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好伤口，庄静一瘸一拐地从诊室走出来。林锦扶住她的胳膊，视线落在了她的腿上，“伤着腿了？”
庄静:“膝盖蹭伤了，不过没什么大事的。”
林锦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别逞强，上来吧。”
庄静眨了眨眼，乖乖趴到了林锦背上。抱着林锦的脖子，庄静摸了摸林锦的白大褂，“你这是刚从实验室出来吧？我是不是影响到你工作了？”
“没有。”
背着庄静来到缴费处，林锦一片平静地掏出手机。庄静看到旁边的小护士时不时拿眼神盯着林锦，忍不住戳了戳林锦的脸蛋。
“……你这是干嘛？”林锦侧头躲了躲。
庄静咧嘴笑着，“小锦长得帅，我想多看看。”
“需要我给你张照片么？”
林锦接过缴费处递来的付款凭证，把东西随意收到口袋里转头离开。
林锦的回答意料之中的没情调，庄静撇了撇嘴，问起林锦项目的事，“小锦，你这次搞得什么实验项目？”
“虚拟世界。”林锦回答。
庄静不明白，林锦又开口解释道，“其实本质就是研究人的脑电波。通过脑电波的频率反输入，在人的潜意识中创造出一个精神世界。有点像做梦，不过会让人感知更加清晰。”
“做梦……”庄静眨了下眼，忽然沉默了下来，她问，“那，在虚拟世界里，可以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么？”
“可以。”林锦把她往上抬了抬，“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份惊喜，不过可能需要晚一些。等我做好了，拿过来给你看看。”
“真的么？小锦你真是太好了！”庄静刚才的阴郁顿时烟消云散，她欢呼一声，抱住了林锦的脑袋。
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把林锦带倒。
稳住身子，林锦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把手拿开？我看不到前面。”
“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太高兴了。”
“你安分点，才刚从医院出来。”
“抱歉啦，我请你喝奶茶？”
阳光从墙上一扇窄窄的窗户投下来，照在出租屋里却还是昏暗的很。房间摆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单人床就只剩下一张桌子。墙上糊着报纸，隐约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吴宇站在一旁，身后是他请来的保镖。他手里拿着一枚骰子，一上一下地抛着，“你想好了没？我们家少爷可没什么耐心。”
“……我若是说出来，警察能放过我？”
王昌远坐在床边上，穿着洗的发黄的白衬衫，头发乱糟糟的，邋遢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再三确认后，连吴宇都不敢认。
这可是研究院里出来的人，如今居然混到这份上。
闻言，吴宇嗤笑一声，“警察最多把你扔到牢里吃几年牢饭，如果你能坦白从宽的话，大概还能争取减刑。可你不跟我回去的话，你欠的那笔高利贷还不上可是要死的。道上的人，可没我这么讲理。”
衡量再三，王昌远问，“你当真能保下我？”
“我家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吴宇抬手轻轻一抛，把骰子扔到了桌上，“要不要命，看你怎么选了。”
周末，段明辉接上了庄静，驱车往郊外的私人会所而去。林锦在车上将自己调查出来的东西一一告诉了庄静，她本以为庄静会歇斯底里，但没想到她意外得平静。
“你，不生气么？”林锦问。
庄静愣了一下。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她说，“我当然生气。……小锦，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大概弄不来切确的证据。”她的视线落在了窗外，“可惜，爸爸已经看不到了。”
到了私人会所，会所的侍者带着三人到了包间。吴宇和王昌远都在，王昌远已经洗了头发剃了胡子，但面容上的憔悴还是让人忽视不掉。
林锦还没开口，只见庄静走上前，一把揪住了王昌远的衣领。
“就是你篡改了我父亲的实验记录？”庄静的手蠢蠢欲动，她俯下身握住了茶几上的小刀。
“庄静！”林锦皱眉，抓住她的手把小刀夺了过来，“你冷静点，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庄静被林锦拉到了身后，她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锦看向王昌远，问他道，“据我所知，你和黄昌裕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你帮他为了什么？”
王昌远看了看林锦背后，缓了缓说，“……我喜欢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我找他借钱，他说只要我帮他一个忙，他就免费借钱给我。我答应了。”
“所以你辞职……”
“当时我还是那个项目组的人，庄岩被追责，我害怕东窗事发。正好黄昌裕也让我出去躲躲，给了我一笔钱。然后我就离开这里，躲到了小县城里去。”
他说完，庄静发出一声冷笑。她的视线黏在王昌远身上，宛若刀尖，“像你这种赌徒就应该把手指一根根剁下来。”
王昌远被吓得瑟缩了一下，“……你们说过，不会要我的命的。”
林锦握住庄静的手，对吴宇道，“你报警吧，记得录音留一份，免得出差错。”顿了顿，她又对王昌远道，“你别想着逃跑，想把你抓回来，有的是办法。”
说着，她指了指墙边站着的一排黑衣保镖。
王昌远:“……我不会跑的。”
拉着庄静走出包间，林锦没有说话，庄静也没说话。段明辉知趣地走在几步远的距离外，没有打扰庄静。
“等到庄叔叔的事情平反，我陪你去国外看看阿姨吧。”林锦说。
听到她这句话，庄静忽然站定不动了。被林锦一带，直接撞在了林锦背上。林锦转过身，叮嘱道，“你看着点路。”
庄静眨了眨眼，她摸着额头，“小锦，你刚才说什么？”
林锦纳闷地瞧着她，重复了遍，“我说等事情结束我陪你回去看看阿姨。”
“哦……”庄静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好啊，妈妈肯定很开心。”
林锦瞧着她脸上的笑，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她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你没事吧？也没发烧啊。”
“我没事，走吧。”
庄静走在林锦前面，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冷酷。
把庄静送回去，林锦跟着她进门。看到她屋里乱糟糟的一团，叹了口气，“多大的人了，怎么屋里头跟猪窝一样？”
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白色药瓶，林锦刚看一眼就被庄静夺走了。庄静有些紧张，“你都累一天了，快点回去吧，这些东西我能自己整的。”
林锦还有些发愣。
她想着刚才药瓶上的字——舒必利，这种药并不常见，主要治疗的是精神分裂。
可是，为什么庄静的家里会有舒必利？
“小锦？”庄静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林锦回过神来，再看庄静的眼中难免带上一丝探究。张了张嘴，林锦想问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就算问了，庄静真的会老老实实告诉她么？庄静要是想说的话，应该早就说了才是。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
坐着电梯下楼，林锦一直在想这段时间和庄静相处时她的反应。庄静很活泼，就算是伤心也能很快振作起来，这一点和她记忆里的没有半点出入。
但现在想来，确实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改变？
打开车门，林锦钻进车里。段明辉看出她的脸色不对，便问道，“和庄小姐吵架了？”
“……没有。”林锦垂着眼想了一会儿，掏出了手机。
她给吴宇发了条短信:【你在a国有朋友么？我想查一下庄静在国外十几年的情况。】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条:【最好能够查到她的病史。】
吴宇给的回复很快，不到两分钟就给了回信:【国外的事情不好查，我尽快。】
林锦:【谢谢。】
回复完消息，林锦就往后背一靠，闭着眼睛看上去异常得疲惫。
段明辉透过后视镜瞥过她，“介意和我说一下发生什么了么？”
林锦:“我在庄静的桌上看到了舒必利。”
“舒必利？”段明辉并不知道这种药，但见林锦反应，应该不太好，“那是什么？”
“……是治疗精神分裂的药。”
话落，车内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段明辉心里的震惊不比林锦少，在他看来，庄静那么跳脱的一个人跟精神分裂是沾不上边的。
正值秋季，气温虽然还高居不下，但天气却说变就变。这就一会儿功夫，车外面就飘起了小雨。
林锦的注意力被落在车窗上的雨星吸引，她按下控制键，车窗降下。没了车窗的遮挡，外面的小雨落在了她的脸上。
“说变天就变天了。”
林锦明明没有露出什么脆弱的表情，但段明辉却感觉到了她心里的难过。
绿灯亮起，段明辉把车窗升上去，转动方向盘转弯。他转移了话题，“您是回研究院还是回家？”
“回研究院吧。”
林锦按了按眉心，眸中带着深色。
真的是因为多想了么？为什么她这心里头跳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