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侄儿的馊主意

祁州王家,府内灯火通明,子弟们刀剑不离身,巡逻间隙,却有不少身影闪过,这些滚滚诸内贼把家里的财物偷偷扔出墙外,家大业大的豪族,都免不得内墙仇寇。

“老爷,酒没了,酒窖失窃,这是最后一罐。”身边伺候的小妾黄氏道。

王勤恋恋不舍抿了碗里最后一口酒,他痛苦的哀嚎,不甘吼道:“就等我死了,你们就投靠那逆贼吧,哎哎,蠢材,你们怎么,连,连后路都不顾了,真要令王家灭族才称心吗。”

“侄儿啊,都这时候,该放下的过节,就不要纠结了嘛,这个这个,眼下这一劫,等过了关,那再想后路不迟。”二叔王胜躬身笑道。

“放屁,尔等蠢材。”王勤有痛苦捂住了肚子,卷曲一团,哼哼了几声,才平复了气息,又道:“我疼死了,给我酒。”

“侄儿啊,我把酒带来了,是碧螺春。”二叔王胜笑道。

王勤抬头看了二叔一眼,有些诧异,但是胸口扎心的疼,颗颗豆大的冷汗从发根泌现,狂泻下来,他苦涩一笑,道:“拿来,给我。”

这一坛碧螺春是顶尖美酿,撬去封泥,一掀开,迷离雾象,探息生津,王勤心事凝重,但闻了闻,还是开怀一笑,称谢道:“二叔,你好有心。”自从西安牢狱以后,王勤自责害死母亲,整日浑浑噩噩,吸烟草不绝,后来听说烟草生意来于神甲营,怒而戒烟再也不碰这狗贼的东西,但是,烟瘾上来,只好灌酒强压瘾劲,大口烟又接着大口酒,身子骨毁了,肝火气虚,每日催心断肠,疼得在床上打滚,吃药也不见了。

“其实我也不想走那一步,恼了朝廷,于我等有大祸,可,可是啊,听说知州对咱们很不满,扬言上书参我们了。”王胜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怎么,守城是他的职责,他守得四面漏风,能怪我,怪我王家,哎哎,疼啊。”

“说是,咱们的家丁偷偷跑了,还给贼人开了门。”

“怎么?”王勤吃了一惊,这罪一旦坐实,少不得又一场牢狱官司。

“所以说,就只好求他来收拾残局。”

“你们,已经商量过了吗。”王勤这才醒悟,怪不得二叔送碧螺春上门,这个老货是有恃无恐,来抢权立威吗。

“嘿嘿,大伙儿全都点头了,就剩你。”王胜无奈道。没有王勤这个在职侯爷点头,王朴来了,他也不敢开城门。

“想要腰牌是吗。”王勤这才通悟,冷冷道。

王胜默然不语,只瞧着衣架上的官袍,白铜腰牌就挂在犄角下,后方不远处一座烛台正打光其上,耀眼生辉。

“谶语,外头传的谶语,万一是他,你我又当如何是好。”

“大侄儿,你别胡思乱想,这话说的荒谬绝伦,你是病的糊涂了,哎。”王胜十分不满道,这个侄儿就是命好,却是无能饭桶之流,王家眼看就要败在他手里了。

“我怎么胡思乱想了,我说的又怎么荒谬绝伦了,你说,你说啊。代地王,得燕鹿。代地王家手里有兵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哎。家门不幸,竟要大祸临头。”

王胜略一沉吟,道:“那我们设个局,把他骗进来,呐。”做了个宰杀手势。

王勤眼一亮,顿时精气神恢复,想了想,笑道:“妙啊,只要将他首级献给皇上,王家就能逢凶化吉,但是有,有多少把握呀,他的兵都是精兵,一个顶我们十个呢。”

“只要骗进城里,还由不得我们捏扁搓圆吗,早作布置,有心算无心,有一百种法子弄死他。”

“哦,叔叔你这一说,侄儿居然病也好了许多,神效也。”王勤红晕爬上脸颊,果然是见好。

王家的两位小姐王怜与王菁这会儿咬着鹿肉,拧眉不解,王怜问下人道:“大乱生起来,家中哪里不是时不时丢件东西。也没见老爷们立规矩,杀伐果断过,不准吃鹿肉却是哪门子规矩,就吃怎么啦,你要把本姑娘丢出去吗。”

“怜姑娘,这是有苦衷的,老爷没明着说到底为什么,我们当然不敢问,下人们就听吩咐罢了,姑娘不听,我们也没辙,只是到时候我们受了罚,万一打出好歹来,缺胳膊少腿了,姑娘别嫌弃下人伺候不周。”福兰夹枪带棒的说着,这段日子王家拖欠下人们的月银,早已一肚子火气。

“你。”王怜大为愤愤,这下人居然敢当面顶撞,往年如此必要拖出去打一顿的。但是。最近家里动荡不安,她也不敢逼人太狠。只好道:“哪家的规矩,下人教主子做事。”

“算了吧,姐姐,我怕。”王菁敏锐觉出气氛不对劲,今时下人出离的嚣张。

“你别拦我,以为王家治不了你呢,我们还有王朴哥哥,他就要带神甲营回来,你算什么东西,嫌刀子不利吗。”

“哎呦,哎呦,姑娘是怎么了,下人们那敢忤逆主子呢,实在是老爷吩咐过,我们照老爷吩咐罢了,成成,我就是太多事,这该死的爱操心的性,不过小事而已,我也不想做这个坏人,下人们这就告退。”福兰说话服软了许多。

“回来,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准吃鹿肉。”王怜厉声问道。

“是。这个。老爷没有说缘由。”

“那你总该知道吧,甭想糊弄我,你们私下无事也要打听出事来,什么话能逃过你们,我可知道你们的能耐。”王怜是个急脾气的,一问到底。

“姑娘想听,老婆子不敢不说,是有一些传言,是,是跟神甲营有关的,干系大,我们是万万不敢多嘴的。”

见福兰其意甚坚,王怜也知道实在问不出多余话来了。但她压服下人的心思已然得逞了,也就不再节外生枝,只道:“那我自会去问王朴哥哥的。”

“王朴哥哥,如今家里全仰赖他了,从前原是个不吝的浑人。”王怜看下人们逃也似散了,终于舒了口气道。

“那军中刀光剑影,几场恶战打下来,便是像哥哥那样的纨绔也成材了,他吃了不少苦才能有今天,姐,你以后不能再说他浑人了,于他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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