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愿望

“女人呐,女人,明明是为了取悦男人才存在的,却总是惹男人生气。”王流明抱着酒瓶,迷三倒四的趴在饭桌上。

这人从下午开始就央着何冬言多喝点酒,何冬言想着他心里估计不舒服,明天又是个小活,再加上今晚住在村中,无须守夜。便心软答应了下来。

但这酒鬼可能是这阵子都没得到酒液的滋润,猛地一沾酒,便醉的一塌糊涂。先是讲了一通老子儿子的歪理,其离谱程度让最严苛的封建大家长听了都要汗颜;说完又开始批讲女性,有鉴于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赵樱不打算听下去,但也没打算灰溜溜的离开。于是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趁着王流明讲出第一句屁话时,就直接朝着他的脸泼了过去。

看着赵樱离去的身影,王流明舔了舔脸上酒液:“嘿,这小妮子喂我酒喝,我就说她对我有意思。”

“狗屁,那是冲你发火呢!”何冬言没有喝酒,自然明白赵樱在干什么。

“发火?她怎么了就要发火?”王流明还没迷过劲来。

“谁知道,大概因为她是女人吧。”何冬言点起一支烟来。

“那,那何姐也是女人,怎么就不发火?”周静深跟着王流明也喝了不少,这会也晕乎乎的。

“放什么狗屁!”王流明一拍周静深的脑袋:“何姐那是女人吗,何姐比我见过最男人的男人都要男人,哪能是女人。来,何姐,我敬你一杯。”

何冬言接过王流明递过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朝着没喝酒的衣祥三和文有光说道:“这傻叉,真当自己在夸人呐。”

王流明却没在意何冬言的话,反而对着周静深说道:“你瞧,何姐把我递过去的酒喝了,这就很男人,她要是接过后也泼我脸上,那就很女人。”

“女人,女人呐,我好想要个女人。”周静深也没听王流明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嚎着。

“想要女人还不简单,我告诉你,男人要找女人,什么温柔体贴,什么善解人意,都没用,只要你,只要你有本事,女人就能想要多少有多少。女人不会因为你性格咋样喜欢你,只会因为你有本事喜欢你。”王流明始终不忘输出自己的歪理。

“对,我要长本事,我要当特级,不,我要当降魔专家!我要让所有女人都喜欢我。”周静深听了,立时兴奋起来。

“好好好,年轻人就要有股子劲头,咱们看看你和祥三谁先成为降魔专家!”

“我可没想过当降魔专家那么远的事。”衣祥三连忙摆手:“当个中高级降魔师就够了,赚的钱能糊口,和我对象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挺好。”

这话一出,不止是王流明,就连文有光和何冬言都看向了自己,让衣祥三不住的怀疑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怎么了,怎么都看着我?”

“小伙子,你精神问题很大啊。”王流明站起身,给衣祥三倒了一杯酒,说道:“来,你也喝点,多少释放下。”

“我哪有精神问题啊。”

“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肯定会有。”王流明信誓旦旦的说道。

文有光抓过酒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和衣祥三碰了碰,一起喝下,然后说道:“你瞧周静深那般,想当降魔专家什么的。那愿望太大了,就算他未来失败了,没当成降魔专家,大家也不会担心他。可是你,你只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要是你连这种简单渺小的愿望都没有达成的话,你会怎么样?”

“这么简单的愿望,

怎么会达不成?”衣祥三一边喝水压下嘴中呛人的酒味,一边回道。

“你看,你都想不出来你会怎么样。我都觉得,你是不是正因为这愿望容易达成,才有了这个愿望。”

正因为这愿望容易达成,才会有这个愿望吗?衣祥三抿了口水,说不出话来。

也许吧,也许真的是这样,也许是因为自己小时候不小心说出了什么愿望,却被同学取笑“一个没灵感的人还想当xx”,尽管后来知道自己并非没有灵感,但那时无比浓厚的绝望感,也许从未离自己远去,反而一直盘踞在自己心中。

又或许不是如此,从来就没有同学取笑自己“一个没灵感的人还想当xx”的经历,只是自己母亲一直希望自己能过安稳的日子,而自己潜移默化中受这影响,也真觉得自己的愿望就是安稳过日子了。

那自己的愿望又是什么?安稳的日子固然是他喜欢的,可年轻人的躁动也让他想经历一番波澜壮阔的人生,创下令人刮目

相看的事业,两者都在他心中,两者都是他不愿舍弃的。

归根到底,什么是**,什么又是愿望?

衣祥三突然有些妒忌周静深,哪怕只是酒桌上糊涂的妄言,可有着愿望的人是幸福的,而这幸福是衣祥三所没有的。

衣祥三一口水喝了半天,回过神来酒桌上已经转移了话题,众人正在批斗王流明的薄情,痛斥他的人品。

王流明初时还给众人赔笑,说自己一定反思,后来被说的久了,也不乐意起来。当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众人说道:“是,我是对她很粗暴,我是薄情又寡义,可我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是谁在她孤苦无依时给她一双臂膀?是谁让她能不愁吃喝的活下去?是谁给她儿子谋了个好前程?”

酒桌上安静片刻,却突然听到文有光苦笑着说道:“得了吧,你不就是馋人家身子。”

“没错,我就是馋她身子。她也知道老子是馋她身子,可那又怎么样?村里哪个汉子不馋她身子?她一个娘们,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又死了男人,她应该饿死保节吗?还是给村里哪个人做小,换几口猪食?老子是馋她身子,可老子也救了她的命!”

文有光看向王流明,但瞳孔却并无聚焦,心思好像在别处,但嘴中却丝毫不饶人:“你所付出的,也就是些小恩小惠罢了。”

“你少隔这放文屁了,还小恩小惠,我不知道那是小恩小惠吗?可咱们城里人的小恩小惠,对城外人就是能救命,那就是天大的恩情!老子好歹给出了点小恩小惠,你呢,你给过那寡妇什么恩惠?她就算饿得倒在你面前了,你会多看一眼吗?”

“咱们是城里人,总该有更高的道德标准不是?”

“真了不起啊文有光,道德标准真高啊,我就不行了,我就是馋人家身子,我没你那么高道德标准。你道德标准既然高,不如先散尽家财,去救济下城门口的饿殍们?”

文有光久久的没有说话,半晌后才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身说道:“王哥说得对,我之前的考虑太浅薄了,给王哥赔个不是。”

王流明愣了下,也连忙端起酒杯碰了下:“哥哥我醉了,刚才的都是气话,老弟别放在心上。”

文有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说罢把酒杯轻轻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祥三,去看看阿光,至少别让他真冒出什么散尽家财的想法。”何冬言重新点起一根烟,对着衣祥三说道。

衣祥三应了一声,也离开酒桌,却发现文有光并没有回屋,而是站在门口看着漫天的星辰出神。衣祥三便走到他身边,问道:“光哥,你没事吧?王哥说的都是醉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事,他说的那些话没什么,每句话都和我想的一样。”文有光轻声答道:“我只是再次确认了,人的痛苦就来自于他所坚持的原则与道德而已。可你说,放弃了道德与原则,人就能真的快乐起来吗?就真的能解脱吗?归根到底,人又是从哪里来的道德与原则呢?”

衣祥三听得迷糊,只得回道:“光哥,你醉了?”

文有光不答,从怀中掏出香烟点上,半晌后才突然说:“我可真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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