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剑圣

封名在树杈上起起落落,不断东行,面色愈发凝重。他落在一颗树上,没再动身。分明是一路直行,此刻却犹如遇上鬼打墙一般,同样的路,走了已经不下三遍。

老人摘下树上一节树枝,随手向身前递出一剑,剑光似一轮青月,转瞬消逝于天际。

他正自远望,背后突然汗毛竖立,急忙将手中树枝抵在后背,一根寻常树枝,此刻缭绕剑气,抵住了来自后方的一击。

封名轻咦了一声,将那节树枝拿在身前仔细端量起来,细观之下,可见这根树枝上面正有一道剑痕,切口圆润,恍似一轮弯月,分明是他方才递出的一剑。

封名眯起了眼睛,目向四野,已经可以确认,自己是被困在一座阵法当中了。

方才递出一剑以作试探,一是试下是否可以蛮力破阵,二则是确认,自己究竟是五感被迷,一直在兜圈子,还是这阵法了得,可以改天换地。

此刻见剑气回返绕至身后,饶是封名剑术了得,也一阵头大,这阵法的确算是改天换地的大手笔。

只是封名还想递出几剑,再做确认,这阵法究竟是自成镜像,还是真能像百多年前的八阵图一般,彻底惑乱此间方位。

树枝再扬,右手边一道剑气笔直而去,消失在封名的视线之内,封名闭上双眼,调动真气,运转周身。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屈指而弹,一道剑气破空而出,将来自头顶的一道剑气击散,随后身子一侧,避开左边而来的一道剑气,待到剑气行至右边三尺,树枝又是一扬,剑气消散。

了不得,莫非真是那八阵图?能惑乱方位,甚至将自己挥出的剑气一分为二,从两个不同的方位攻来。

封名叹了口气,摇头失笑道:“看来,是教主大人的手笔啊,在这座阵里,你是阵主,我也没法真个杀了你,那教主大人何不现身一见?”

说罢,封名丢掉树枝,身形自树梢缓落,随后找了一块干净地皮,盘腿坐了下来。

空荡荡的树林,响起了一阵拍手声,一棵树后,范荼身穿一袭白衣,施施然走了出来。

“好剑法好剑法,有我九成力的一具分身,就那么被斩掉了。本想还能再拖个一时半刻的,到时候便不用启用此阵了,害我白白损失了恁多天材地宝,老剑圣,您可得赔我!”

范荼边走边说,一道道剑气从他身上透体而过,却没留下任何伤痕。

“老剑圣不妨省下些力气,不然一会儿又得应对自己的剑气了。”

封名停了手,斜倚在身旁的一块青石之上,又是深深地一叹。

“范教主当真奇才,不仅武功了得,更是把江湖人不屑修炼的方术练到这般境地,以武道糅合方术之道的种种法门,真称得上前无古人了。”

范荼闻言一笑,说道:“老剑圣谬赞了,话是好听,可改变不了范荼的来意,今天啊,还是想试着杀你。”

封名大笑,起身道:“年轻人,火气可真冲啊,我替你那可怜的师傅教训教训你吧。”

老人起身的那一瞬间,剑气冲宵而上,方圆三里,剑气大盛,却又能做到不伤草木不伤鸟兽。

“嘿哟,方圆三里的阵法,可真是大手笔了啊。”

剑气逐渐内敛,环绕在封名身周游走,一道道细密的剑气有如一柄柄小剑,光是远观,肌体就有一种冰寒之感。

范荼向封名伸出右手,握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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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拳,封名身周的剑气突然加速游走,让人牙酸的铁器摩擦声响起,剑气笼罩范围被范荼一压再压。

范荼从来都不是个大方的人,方才你破我三尺世界,此刻我便破你护体剑气。

封名暗自心急,却没什么办法,此阵可破,只是得熬,需少攻多防,可现在多拖一刻,李秦和李醇枫二人能被他救回来的可能性便越低。

封名知道范荼的来历,李秦李醇枫这二人绝无性命之忧,只是魔教所图甚大,行事也太过极端,封名既然决意要让李秦自己选择去路,便愿意扫清阻他自由选择的前障。

此刻,这魔教,便是最大的前障。

封名不再留手,想硬破此阵。

他主动撤去护体剑气,后掠而走,随后脚下出现一柄长剑的虚影,让他掠行速度更为迅疾。右手明明无剑,此刻却虚握着,仿佛提着一柄剑。

阵法天地之内,光影错乱,封名此刻悬飞长空,右手已经浮现淡淡银辉,一柄巨大的长剑虚影逐渐凝实。

范荼的身影忽左忽右,不一会儿,似乎整片天地充斥着他的身影,难辨真假。

封名长吸一口气,胸膛涨了起来,巨剑瞬间凝实,封名改为双手持剑,将巨剑举至头顶,立劈而下。

巨剑化作一团光,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画了一个圈,方圆三里,骤然大亮,几乎可与烈日争辉。

阵法本无形,此刻却于白日显现星辉,囊括这方圆三里之地。

封名低语:“星辰之光,如何与烈阳争辉!”

耳畔传来那范荼的声音:“头顶烈阳也不过一恒星尔,老剑圣,你说能不能?”

漫天皆是范荼,众多范荼齐声开口,音浪渐高,听得封名耳膜生疼。

剑光与阵法撞在一处,漫天星辉中出现一处极小的暗淡,终于有了裂痕,只是那片暗淡的裂痕正逐渐缩小,有弥合之势。

封名不敢耽搁,强忍内伤御剑而出。

“等你很久了。”“叫我苦等。”两道声音,一左一右,封名尚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记手刀就切在他的后颈,同时腹部也遭受了重击。

封名意识一阵模糊,丹田剧烈翻腾,剑气不受控的狂涌不止,引得树倒草折。

眼前站了两个人,一个二十岁模样,另一个是位极为儒雅的中年人。二人都是一袭白衣,此刻一人笑意玩味,一人眼透怜悯。那笑着盯着他的,他不认识,另一个中年男子,正是与他苦斗良久的范荼。

怎么,阵法内也是分身?

似乎是解答他的疑惑,身后空间一阵动荡,一道门开了,走出一个范荼,一只手按在了封名右肩,微笑开口:“老剑圣,这么巧,你也出来看风景?”

一阵骨裂声响起,封名整条右臂无力地耷拉了下去。

“嘿哟嗬,这位就是剑圣?让我好好看看。”

“靳云,退下!”

那被叫做靳云的白衣男子恍若未闻,开始绕着封名兜圈子。

“啧啧啧,这就是天下第二?”

说那个“二”字的时候,靳云有意地拉长了声调。

封名皱眉不语,范荼却突然变色,急喊道:“快退!”

正当靳云绕圈子,与其余两个范荼变成一条直线之时,天地间忽然出现一道笔直的细线。

老人身后的那个范荼首当其冲,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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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细线命中眉心。

老人身前的那个范荼站得最远,也察觉得最早,堪堪被击穿右胸,随着闪避,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血很快流了出来,染红白衣。

而靳云,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始终保持着警惕,此刻竟也未被贯穿要害,只是左手小臂被齐齐切落,连带着左边的面颊,都出现一条触目的血槽。

此刻封名出手,靳云竟是受伤最轻的人,靳云不敢多留,右手提着重伤的范荼,急速远去。

封名略显可惜地叹了一声,转头望向身后那具尸体。那具尸体正快速失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没一会儿,便化作一堆皮屑,连血迹也都淡化成了水渍一般,只留下一身雪白衣裳。

封名此时情况确实不好,范荼的手刀不仅是让他意识逐渐模糊,更是让他体内关键经络受损,此刻动一下手指都无比艰难。

靳云的那一拳,更是狠辣,直接击打在他的丹田,所以方才遭受重击之时剑气才会不受控制的肆虐。用出那一剑之后,此刻丹田空空如也不说,引气入体,积蓄真气也似乎没法做到了。

封名明白,丹田出了大问题,当下只能苦笑,他强忍剧痛,用左手颤巍巍取出一枚丹药,送至嘴前服下。

只盼望自己那二弟子能察觉到自己这边的情况吧,封名脑海中刚划过这个念头,就眼前一黑,仰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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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阳城中,玉然客栈,章木身后站着一位神情木讷的中年汉子,看着章木抄书不停。

章木记性很好,其实只消看,便能记住,师傅却仍然让他抄书,说是练字也是练剑。章木自遇到那位姑娘,于读书和练剑一道,再没和师傅顶过嘴,对师傅的这番话,自然也是奉为了金玉之言。

“少主,情况有变,我们得先行一步。”沉默的木讷汉子突然开口,吓了章木一跳。

章木放下笔,回过头看着中年汉子,开口道:“王叔,我们不等师傅了么?”

木讷汉子摇了摇头道:“有人接应,是少主你的二师兄去,少主无须担心,到时候他们自然能找到我们。”

章木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当下便去收拾行囊。

师傅那天高的本领,哪用得着自己担心啊,况且还有二师兄在。只是李秦和李醇枫,两个如他兄长一般,经常拿他逗趣的人,似乎是很难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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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阳西郊,一道红光如流星般直直落下,落地之处,出现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男子相貌英俊,皮肤却晒得黑黢黢的,还有一双满是老茧的手,似乎是常做农事。

这男子背着一柄巨剑,走路却十分轻盈,几步就跨越了数十丈。

“师傅的剑。”男子自言自语,拔出了面前那柄插在巨石上的长剑,白衣从长剑之上滑落,掉在了地上,衣内隐隐有些墨黑色的字迹。

男子拾起白衣,展开来看,一行米粒大小的字迹映入眼帘。

“城东二十里,老剑圣受伏。”

男子眼睛眯起,身上涌出如烈阳般灼热的气息,周遭青草无火自焚。

原地再无人迹,男子一跃而起,身化火红剑光,剑光炽盛,直往城东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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