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安有些愣然，“霍学长，你怎么来了？”
而且，他现在这个眼神，莫名地让她心里有些压迫感。
霍寒廷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心里的压抑苦闷，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段日子，他每天晚上都会控制不住来到这里，看着那道紧闭的大门，他却连上去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在知道那天晚上的女人就是她，而且君君是他女儿后，他没有一刻不想着把她们两人接回家里去。
只是每当他控制不住要这样做时，成禾的话就会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对于她们来说，什么都不是。
纵使她们两个，是他现在最宝贝的人。
然而今天晚上，眼睁睁看着况奇进了她的家门，他痛苦烦躁得恨不得直接进去把那个男人丢出去。
况奇待在里面的每一秒，都仿佛成了他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刻。
最终，在况奇离开后，他控制不住站了出来。
这是他在知道当年的一切后，第一次直面对面的女子。
“霍学长？”
见霍寒廷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乔安安莫名地有些不安。
说起来，现在都晚上十一点多了吧。
他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本来就是很不对劲的。
乔安安犹豫半响，轻咳一声，刚想装傻关门回去睡觉，面前的男人就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迈步慢慢朝她走来，最后站定在她面前，低声道：“君君……睡了吗？”
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是问君君。
乔安安有些怔然，但还是点了点头，“很早就睡了，小孩子不能太晚睡。”
这句话，却仿佛让霍寒廷有些动容，眼帘微垂，喃喃道：“是啊，小孩子不能晚睡。”
他不知道，关于小孩子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关于他女儿的一切，他更不知道。
小君君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也健健康康地长得这么大了。
会撒娇，会粘人，会精神气十足地跟人吵架，还会臭屁兮兮地跟别人炫耀。
她是他的女儿，可是他这么多年来，连一天也没有陪过她。
霍寒廷的心一阵抽痛，嗓音哑得差点出不了声，一字一字道：“我能看看她吗？”
听到他这个请求，乔安安更怔然了。
霍寒廷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他一双黑眸里无法掩盖的伤痛和渴望，乔安安心里的困惑和诡异虽然越来越浓厚，可莫名地无法拒绝他，点了点头道：“可以，但要轻一点哦。”
随即她转身，轻手轻脚地往回走。
她能感觉到男人跟在她身后，轻轻地带上了门，脚步也就像她说的，努力放到了最轻，以至于不仔细听，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乔安安早在小君君三岁时，就培养她一个人睡了，一周里，至少有三天是她在她房间旁边的卧室里睡的。
今天刚好是她一个人睡的日子。
乔安安轻轻推开卧室门，走到床边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孩子恬静香甜的睡颜顿时出现在他们眼前。
她睡得很熟，小嘴微微张开，小肚子一起一伏的，显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看到小君君的睡颜，乔安安的眼神下意识地柔了柔，走到一边，看了看身后的男人。
霍寒廷早在见到那张纯洁无瑕的小脸时，身体就很没有出息地僵住了，看到乔安安的眼神暗示，他暗暗握了握紧张得出了汗的手，走上前一眨不眨地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君君。
这就是他的女儿。
他最开始见到她的钥匙扣时，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分明就是——自己。
当时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用去做什么亲子鉴定，他心里十分笃定，君君就是他的女儿。
唯一的女儿。
就在这时，床上的孩子突然紧紧皱起小眉头，小手紧握成拳，小身子翻滚，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乔安安连忙要上前安抚她。
却有人，比她还早一步，把一只大手轻轻放在了孩子的额头上，温柔地、细致地轻轻抚着她光洁的额头，把她凌乱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拨到了脑后。
仿佛感觉到了那只大手的热度，孩子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紧握成拳的小手也慢慢松弛，小嘴甚至微微往上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突然，仿佛梦到了什么好吃似的，吧咂了两下嘴。
霍寒廷的一颗心顿时好像被什么填满了，温温热热的，竟让他的眼眶忍不住微微湿润。
好一会儿，霍寒廷才收回了自己的手，转头看向似乎在发呆的乔安安，低声道：“出去吧。”
乔安安如梦初醒，点了点头，“好。”
霍寒廷最后看了孩子一眼，关掉了床头的小夜灯，就如刚刚进来一般，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看霍寒廷把卧室门关上了，乔安安才笑笑道：“君君好像被上次的事吓到了，这段时间都睡得有些不安稳。
谢谢霍学长这么挂念君君。”
霍寒廷这一系列诡异的举动，她只能想到一个理由——他是特意来看望君君的。
虽然这个理由好像也不太能站住脚。
霍寒廷转头看着她，男人立体俊朗的眉眼在夜晚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更为清冷而具有攻击性，好一会儿，他慢慢开口。
“安安，我们谈谈。”
乔安安一怔，一颗心竟莫名地缩了缩。
最后，她笑笑道：“好啊，我们去客厅谈吧。”
说着，转身就要往客厅走。
突然——
“君君是我女儿。”
乔安安脚步一顿，猛地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好半响，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
霍寒廷深深地看着她。
他担心自己再犹豫下去，会不忍心说出真相。
“五年前，安格鲁酒店，1520房里的男人，是我。”
随着霍寒廷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落下，乔安安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被冷白色的灯光映照得像个鬼魅。
五年前那噩梦般的一晚狂风暴雨一般地席卷而来。
不清醒的意识，昏暗的房间，陌生的男人，滚烫的温度……
她清醒过来时，天色还没亮。
她回想起自己喝了一杯酒后立刻就迷糊起来的意识，以及看到身边背对着她的陌生男人，她吓得魂魄都要飞了，立刻慌慌张张地穿上散落一地的衣服，狼狈而羞耻地逃离了那个房间。
在逃离房间时，她下意识瞟了一眼，清楚记得，那个房间的房间号是——1520。
这五年来，她每每想到那一晚就恶心想吐，虽然她很爱君君，可是这跟她恶心那天晚上的男人不冲突。
然而，霍寒廷这是在说什么？
他说，那天晚上的男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