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黄知州的怒火

李靖宇算是把胡卢看明白了。

胡卢就只在乎钱。

他不知道胡卢的底气在哪里。

在他看来,胡卢就是被钱迷了眼睛。

这种人在所多有,李靖宇不知道见过多少。

所以他挺瞧不起胡卢的。

在他看来,胡卢不经营人脉关系,只知道捞钱,这种官做不长。

他要充分利用胡卢还在任的机会,把自家的隐患消除掉。

至于银两什么的。

对于士绅来说,只要土地还在,银两就会慢慢的多起来。

何为根本,他清楚的很。

谭师爷也不清楚胡卢的底气在哪里。

谭师爷是胡卢座师谭观止的侄子。

胡卢在京中的所作所为,谭观止都给自家侄子讲过。

所以谭师爷其实是知道,胡卢在京中无钱无势无人脉。

谭师爷也做过一任知县,虽然因故被免职了。但他是靠着自己的叔叔是礼部左侍郎,才能免于牢狱之灾。

虽然做官难免要花钱打点,但官场最重要的,其实是人脉。银子不能没有,但绝不是排第一位的。

胡卢这么肆无忌惮的行事做派,让他胆战心惊,生怕哪天胡卢就被免职下狱了。

胡卢也不好跟他解释,等新君登基后,未来有几年是“立皇帝”刘瑾刘公公的天下。刘公公不爱别的,就只爱银子。

不趁现在刘公公还没上位的机会,把银子捞足了,等刘公公发达了,拿什么去孝敬啊。

至于人脉关系。在胡卢看来,所谓的人脉,本质就是利益共同体。

官阶太低,那些结交人脉的行为,完全是一种低效率的无效社交,属于大家报团取暖。

没事的时候,大家是朋友。

有小事的时候,大家可以互相帮个小忙,捞点外快。

真遇到大事情的时候,那些“朋友”逃的比谁都快。

因为大事情已经超过了所有“朋友”共同的承受能力,他们想的不是这么帮忙救人,而是想着如何止损,甚至是落井下石。

当你身处高位之时,人脉自然就来了。

多给手下升官,自然就有铁杆。

只有社会地位高到一定程度之后,所谓的结交人脉才有价值。

胡卢只有安抚谭师爷,只听说抓知县的,没听说抓师爷的,让他不用担心。

既然东家已经下定决心了,作为胡卢的幕友,谭师爷只能遵照执行。

胡卢给黄知州的信,就是谭师爷起草的。

信中当然不可能直接说,你儿子是个野种,那不是找打呢嘛。

在信中,胡卢先历数灵隐庙的众多不法行为,什么没有度牒啊,欺压佃户啊,放高利贷啊,甚至窝藏逃犯啊等等。

最后在信末尾似乎顺便提了一句,灵隐庙在客房下面有条地道。庙中僧人趁女眷留宿之际,夜晚潜入行淫,这才是灵隐庙送子观音灵验的真相。

最后,胡卢还给黄知州一个台阶。灵隐庙僧人披着佛门弟子的外衣,招摇撞骗,越是心善信佛之人,就越是容易被骗。

胡卢担心黄知州或许被法援等人狡言欺骗,才写这封信将真相告知。

黄修远收到信后,开始还不以为然,但看到观音送子真相之时,脸都青了。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些年芸娘的一些事情,越想越不对。

芸娘是在灵隐庙礼佛求子后怀的孕,但事后芸娘却矢口不提还愿的事情。

在这之前,芸娘是很信佛的,否则也不会巴巴的跑去乌有县礼佛。但这两年好像不那么信了。

再想到上次灵隐庙来州城求救,居然不是找自己,而是直接找的芸娘,他心里的疑心就愈发的大了。

这世间的事情,就怕人琢磨,越琢磨疑心病就越重。

黄修远散衙后回到家里,越看那个孩子长得越不像自己。

一个周岁的孩子,有什么像不像的。

芸娘见自家老爷阴沉着脸,也不敢问,怕惹他生气,只好加小心的伺候着。

黄修远定定地看着芸娘,也不说话,看得芸娘有些发毛。

终于,芸娘忍不住了。

她摇晃着黄修远的胳膊,撒娇道:

“老爷,您这样看着妾身做什么?怪吓人的。”

黄修远深吸一口气,诈道:“昨日灵隐庙被乌有县知县胡卢查抄了。”

芸娘舒了口气,附和道:“这胡知县也真不晓事,老爷明明都给他写信说情了,他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老爷也不必为这个事情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一群和尚,和咱们也没多深的交情。

至于那胡知县,既然这么不给面子,回头老爷找个错处,让他丢官罢职就是了。”

黄修远依旧盯着芸娘的眼睛,悠悠地说道:“胡知县在灵隐庙客房下面,搜出了一条地道……”

芸娘的脸霎时就白了,语无伦次地道:“也许是……是用来逃难什么的……前些年不是闹匪乱嘛。”

黄修远垂下眼帘,道:“胡知县正在审问那些和尚,明后天就有结果了。”

芸娘强笑道:“那还问什么?一条地道……关咱们什么事?让胡知县自家发落了就完了呗。”

黄修远心中已经有数,遂不再说话。

芸娘找了个借口,躲到后房平复心情去了。

黄修远缓缓的站起来,走到沉睡的小男孩床前。小孩子的睡相非常可爱,但黄修远却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眼神渐渐变得暴虐起来。

他慢慢的伸出手,放在孩子的脖子上,慢慢收紧。

孩子喘不过气起来,被憋醒,伸手蹬脚,想要把他推开,但孩子力弱,如何能够撼动他的双手。孩子越来越难受,忍不住大声啼哭起来。

黄修远被哭声一惊,如梦方醒,猛的松开双手,后退两步,坐倒在地,看着孩子愣愣出神。

芸娘被哭声惊动,出来一看,如何不明白。

她扑倒在地,嚎哭道:“老爷,都是妾身的错,你要杀就杀妾身吧,孩子是无辜的。”

黄修远长叹一声,从地上爬起,缓缓转身离去。

芸娘伸手想拦,却最终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黄修远一去不回。

黄修远回了衙门,提笔手书一封,让人给胡卢送去。

灵隐庙必须得灭掉,所有的和尚,必须得死。

有一个算一个,谁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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