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水原的點評

「合格,非常聰明,雖然業界在過去已經有人研發出功能類似的氣氛香芬叉,但始終人工香精的氣味還是太過明顯,所以問世之出暫時沒被市場給全面接受,我雖然判斷不出來這是出自你的創意還是借鑑前者的產品,但姑且還是讓我誇讚一下你的做法吧?

把松露粉利用少許起司及松露油沾黏在叉子上,雖然隨著逐漸進食這股香氣還是會逐漸消散,但這樣遠比把等量的松露撒在整盤義大利麵裡來得效率許多,甚至可以說是更為經濟的做法,如此即便麵裡添入的松露粉及松露油分量不多,也可以讓食客有香氣撲鼻的錯覺,吃起來也少了一點負擔。

若能將這樣的作法延伸,即便這只會是一種製造錯覺的手法,但對料理品嘗起來的味道有極大的提升同樣也是不可否認的。不過,希望你以後不會太本末倒置。」

水原吃了幾口後,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巴,便將餐盤遞還給交上來的學生。

其實一般而言有關聯覺得課程都是在二年級第三學期,乃至三年級第一學期才會開始接觸道的課程,而且會先從理論基礎開始,像現在這樣提前教學甚至實作考核的方式其實不大妥當。

原因無他,是因為聯覺真的太過好用了。就像同樣一道食譜,選用高級食材代替原本的食材一樣,在廚師的料理能力完全沒有提升的情況下就能使原本的菜餚至少提升兩到三成的美味感很容易讓還不成熟的學生走上歪路,所以水原材在濃縮授課完後叮囑每一個通過的學生要小心使用這項技巧。

「不合格」

看到學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小提琴,水原臉上都掛起了黑線,不禁有些埋怨起堂島。

不知道是學生的想像力太豐富還是自己剛才舉的例子的種類不夠多,他們居然將主意打到了料理之外,而這種影響是十分由心的,很難有種固定的評判標準,這倒是自己思慮不周了。

「我的確是有說過,營造適宜的音樂、燈光、裝潢,乃至於氣氛可以對料理有所加乘,但這樣方式的泛用性太低,總不會你每次考試及食戟都特地提前準備好場地布置吧?不過你還有機會,請重新準備。後面的同學們也一樣,請把聯覺放在料理上,這才是主軸。」

看到隨後原本排在自己面前等著品評的學生頓時少了一半,水原也有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跟學生們說時間到之前可以無限嘗試,導致太多人有了僥倖心理。

在又剔除了一些還不適當或手法不夠驚喜的學生後,水源才又迎接來了下一個合格者。

「嗯,這也是一種很典型的手法。

利用餐盤蓋將原本剛煮好的番茄義大利麵的氣味用餐盤蓋封住,同時將原定加在菜餚裡的香料比如新鮮的蒜及黑胡椒粒先用研磨罐磨好再在盛盤前才撒入,以這種明顯的香氣,恐怕你在研磨前有撒了一點點水?這樣的確跟前一位合格者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但是他利用的是味蕾的錯覺,你利用的是嗅覺的錯覺,使得我還沒入口前就將食物的香味自行放大了許多倍。這兩種的確也是最為直接、效果最好的的方式。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你不應該搶著先排隊,因為你選擇了將菜餚用餐盤蓋悶住的方式上菜,一但沒有在第一時間將菜品呈現給品嘗者的話。水氣會影響到你菜品的美味程度,其實你可以選在沒甚麼人排隊時在直接上菜的,這一點你可能要注意。不過,你還是合格了。」

雖然兩者用的主食材是水原提供,但看到學生能將自己預處理後的配料用不同方式的呈現也的確是一件很奇妙的體驗。就像是很久以前自己還是廚房的副廚,乃至於備料的實習生一樣,而學生們則變為了主廚。即便不冀望他們對料理的理解能超過自己,但汲取這些學生的創意也是一種進步的方式。

接下來的學生盛上的是,不知那裏找來的深紅色、或可稱之為酒紅色的深色系餐盤搭配著同樣顏色的餐具。裏頭的紅醬與細麵上還不要錢似的卡羅萊納死神椒(Carolina Reaper)及卡宴辣椒粉(Cayenne pepper)混合而成的粉末沾黏在上頭,份量之多甚至與面本身的紅醬都結成了一粒粒的小塊,讓人分不清哪個是紅醬裡特意添加的絞肉末、哪個是結成團的辣椒,使人無從下口。

「不合格...我是很想這麼說,深色系的紅色跟明亮系的紅色帶來的甜膩感不同,的確會有辣味方面的暗示效果,但餐具也就算了,你們加的這團辣椒粉的用意是?也還好你們處理卡羅萊納死神椒的手法足夠嫻熟,不然我一錠給你們不合格。

且畢竟你們幾乎可以說是玷汙了我費心做好的醬料及麵條,雖然就今天這堂課程的精華來說,你們已經領悟一二了,也確實讓我足夠驚奇,只是,我要額外要求一點,你們給我在下課前吃完這盤面,否則一樣退學論處。」

連嘗都不考慮嘗,水原戴著有著動物圖案的口罩稍微解說完畢後揮了揮手,連接過餐盤的動作都不想做。

原本端著上餐盤的兩人組滿臉苦澀,而一旁的學生則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當辣椒粉的份量到了這種程度已經可以做一次恐怖攻擊了,這還是粉末被醬汁給牢牢吸附住的原因,不然這兩人今天能不能活著走出教室外都還是個疑問。

【真是自作自受】

【可惡,我怎麼沒想到如果這樣可以讓小冬美責罵我】

【我一定要偷偷藏辣椒在紅醬裡,我想看著冬美被辣得大汗淋漓的樣子】

【喂,你這樣是犯罪吧?就算不犯罪你是想被退學嗎?】

一路聽到自己的同學竊竊私語的內容,純對於這間學校到底有多少人在認真精進料理感到疑問,還是自己分配到的這個小組都是變態?

【終於輪到正主了嗎?】

一邊遭到水原講師審視的眼神,純一邊有些緊張地把自己的料理盛了上去。

畢竟,連他也是第一次對自己經手的料理如此沒有把握。雖然按照原本的估算應該沒問題˙,但當味道不是決勝負的主要關鍵時,這種不確定感多少有些讓純感到無助。

在將盤子放在講師面前後,純從廚師褲裡掏出了一罐噴霧器,只是輕輕一按,出乎眾人意料外的,一股濃郁的無比的香料水的味道從中飄散而出。

那是,甚至連距離極遠的學生都能聞到的美妙氣味。

這使得純的料理被許多人注目,而有些人也發現了,純的義大利麵料理的醬底與他們已經可以算是另一種不同的料理了,且麵條上頭幾乎看不到香料粒的蹤跡。

「不是我原本的番茄義大利麵,是波隆納肉醬嗎?你很大膽,跟其他學生不同,有著更改我的醬底也不會搞砸的自信心,調味的部分想必也不是隨意改動,但這反倒不是值得關注的重點。

我驚訝的是,雖然你也是打算用氣味完成我的課題,但比前面成功的幾位都要大膽多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六星主廚赫斯頓.布魯門索(Heston Blumenthal)的新店完美主義小餐館(The Perfectionist’s Café)?

你現在打算嘗試的就是他們店裡面對料理的一種全新的詮釋,幾乎完全不加任何香料在料理之中,完全改以水溶性香料為主調和的香料水透過噴霧罐來在食客面前噴灑,這樣遠比一般人的舌頭更能刺激味蕾,虛假的香氣確比舌頭所嘗更為真實,擁有如此舌頭的你會做出這種料理,如此來說也算是一種最大的諷刺。

這香料水應該是羅勒、馬郁蘭、牛至草、大蒜、留蘭香、紅辣椒薄片、香薄荷、麝香草調和成的,但是,你這樣做還是太過大膽了,雖然無疑能舉一反三到這種程度給你合格是沒問題的,但有點讓人失望呢。」

在叉起一團麵條下嘴後,雖然不到食之無味的程度,甚至可以說是不辱沒自己調製的醬汁及麵條了,但的確不復昨天食戟時那道料理的驚艷,這讓原本可稱是面無表情的水原擺出有些索然無味的神色。

聽到她的評語,純輕輕一笑,接過了涼子終於條配好的另一種裝盛了香料水的容器。

「那是因為我沒料到您會這麼急著做評論,我這裡還有一道噴灑泡好番紅花及肉桂、小茴香、肉豆蔻的濃縮香料水的手續呢!」

當純舉起手上的煙燻槍(smoking gun),並用更加強力的潮溼水霧噴撒時,水原注意到他朝著的方向是並非是菜品本身,而是改成˙了正上方,這團水霧是以篇散的形式點綴在整道料理上,並折射出異樣的短暫虹彩。

等到水氣漸散,揉合了兩種香氣的菜品也終於變得完整。

在抽了抽鼻子嗅聞後,水原才對少年的最後一道水續終於表露出滿意的神色。

「藤岡純,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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