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蔡氏的恨意

刘表在离开偏厅之后,在蔡氏的陪护之下回到了寝室之中。

刚进寝室,刘表便深深叹了口气,陪护在侧的蔡氏听闻刘表这声叹息,立即关心地问候刘表道,

“夫君因何叹息?”

不得不说,蔡氏能得刘表数年专宠而不衰,除了她本身的美貌之外,她在刘表面前一副贤妻的面目,也着实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刘表见这时随从都已退下,寝室内唯有蔡氏一人在侧,对于蔡氏他是十分信任的,因此便颇有忧虑地对蔡氏言道,

“今日孤外贬公玮之事一旦传出,恐怕又会有人言孤昏聩了。”

见刘表是担忧这件事,蔡氏心中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还本以为刘表是因刘琦外贬一事而叹息。

刘表若是因为此担忧,那么刘琦外镇边郡一事说不得还有其他变数。

可是刘表仅仅是担忧自己会因为此事导致名声受损,这对蔡氏来说,实在是无关紧要之事。

关于如何宽抚自己身边的这位老夫,蔡氏可谓是驾轻就熟了。

蔡氏搀扶着刘表来到寝室中的床榻之上躺下,在轻柔的为刘表盖上被子后,她抚着刘表的胸口问道,“夫君是担忧何人会暗中诽谤呢?”

在蔡氏的这番服侍之下,刘表身体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在舒服的发出一声叹息后,他缓缓说道,

“还不是鹿门山的那位。”

听到此,蔡氏眼神一动,心中恍然起来。

刘表说的鹿门山的那位,正是现今名满荆襄的名士庞尚庞德公。

襄阳一地世家望族众多,而其中最出名的有六家。

其中蔡氏一族虽然自刘表治荆州以来地位荣望不断上升,但如今亦不敢说将其他五家远远甩开。

而在这襄阳六姓中,襄阳庞氏正是其中翘楚。

庞德公正是襄阳庞氏的族长。

想起庞德公,蔡氏知道此人和刘表有着一个很不愉快的过往。

相比于蔡氏一族,庞氏一族在刘表执掌荆州以来,并没有多少族人入仕,这让当年初执掌荆州的刘表深感忧虑。

刘表深知,他一个外州之人,要想真正掌控襄阳,就必须得到当地的世家大族支持,因此当年刘表曾亲自邀请庞德公入其幕府。

当正因为此次邀请,让刘表与庞德公之间闹下了不愉快。

当年面对刘表的盛情邀请,庞德公婉言拒之。

刘表为了打动庞德公,向庞德公发出了灵魂三问,而面对刘表的灵魂三问,庞德公不屈不挠的一一做出回答,更是在最后一答时庞德公甚至暗讽刘表,

“周公摄政天下,而杀其兄。向使周公兄弟食藜藿之羹,居蓬蒿之下,岂有若是之害哉!”

要知道刘表当初执掌荆州时,打的一个政治旗号便是愿为汉室周公。

而庞德公最后以周公杀兄作为拒绝刘表的邀请,这无疑是在暗讽刘表没有容人之量。

周公为了权力尚且可杀兄,而你刘州牧与我非亲非故,安知将来有一天不会为了权力而诛杀我乎!

庞德公的这一番话里有话的回答,让刘表求贤的心思荡然全无。

当时刘表虽然表面只是表现出一副叹息之态,但心中其实已经忌恨上了庞德公。

只是刘表当时碍于自己初到荆州,根基不深,

加上庞德公不止在襄阳一地名望深厚,在整个荆州中,亦是名望远传的名士,故而刘表当时并没有对庞德公有何处置之举。

但是虽然没有处置庞德公,这件往事却一直记在了刘表的心中,

而庞德公亦深知自己因为此事恶了刘表,故而在不久后就遂携其妻子登鹿门山,因采药不反。

襄阳六姓在襄阳一地扎根何止百年,彼此之间多有姻亲,关系匪浅。

如今蔡氏听到刘表还对当年庞德公恶其之举而念念不忘,她为了开解刘表也为了保护庞德公继续安慰刘表说道,

“夫君恐是有些多虑了。

德公入鹿门山隐居已近十年,往日里莫说入襄阳城,便是下山也是少有之举,又怎么会知道此事呢?

哪怕德公知道了此事,可夫君你乃是为了荆州大局考虑才让琦儿外任,德公亦荆州之士也,他又岂会不明白夫君的这番苦心呢。

依妾观之呀,德公在知晓此事后,非但不会非议夫君,也许还会称赞夫君呢?”

听到蔡氏说自己的心结有可能称赞自己,刘表顿时来了兴趣,他立即问蔡氏道,

“夫人此言何解?”

蔡氏笑着对刘表说道,“德公亦是有子之人,以己度人,若是将来一天荆州有危,他又有几分可能如今日夫君一样,因义舍亲安定荆州呢?”

蔡氏的话让刘表开怀大笑起来。

“夫人所言,是极,是极。”

他觉得自己是越发喜欢这位继妻了。

大笑之后,刘表觉得有些乏了。

他已年近六旬,精力早就已经大不如往。

加上今日的议会令其耗费其了不少心神,如今心中一个暗藏的心结被蔡氏解开后,他便感觉到困意不可抑制得袭来。

蔡氏见到刘表已呈睡态,她便坐在床榻旁为刘表按揉起手脚来,蔡氏按揉的动作令刘表的困意越来越强,随即不一会,他就深深睡去。

在见刘表已经熟睡之后,蔡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脸上的那一副温和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见。

她看着熟睡的刘表,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厌恶。

随后蔡氏轻身离开床榻,来到了寝室之外,在寝室外,她唤来了一位婢女,

“速去请蔡军师入内见我。”

这位婢女乃是当年她嫁入州牧府的陪嫁之一,算是蔡氏的心腹。

在听到蔡氏的吩咐之后,婢女就连忙朝着外面走去。

在婢女走后,蔡氏仰头看向周围的高大的楼阁回廊,

州牧府乃是刘表的居住之所,占地之广,建筑之华丽,几可比拟一处行宫之所。

但深处这样的华丽建筑之中,蔡氏却感觉不到开心,甚至有时她还感觉心闷的慌

蔡氏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一处金丝笼中的雀儿一般,虽看似尊贵异常,实则却始终是别人手上的玩物而已。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回忆一般,眼神转冷,她口中恨恨的念出了两个字,

“刘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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