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超级好吃，谢谢了。”
庄静站在大门口朝林锦飞了个吻，弄得林锦连手都不想挥了。
张管家呵呵笑着，“静静小姐比起小时候还要活泼啊。”
“活泼么……”林锦倒是没觉得。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样的性格很开朗，但林锦却感觉到庄静开朗之下有很压抑的东西。
送走了庄静，林锦饭后消食，不知不觉就走进了院子，来到了院墙边。她仰头望着。沉寂在原主记忆深处的片段逐渐浮现，林锦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是林父过世不久的时候。
林锦被打扮成了男孩子，独自一个人在院墙的角落里哭泣。墙头忽然就冒出了个小脑袋，那是小时候的庄静。
庄静刚搬来不久，在院子里探险的时候就听到了哭声，这才翻上了墙。
“你为什么哭啊？”
她胆子大得很，干脆翻了过来。落在树丛上，倒是没摔出什么事。
记忆里，庄静那双笑起来像是月芽的眼睛很有感染力，那也是林锦记得最深的一个笑容。
大概是被笑容蛊惑，林锦愣愣地把事情说出了口。知道了她是女孩子，庄静还有些难以置信，甚至大言不惭地说可惜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爷爷和你妈妈？女孩子扮成男孩子，好奇怪的。”
林锦只是摇头，“爷爷说，我必须扮成男孩，不然家里就会出事情。爸爸已经走了，我不能再没有爷爷和妈妈。”
那时，庄静稍稍沉默后，就拍着胸脯说，“男孩子就男孩子，反正你那么可爱。你不用怕被欺负，以后我来保护你！别看我瘦，但其实很能打架的。”
庄静就像个小太阳，林锦不知不觉就完全跟着她的步伐走了。
可以说，小时候林锦最重要的玩伴就是庄静。哪怕是苏华，都不能和庄静比拟。
因为庄静知道他的秘密，也和她一样，是女生。
所以她不辞而别也让林锦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度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随着时间推移，隔壁搬进了新的人家，林锦又要兼顾学业，这段记忆就像被上了锁一样，直至今日才重新开启。
“即便过去这么久，可还是记得清楚……”
小小蹭着林锦的腿，不时嗷两声。
林锦蹲下身拍了拍它的狗头，“你饿了？不是刚吃过么？”
脚步声响起，小小忽然蹿了出去。它又蹭在了段明辉身边，段明辉望着林锦，说，“它是看你站那里不动担心了。”
“我站了很久么？”
“……十几分钟吧。”
感觉林锦和平常不同。平时的林锦很有活力，即便是静静坐在那里，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气息。但刚刚的林锦，浑身都透着伤感，像是想把自己和黑夜融合之后消失掉似的。
段明辉:“您刚才在想什么？”
“就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我原以为自己忘了的。”林锦笑了笑，迈开步子往回走，“我最近要查些事情，等母亲回来我跟她说一下，公司那边就先不去了。”
“那我跟您……”
“不了，我想查的资料在研究院。你去不合适。”
望着林锦的背影，段明辉觉得自己有必要开诚布公和林锦聊一聊，“少爷，您在躲我？”
林锦步子微顿，转过身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以前您有事都是直接吩咐我的，现在为什么不？我难道不是您的助理么？”段明辉走近了一步，从身高上直接压制了林锦。
林锦扯了扯嘴角，“你就算是我的助理，也没必要……”
“少爷。”段明辉的声音一严肃，林锦就卡壳了，顿时觉得没办法再糊弄他。
沉默了一会儿，林锦开口，“……就是觉得，我似乎太依赖你了。就像你上次说的，我长大了，迟早都要继承林氏集团，你不会一直留下来。以前我一有事情就找你，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习惯有你善后。”
“所以……”林锦轻笑了一声，“我得戒掉你才行。”
原来是这样的么？段明辉忽然觉得心头堵着的东西散了。他笑着说，“其实不戒掉也可以，我和您签的合同还没到期，您可以尽管依赖我。”
段明辉微微笑着，也不知道是夜色的问题，还是灯光的问题，他的笑容实在太温柔了些，让林锦觉得自己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撇了撇嘴角，“那到期了，你还续约么？”
段明辉想了想，“看您的诚意。”
说着，他伸手抚平了林锦衬衫的衣领。
晚上，林锦把张管家喊进了房间。
她问起十二年前的事，“你们都知道她移民走了，是不是也知道她父亲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管家叹了口气，“那个时候，这个事件的影响很恶劣，甚至那些家属都找上了门。少爷您还小，老爷不想您过早接触这些事情，一来把您接回了老宅，二来也不让我们在您面前提起。”
林锦深呼吸了一下，按着眉心，“没有人查这件事么？在整个实验过程中，没有任何违规的话，实验结果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这就不清楚了。”张管家迟疑了一下，说，“我只是记得，这件事情出了之后，研究院就开除了庄岩。庄岩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他负全责。只是有一点奇怪……”
“什么？”
“就是这件事酝酿了大概一个月，这个抗癌药被下架之后，又出来了新的抗癌药。就是现在医院普遍都会用的那种，也是研究院出品的。”
张管家是觉得，抗癌药既然出了人命，按道理来讲一年之内都不应该再有人研究。但偏偏不仅研究了，还制造出了成品出来。
“确实奇怪。”林锦眯起眸子，“十几年前的研究院因为资金不足，人手短缺，开设的研究项目本就不多。两个相同目的的研究，不可能同时出现的。”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或者说，有人早就盯上了这个项目。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林锦打开电脑，准备先查一下当年事件的相关信息。然而当她点下搜索键，出来的相关讯息却零散半点。再看下一页，已经是和事件完全无关的事情了。
她有一瞬的愕然，紧接着就皱起了眉。
既然当年将庄静一家人逼得远走他乡，这事情一定闹得很大。就算过去的网络不发达，但只是过去了十几年而已，也不至于线索这么少。
太奇怪了，就像被人刻意抹除一样。
第二天，林锦来到研究院的档案室。然而当她提出要调去当年的相关资料的时候，被档案室的工作人员拒绝了。
“是这样的，林教授您的权限不足调去当年抗癌药物研究的相关资料。而且，当年研究院的档案室发生了火灾，保存下来的相关资料并不多。”
火灾？未免也太巧合了。
林锦皱了皱眉，“那调取需要什么权限？”
“如果是以前的话，可能需要几个主任和院长的签字，但现在的话……”工作人员在键盘上敲了敲，“只要有季院长的签字就可以了。”
从档案室拿了档案调取申请书，林锦就往季弘德的办公室走。
段明辉和季弘德正聊得火热，林锦进来办公室，直接把申请书往他面前一递，“季爷爷，麻烦您给签一下字。”
季弘德接过来一看，问，“你要调抗癌药物的研究资料？”
“有点事情想查。”
林锦想查，季弘德也不会拦着她，拿起笔在上面签上字，“怎么突然想起来查这个？这事儿在院里头可不光彩。”
“为什么不光彩？”林锦问。
季弘德签好字，把纸递还给她，“当时庄岩在学校小有名气，我挺看好他的，他进研究院工作也是我安排的。当年他说要研究抗癌药物，甚至已经有了初步发现，院里很重视，不仅同意了他的项目申请，还拨了大额项目基金。研究很顺利，但不知道为什么临床试验没有问题，却在上市的时候出了纰漏。”
“总而言之，这件事让研究院的形象受到了打击，研究院不怎么喜欢提起这事。”
黄兴年端着热水壶过来，给季弘德的茶杯里添上热水。林锦却不得不深思，“那您知道，这院里头第二个抗癌药物的研究么？”
“你说的是，前院长黄昌裕负责的那个项目吧？”季弘德对这个还是有印象的，“虽说庄岩的那个项目出了问题，但基本数据都在。为了挽回研究院的形象，黄院长带着团队熬夜奋战，一个月后查到了是药物成分中出了问题。改进了药物之后，这才有了现在的抗癌药。”
有理有据，这样解释的话，确实也解释得通。但林锦却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一个抗癌研究项目研究了近十年，怎么可能一个月就查到了问题所在？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一开始就不可能出现问题。
“话说回来，兴年的父亲就是黄院长。这个项目可是院里头等大事，你应该听你爸提过吧。”季弘德问黄兴年。
黄兴年笑着点头，“我爸常说这是他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从小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黄兴年的态度很自然，林锦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从办公室出来，拿着申请书，林锦成功拿到了当年的卷宗。
卷宗被档案室装在了一个纸箱子里，塞在档案室最角落的柜子中。取出来的时候，箱子上面还积着尘土。
“资料都在这儿，您慢慢看，但不能带走啊。”工作人员提醒道。
“好，谢谢。”
林锦拉开椅子，把箱子里的资料一一取了出来。
十几年前的资料现在拿出来全部都泛着黄色，林锦甚至看到了一些被火烧掉的残页。
她抖了抖上面的尘，忽然从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项目组成立的时候，项目组所有人员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