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是累了？”无念柔声问道。
常知欢哼哼了几声,心里嘀咕，怎么还不上钩，又往前拱了一下，几乎全钻进无念的怀里了。
“觉得冷？还是饿了？这炷香香烧过后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什么人嘛。常知欢坐直身子，瞪了无念一眼。吞吞吐吐可不是他的个性。他眼里有骄傲,下巴抬得老高，自信道。
“你喜欢我的吧,肯定是。”
自信满满,没有一丝心虚，说得那么肯定。十丈金身贝叶宝寺佛音绕耳，不及这一句令人心神俱震。
他又靠近了些,离无念的距离仅仅一指。
“承认一下没什么的。情难自禁,三千诸佛都能理解你。”一句一句蛊惑,非要对方主动承认这一点。他越靠越近,呼吸间全是无念的气味,自己却先紧张了起来。心脏砰砰乱跳。
“你要是还俗，本王也不是不能纳你进门。”若是儿子喜欢,让你做正室都是有的。
“大殿之上，不得造次。”
半晌无念只吐出了这一句,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下。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了,常知欢气恼。
这个混账，以为本王稀罕吗
他踢了蒲团站了起来,坐得太久,腿脚一麻,还是无念连忙扶了他一把。常知欢推开他，冷冷一瞪。
“要你多事？不是不得造次吗？本王不奉陪了。”什么念经什么修习，在这破地方坐了十多天，人都快要发霉了，还不如去看看儿子。
儿子估计这会儿还在无念的那间破院子里，阿力专门负责带小孩。
无念叫都叫不住他，一溜烟就没了人影，剩了一本倒盖着的华严经丢在地上。无念拾起经书，纸张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途睡觉垫着了。他细细把书理平，露出几分笑意。
“真是永远的活泼性子。”
只是这个永远是何用意，佛祖在上，笑而不语。
走到无念的院子带上儿子就准备下山，阿力追在后面喊，王爷啊，皇上不准你出寺。
常知欢嘴角一撇，哼，他想出寺谁能拦得住他。这山中岁月简直快发霉了。
他今天不想跟着无念吃豆腐了，整天吃豆腐，吃得他都面黄肌瘦了。
上次的地动已经快一个月前，京城的元气恢复得很快，很快各家各户就相继恢复平常生活，几乎与一个月前的面貌无异。
除了恭亲王府夷为平地的废墟。作为唯二完全损毁的建筑物主人之一的常知欢路过原来是自家门口的那块废墟后，深深感到了从始至终老天爷都是有意在和他作对。
这分明是要把自己往妖孽的路上逼吧，只要有心人稍微把流言传播一下，就让人遐想连连了。否则整个京城里怎么成废墟的只他这个宅子，连在他隔壁的驸马府都完好无损呢。
只叹天意如此！
“爹啊，咱家！”自在认出了地方。
“已经没了。”常知欢摇摇头，身边渐渐有经过的人盯着他看，虽然他换过衣服乔装打扮过，以他的相貌要认出他来还是容易的。无广告网am~w~w.
没了就没了吧，已经逝去的东西就没有再追悔的必要了。常知欢带着儿子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京城最大的一家酒楼叫醉香居，佳肴好酒掌柜的还是个美人。只不过每当有人称赞她漂亮的时候，掌柜的总是摆摆手说，她不算多漂亮的人，要说美人还是……
“王爷嘛。”几个老顾客齐齐接下掌柜的话，打趣道，“老板娘次次都这么说，王爷到底有多好看啊，这我们也没见过。”
掌柜拿着算盘羞恼地敲敲柜台。
“去去去，就你们没见识。等你们见过王爷长什么样后，估计看美人的眼光都要高上十八个台阶。”
“哇，有多好看啊。上次祈福大会听说王爷露过面，我没去成，没见过人有点可惜。”
“我也没去。哎，老板娘，你说好看，那有没有那位客人好看？”一个老顾客忽然拿筷子指着新进来的一个客人便道。
老板娘望向门口，愣住了。
常知欢刚一进门，就受到了一众目光的洗礼，因着那客人的一句话，许多人都看向了常知欢。
只听得有个人咽了下口水，含糊不清道：“如果有这般长相，我就承认王爷确实是绝色。”
“你们疯了吧。饥渴到现在连男人都不放过了……哇，真的好看。”迅速叛变。
常知欢感觉头上流了一滴冷汗，这什么情况。他出门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穿得朴素平凡又普通。
“客、客官请上座！”掌柜的喝了口水压压惊，说曹操曹操到，怎么主角就到场了。这些不长眼的臭男人，还在不知死活地开玩笑，小心王爷不高兴了，把你们全拉出去打板子。
认出常知欢的掌柜的不动声色地把常知欢领到二楼少人处，抱着儿子上楼梯的时候，仍感觉身后目光灼灼。
常言说，人要俏一身孝。常知欢今天出门穿了一身十分素净的白衣，披了件淡蓝色的大氅，他皮肤本来就白，一身素色看起来就更显肤色。
选了一个靠窗的隐僻的位子，他点了一桌的菜，父子俩享用。吃不完就打包，阿力那小子还在珈蓝寺受苦受难呢。
“客官慢坐，菜马上就上来。”掌柜的尤其客气，亲自去厨房让大厨尽快把这桌上出来。
以至于当常知欢这桌后点的菜先上，好几桌人都嚷了。
“老板娘，不是我们先点的吗？”
老板娘又连忙去给其他客人赔礼道歉，最后一人送了一壶酒才平息了怒气。
常知欢也点了酒，一壶状元红。儿子喝着小米粥，他喝着酒，倒也挺和谐。
只是儿子做惯了狼，吃饭改不回狼的习惯，总是一头扎进碗口里用舌头舔，常知欢看不过眼，一遍遍教儿子先学会用勺子。
只是教到最后，自己也差点学了儿子的臭毛病，直接面朝大碗口舔l着吃了。常知欢愣了一下后，端端正正坐直，顿时觉得手连筷子都不会拿了。
为什么有种在退化的错觉？
酒过半巡，常知欢意识已有些迷糊，忽然听得那边的声音有点耳熟。常知欢一桌在最角落，而用屏风作为格挡挡住的还有一桌。便听得那边的小二小小地抽气声，惊讶地反问。
“大、大师！您是和尚啊……和尚怎么喝酒又吃肉？您真的点这个菜？”小二被惊讶地结结巴巴了。
来醉香楼吃饭的和尚又不是没有，可一般都是点几个素菜，还要一遍遍地叮嘱不能放荤油，哪有一进门就说要壶最好的酒，又要烧鸡卤肉的。
这不是坏了佛门规矩吗？
小二为难极了。半醉半醒的常知欢忽然隔着屏风对着对面喊了一声。
“和尚，要喝酒的话，过来这边。”
那客人听到声音，起身走到常知欢这桌，眉毛一挑，很是惊讶。
“是常施主啊。”
“和尚，不是要喝酒吗？我这儿有。小二，给他倒上。”
小二呆呆地倒上酒离开，半晌都没明白，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可看清我是谁了？竟然会请贫僧喝酒？”时真笑道，却是已经坐了下来。
“废话，本王又不是瞎子。你和无念可一点儿不一样。本王欣赏会喝酒的和尚——那混账不陪本王喝。”常知欢瞥见时真扫了眼自己儿子，把儿子往怀里一捞不让看，“不过，你没有他好看。”
常知欢神来一笔。
时真似笑非笑盯着常知欢，淡定地喝酒。
“王爷不怕贫僧？贫僧可不是什么好人。”
“本王当然知道。不过你不敢。”常知欢给儿子夹了块枣糕给他的小碗里，面无表情道，“你敢动本王，你会很惨。”
“说的是呢。那个变l态可是护食得很。”自己的领地一毫都不能让人碰。
“变l态？难道不是你比较变l态？”
“王爷，您是聪明人，不过这一次可错大了。”时真脸上带着笑，显得妖气非常，“变l态的绝不是贫僧。他可比我变l态多了。”
常知欢不高兴了。只有他可以诋毁那个混账东西，还轮不上别人说这句话。
“呵呵。”冷笑了两声，常知欢眼刀一扫，“却不曾知道原来赝品的自我感受都这么良好吗？”
“王爷，您不喜欢贫僧，贫僧知道。”
“废话，本王当然不喜欢你。”
“可王爷您要知道，您不喜欢的未必是假，喜欢的也未必是真。所谓死即是空空即是色，谁又能说清真真假假呢。假作真时真亦假，您以为的真又是否是真呢？”
时真悠悠道。
他想起那日无念曾来找过他，掐着他的脖子对他动了杀心。
“如果你敢轻举妄动，不要怪贫僧让你消失。”那样阴森冷淡的无念绝对是常知欢从来没见过的无念。
时真被他掐出了一条青紫的痕迹。
“为什么是我消失？”时真摸着脖子反问。
时真道：“无念未必真的无念，或许是欲望难填。”
无念只回了一句：“是真也不曾是真。”
时真呵呵笑了起来，直到笑到全身发颤。太好笑了。这个不怎么好笑的话让时真笑到全身都在颤动。
谁能说得清楚谁是真谁是假。谁又是催生出来的欲念。
时真看着常知欢，笑了。这就是他的念和欲吗？
“欲念如果生根发芽，很有可能养成庞然怪物。清清白白的表面谁又明白是否污秽不堪？”
“什么？”常知欢没听清楚，他的酒喝多了，脑子有点晕。自在感觉到爹有点不清醒了，有点紧张和害怕。
对面的怪叔叔和娘长得好像，可是他好吓人，自在好怕啊。
时真对着自在咧嘴一笑，自在立刻钻进常知欢的怀里躲了起来。他哈哈大笑，叫来小二。
“麻烦去珈蓝寺送个信，就说他的宝贝儿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