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霍筠栀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在寂静无声的船舱里显得格外明显,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那些人又重新找上她了?为什么?

门被重重地踹开,怀里的女儿受到惊吓,大声啼哭起来,面色阴沉的精瘦拐子粗鲁地抢夺过瑾娘,用力擦去她脸上的“红疹”,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孩,冷冷地讥笑一声,扭头对着壮汉道:“瞧,你猜猜怎么着?我就说第一眼看上去挺水灵的,后面怎么会突然变黄了,其中肯定有诈,你还不信。”

壮汉目光如炬,扫向惊慌失措的妇人,露出一个嗜血的表情:“这样精妙的伪装手艺,倒是不简单,若不是你提醒,还真要被这妇人蒙骗去。你去瞧瞧这娘们,说不定有惊喜。”

霍筠栀被一把摁住,强行擦洗掉妆容,连带着绑缚的头绳也掉落下来。

浓密柔顺的青丝影影绰绰地散了下来,露出一张娇艳如雨后栀子的白皙脸庞,白瓷一样的肌肤仿佛在发着淡淡的光,一双剪秋一样的眼眸波光粼粼,像是正在落雨的小池,瑰姿妍色,白璧无瑕,一瞬间,简陋无比的船舱都蓬荜生辉了起来。

壮汉和精瘦男子齐齐怔住,愣了好一会儿。

紧接着壮汉的嘴唇颤了几下,看着霍筠栀的目光灼热无比,贪婪之心顿起:“好货色,别绑太紧,免得勒出伤痕来,掉了价钱。”

霍筠栀眼眸微闪,苦苦哀求那人不要绑她,她还要给女儿喂奶,左右她也跑不掉,不吵不闹,竟是一副死心的模样。

壮汉打量了她一眼,问及她的来历,霍筠栀只道没了丈夫,被婆家赶了出来,准备带着女儿去投奔一个远方亲戚。

她两眼泪盈盈,瞧着格外的楚楚可怜。

一旁的同伙道:“这女子奸诈,还会易容,莫要听信于她,依我看,还是要绑严实了,免得生是非。”

壮汉沉吟了下,摆摆手:“绑那么严实,小的你不要了?还要过上六个时辰才能到下一个渡口,这一大一小的能跑到哪里去?到时候快下船前仔细点就好。”

他倒是丝毫不害怕霍筠栀逃跑,精瘦男子想想也是,左右都是水,未见人家,一个弱女子,再带上一个走都不会走的小婴儿,便是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放松下来后,精瘦男子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霍筠栀的躯体,邪笑道:“真是刚打瞌睡就来了个枕头,老胡那家伙就好这口,这娘们少说也得卖个三百两。”

“你们要把我卖到哪里?”霍筠栀身体抖了抖,轻声道。

壮汉听得有这么多银子后,心情也很好,拍了拍她的脸颊,一副你享福了的模样:“算你有福气,可以去当堂堂知州大人的妾室了哈哈哈哈,不比你原先在婆家受气好?等你发达了,可莫要忘记我们几个。”

这群拐子身上都带着令人厌恶的浑浊气息,霍筠栀瞬间觉得自己的脸颊脏污了。听见他的调笑,更是觉得恶心,拐了无辜的妇人儿童,竟还要人家感恩戴德不成?!

“怎么不说话?被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

壮汉和精瘦男子都笑嘻嘻的,霍筠栀心中一沉,知州大人,这是当官之人为非作歹啊。

怪不得这些拐子屡禁不止,猖狂到敢直接在大街上抢人,还光明正大地和渡船相勾结,直接把看中的妇人孩童抓起来。

这世道真的还有救吗?

霍筠栀和瑾娘很快被带着扔到一个关满女人和儿童的屋子里,门打开的一瞬间,打眼望去人人的眼里都是惊惧和不安,这种压抑的气氛席卷着整间屋子,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有一个布满纹身的拐子席地而坐,紧紧地盯着这群人,看见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抱着孩子进来,拿着绳子站起来熟练地给霍筠栀绑上。

壮汉同他说了几句后,霍筠栀只被在大臂处绑了个死结,想要抬手是不能的,但抱着瑾娘喂一下奶还是可以办到。

看见光亮,有妇人难以忍受地哭出声。

纹身拐子阴冷地望过去,威胁道:“谁敢吵老子就把她脸划花,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去。”

此话一出,所有人再是难过痛苦,都不敢再出声。

门被重新合上,最后一点光亮被渐渐地剥去,船舱里一片漆黑,像是化不开的墨汁。

不知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了多久后,门外传来叫喊声,纹身拐子走了出去,走之前关好了门。

霍筠栀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绑住脚的,她静悄悄地站起来,接近门口。

门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谈话声:

“什么情况?”这是壮汉的声音。

精瘦男子说道:“前面有官船。”

“官船?确定吗?哪家的?”

“确定,有很多侍卫,看不出官阶但一定很高,不是我们认识的,要调头吗?”

壮汉沉吟了下:“距离太近了,而且这附近没有岔路口,我们恐怕早已经被他们注意到,现在调头太容易引起注意了……继续前行,不要生事,过了前头的平万转盘看看他们往那边走,再走和他们相反的方向便可。”

这壮汉确实是个经验老到的拐子,不仅熟悉官家的做派,还熟知各大地点,面对突发的危机也淡定自若,立马给出解决的方案。

但也正是如此,越发能说明这些该死的拐子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和罪孽。

霍筠栀悄悄地坐回原地,那纹身拐子推门进来时,她怯怯地说想出恭,拐子凉凉地看她一眼“憋着。”

抿了下唇,霍筠栀脑海里飞速转动着,她想出去看一看那艘官船,这可能是她自救的唯一机会了。

但这纹身拐子虽说年纪不大,但老神在在的,一刻也不放松警惕,众人的请求都被一一驳回。

好在半刻钟后,一片寂静里突然传来了“噗噗”两声,抱着瑾娘的手突然感觉暖暖的,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传了开来,有妇人干呕出声。

纹身拐子满脸晦气地捂着鼻子:“哪个拉出来了?这么臭,这么点路都憋不住。”

霍筠栀道:“是我的女儿……她近来肠胃不好。”

她说的是真话,瑾娘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拉臭臭了。

“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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