏？”红鸾不确定的问。
“你看，”薛安举了个例子：“以兽类人为例，一个生物的骨骼，肌肉本身是固定的，即使具有延展性，也不至于夸张到能直接变成另一种生物。”看红鸾有点茫然，薛安又换了个容易理解的：“再换一种说法，兽类人的衣服，在他变形时，去了哪里？”
“碍？”红鸾傻眼了，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
“我听琅说过一些关于虚幻的世界观，里面的类人无论穿了什么，在更换体态时，衣服都会自动不见，换回来时又自动穿上。但衣服本身并不是他们身体构造中的一部分，那么这个衣服的消失和出现，不觉得很像是游戏设定吗？”
“不是这样的，这个，这个是因为，因为……”红鸾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那，那既然哥哥说虚幻是游戏，又为什么说它是一个世界？”
“因为感情，经历，和记忆。”薛安微微仰起头，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侧脸上，泛出一层金红的光芒。“对于被困在里面的人来说，他们没有这里的记忆，却有着在虚幻的记忆。他们悲伤过，欢喜过，爱过，也恨过。虚幻里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或许他们在虚幻里，有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那也许是亲人，爱人，或者友人。这些感情是真实的，哪怕有些人，明知道虚幻并非真正的世界，也愿意回去，与爱他，和他爱的人一起生活。对于他们来说，虚幻，就是真实。”
“虚幻，就是，真实？”红鸾有些恍然，她想起了她的父亲，想起了黑翼，想起了珈蓝白鹭，想起了绿漪甚至未央。红鸾的记忆里，这些占据了绝大多数，可在某个角落里，却还出现了，温柔的母亲和薛安。
红鸾发现，她真的已经无法判断，哪里才是她该生活的世界。
“不要想太多，”似乎看出红鸾的迷茫，薛安笑着安抚道：“只要遵从自己内心，问心无愧，也就足够了。一生这么短暂，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就可以了。”
薛安又拍了拍红鸾的头，忽然转移话题：“你觉得，琅怎么样？”
“琅？”话题转移太快，红鸾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见过的，就是之前你的主刀医生。”
红鸾有点拿不准薛安想干什么，于是中肯的回答：“人还可以，工作挺负责的医生。”
“看来印象不错。”薛安温和的笑了笑，“琅是我的好友，也是诡族的少主。他对你印象也很好，并且之前提起过，有意娶你为妻。”
红鸾：！！！！！！
“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这些事，总该考虑一下了。”薛安继续丢出重磅炸}弹。
“不是，哥，我，这事……”红鸾自己总觉得还没成年，怎么这就考虑婚嫁了？红鸾干笑着各种找借口：“不是那啥，哥哥你都没成亲，妹妹怎么好赶在哥哥前头呢，是吧啊哈哈哈……”
“的确还没正妻。”薛安点点头，然后戳了戳红鸾的脑门。“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在你这个年龄，已经有两个姬妾了。”
红鸾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早熟吗？世界好可怕！父亲我要回家！
“这事不急，你可以考虑一下。比起这个，最近我们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得在宇宙中航行很久。提前做好准备，记住了？”说完，留下还在凌乱中的红鸾，离开了红鸾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