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因为原本的计划就是停留游玩，琅也在昨天倒了时差休息充足，于是再次陪着红鸾来到了巴都城。
为了方便，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开飞船，依然是骑着租来的双峰兽。
当然，两头。
琅对此表示十分遗憾，并控诉红鸾不懂节约。而红鸾翻了个白眼，留下不甘心也没办法，牵着新租来的双峰兽的琅一骑绝尘，生生让琅吃了好大一口沙子。
玩闹归玩闹，琅和红鸾最后还是一起进了城。
昨天有娜塔陪着红鸾，但今天有琅在，娜塔自然不会来。不过，有昨天娜塔的介绍，红鸾已经大概知道哪里有什么好玩好吃（这是重点）的，今天纯粹是由红鸾拉着琅各处闲逛，然后顺带买一些保存时间比较久的特产带回去。
“所以，”琅盯着手里的烤肉，牵着两头双峰兽，又看向一手烤肉一手饮料吃的满嘴流油的红鸾，抽了抽嘴角，无奈的问：“阿鸾，你特意租两头双峰兽，只是为了运吃的吧？”
飞船固然能装更多的东西，但飞船本身的体积在巴都城这种道路不宽的地方行驶有些逼仄，而且逛街并不方便，顶多停在城外。实际上在整个爪利国，真正承担城池之间货物运输的，还是双峰兽组成的驼队。
“这么说也没错啊，不然买的东西还要自己提回去不成？昨天我想买的东西好多就是因为双峰兽驼不动只能放弃了呢。”红鸾咽下烤肉，抹了一把嘴，又开始盯着下一摊小吃。
琅叹了口气，倒是对此没什么异议。本来就是陪红鸾玩的，只要开心，管它是吃出来的还是别的不是吗？琅只担心红鸾吃这么多肉食会不会不舒服，不过考虑到狼族的食性，也没太阻止，甚至默默观察红鸾的喜好，并主动购买了一些红鸾喜欢，容易保存的食物装进双峰兽背着的褡裢里。
而且看红鸾这么有活力，琅自己也是挺开心的。
“咦？”红鸾目光不经意一扫，似乎被什么吸引了视线。
“怎么了？”顺着红鸾的方向，琅微微蹙眉。红鸾看着的，似乎是一个穿着本地服饰的，男性？
“好像是个熟人……但是又不是很确定。”红鸾几乎下意识的想要追过去，但被琅按住了肩膀。
“阿鸾，陌生的地方，不要乱跑。”何况在巴都城，红鸾怎么可能有熟人？而且红鸾还正处于记忆混乱的时候，就算是熟人，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但红鸾似乎有些着急，她总觉得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她一定是认识的！红鸾快速开口：“哥，我有点在意，那个人，那个人……”
琅沉默片刻，还是松开了搭在红鸾肩上的手。“去吧，”他说：“注意安全，记得打开定位器，我寄存了双峰兽马上过去。”
红鸾胡乱应了一声，在那人消失在人群中之前，急匆匆的追了过去。
那人看似不紧不慢，其实速度很快，并且明显比红鸾强的多。虽然红鸾尽力追赶，但还是很快跟丢了。站在街上，红鸾有些茫然，咬了咬唇，并没有原路折回，而是跟着直觉，拐入了那人消失前最近的巷口。
其实红鸾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离开主道后，越是深入巷子，人烟越少。按娜塔说的，有些地方并不安全，红鸾最好是尽快回去。可红鸾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让她继续往前走。
就在红鸾自己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狼族敏锐的听觉发挥了作用！红鸾听到附近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本能的，红鸾放轻了脚步，贴着墙靠近了声音的源头。
“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你还要拖多久？”红鸾听到的是低沉的男声，尽管这个声音在红鸾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但是红鸾还是觉得十分熟悉。红鸾也十分确定，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自己跟丢的那位。
但出于谨慎，红鸾并没有立刻跳出去，而是尽可能无声无息的凑近，抖着耳朵想要听的更清楚一些。
“对不起……”回应的是一个有些颤抖的女声，她似乎十分紧张，声音都带着一丝战栗：“请再宽限一些时间……很快，很快我就会凑齐钱还给你！”
娜塔？红鸾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还？你利息都还不起吧！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宽限了，规矩你都清楚，如果不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早在几个月前，你丈夫的手就该剁下来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狠戾。
“绿漪！”娜塔急促的叫了一声，但很快声音又软下来，声音中隐隐带着一点压抑的哭腔：“你再宽限一次，这次，我保证……”
绿漪？红鸾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她终究没有抓住。
“够了！”绿漪打断娜塔，胸中似乎有一团火灼烧着，但在娜塔面前，他终究还是压下了这股子邪火。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语气带着一点冷漠：“你总是这么维护他，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做？”
娜塔面纱下的唇抖了抖，艰难的说：“我……他是我的丈夫……我……我，爱他的。”
“爱？呵呵，你居然说爱？”绿漪冷笑起来，好一阵，才恨铁不成钢的问：“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
绿漪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一把丢到娜塔身上，压着声音低吼道：“自己看！”
娜塔有种不好的直觉，浑身发抖的蹲下身子捡起这张纸。当她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几乎崩溃的瘫软在地上，面上的妆容也无法掩盖脸色的苍白。
“不可能的，你在骗我对不对？这不可能！”
“我为什么要骗你？就算你看不出手印，但你跟他过了这么多年，他的笔迹，总该认识的。”绿漪走到娜塔身前，弯下腰，残酷的一字一顿的说：“他把你，卖了。”
“不对，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娜塔忽然抓住绿漪的长袍，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是你们逼他的对不对！他不会这么做的！一定是你们逼他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肯定会凑齐钱的！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逼他？他配吗？”绿漪将长袍从娜塔手中扯回来，残忍的指出现实：“二十年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给他擦屁｜股？他根本没把你当妻子看待！你还没看清楚他吗？残暴，酗酒，滥赌成性，你这么多年过的什么日子？你还没过够？”
绿漪捏起娜塔肩上的衣料，富有弹性的料子被他拉出一个弧度的尖角。“这么热的天，你还穿这么严实，怕别人看到你身上家｜暴的痕迹吗？”
“不是，不是的！”娜塔惊恐的捂着肩膀，蹭着后退，一直靠到墙上，无路可退！
“不是？呵，还记得三年前吗？你难道忘了，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给卖了的！”绿漪狞笑着靠近，娜塔的全身置于他的阴影之下。“那时候，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被那些人给……就这，你居然轻易的原谅了？”
“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明明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却自甘堕落！”看着濒临崩溃的娜塔，绿漪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强硬起来，冷笑道：“与其便宜别人，倒不如，如了我的愿。他倒也乖觉，主动把你卖给我来抵债。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绿漪隔着面纱捏起娜塔的下巴，看着她失神的眼睛，轻声的，如同情人间的细语：“就凭一个女人，可抵不了他欠下的债。”
“你别碰我！”娜塔忽然甩手，而绿漪也不知道是对这忽然的袭击没反应过来，还是根本不想躲，硬是受了这一巴掌，脸被打到偏向一边，麦色的皮肤上浮出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嗤，你也就这点本事。”绿漪缓缓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着的娜塔。他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明明即将得偿所愿，但却并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
“卖身契，你已经看到了。现在，你是属于我的财产。我不想太逼迫你，但你也别让我不耐烦。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要么，按照契约跟我走，做我的女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他欠我的钱也一笔勾销。要么，你可以留在他身边，但作为无法还债的代价，我会废了他。你自己选。”
他们的语速很快，又带着本地的卷舌口音，红鸾只能听个七七八八。但一些关键的信息还是听得懂的，再从拐角的瞥过去看到的情景，也大致能猜出几分情况。
人口贩｜卖，巧取豪夺，高利贷……娜塔的境遇的确可怜，而这个叫做绿漪的男人，也让红鸾心生厌恶。红鸾甚至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急冲冲的跟过来，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一个男人，很眼熟！
“谁！”绿漪猛然转头看向红鸾的方向，仅仅是一个呼吸的变化，居然被他察觉了！绿漪几乎是瞬身到了拐角处，然而刚刚感应到有人的地方，竟然空无一人。
绿漪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刻意寻找。拿女人抵债这种事，在这座看似光鲜亮丽的城市中，任何一个不见光的角落都有可能发生。就算被人看到了，也不算什么。
不过，有人打扰，绿漪也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致。他回过头，娜塔依然是那个蜷缩着的动作，眼睛失去了焦距，似乎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模样。
到底还是心疼，却又必须硬起心肠。“该怎么做，你自己想好。”留下这么一句话，绿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巷。
好一会后，小巷中传来一阵细碎的呜咽。而拐角，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隐隐显出与建筑颜色一模一样的人形。很快，人形染上色彩，红鸾的脸几乎贴着琅的胸口，整个人被琅抵着墙圈在怀里。
红鸾听着巷子里压抑着的哭声，心情有些沉重，也没有在意她和琅之间这样暧昧的姿势。过了一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微微推开琅，然后抓着琅的手腕，轻手轻脚的朝着巷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