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意外

武氏从宫里离开,前往圆明园之时,宋嘉书正在跟花房的人交代移栽树木之事。

无论是她的石榴树,还是懋嫔的花椒树,都是饱含寄托的树,尤其是懋嫔的树,宋嘉书可不想好容易给人移过来,转眼枯死了。

花房的管事连连作保,就差拍着胸脯表示,树在人在,树亡人亡了。

康熙六十一年的腊月十九日,贵妃年氏入宫。

皇上当夜就赐膳一席,并留在翊坤宫陪同贵妃,可见贵妃的恩宠。

只是腊月二十日,入宫后第一回向太后请安的年贵妃,就被太后无视不说还给了个大大的没脸。

其没脸程度,让宋嘉书看了都恻然。

耿氏更悄悄道:“原以为太后从前对咱们的样子,就是不喜欢咱们,如今见了太后娘娘对年贵妃的……才知道,太后娘娘大概挺喜欢咱们的。”

年氏回翊坤宫不免泪落如雨。

她在永和宫没了孩子。虽知道自己作为妃嫔,于宫规于礼数不能对太后有任何怨怼,但于情,作为母亲她岂能不怨恨太后。

何况今日太后说话又是处处戳她的心窝子,更表露出不喜欢七阿哥的意思。

如今福惠是年氏唯一的心肝和命,太后说福惠一句,比骂她十句都让她难受。

年氏也不想入宫第一天就哭的泪人似的,只是从小到大实没受过这种委屈,便忍不住哭了一个时辰。duqi.org 南瓜小说网

以至于午膳后,年氏在翊坤宫坐受其余宫妃请安的时候,虽用脂粉遮掩了,还是眼圈红红露出了哭过的样子。

齐妃跃跃欲试想揭一揭年氏的伤疤,还没开口,就听旁边熹妃道:“贵妃娘娘劳累了,臣妾等就先告退了。”这给齐妃堵得啊,恨得拿眼刀当场戳了熹妃三刀。

宋嘉书毫无所谓:现在齐妃也只敢拿眼神攻击她了。自打上回开口挤兑反而差点痛失手镯,齐妃对着她还有点不敢开腔,生怕破财。

年氏巴不得众人赶紧走别看她的失态,见熹妃主动提出,便颔首,众人鱼贯告退。

且说皇上自然知道,年氏在永和宫吃了好大的委屈,晚上便再来安慰。年氏便将今日事一一说给皇上听,还道:“好在熹妃是厚道的,不然由着齐妃开口,臣妾今日可要丢两回脸了。”

想起永和宫的事儿,年氏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其实年氏把宋嘉书想的太厚道。

且说宋嘉书肯出口拦着齐妃,多半是为了自己:今日年氏受刺激太过,齐妃若再捅捅咕咕的戳唧年贵妃,很可能给贵妃戳急眼了,两人一旦争执闹起来,作为在场剩下的另一位高位嫔妃,她难免也要被波及,还要被皇上皇后问一个不知劝导的罪过。

宋嘉书回来还自己感慨呢:这就是所谓的职位越大,责任越大啊。从前她做格格,可以围观两位侧福晋斗起来,如今做了妃位,便不能再袖手旁观,否则只会让皇上觉得白给了她高位分。

而皇上听了贵妃之言,确实觉得没白给钮祜禄氏妃位,果然她是稳重识大体撑得住的。

只是看着泪盈于睫的贵妃,再想起贵妃在永和宫没了的孩子,皇上自是十分心痛。

于是在年贵妃入宫后,皇上降了两道颇为逾越的恩旨与贵妃:一是今岁新年,内外命妇进宫朝贺除了拜见皇后,还要给年贵妃行礼;二是年贵妃虽是小产,落地就是没有气息的孩子,但皇上却仍将这个阿哥计入宗谱,且取名为福沛。1

此二事皆是闻所未闻,足以让宫廷内外哗然,也足见皇上对年贵妃的垂怜。

兼之十四爷回京后,皇上免了他抚远大将军的官职,将其权柄也暂付与年羹尧,一时年家简直是风头无两。

皇后得知此旨意甚为不满:内外命妇也给贵妃行礼,那她这个皇后又格外尊贵在哪里呢,难道只是一个无用的称呼吗?

太后自然更生气,在她看来,皇上如此抬举年氏,就是故意气她,跟她做对。

于是太后过年也不肯出席,只是一味病着起不来。

但说她病着,太后又表示可以会见内外命妇,然后跟内外命妇俱哭一哭她可怜的正在寿皇殿守灵,过年都不得入宫的小儿子。

太后越行此举,与皇上便隔阂龃龉越大。

后宫中,因着太后皇后这两位顶头大佬都不痛快,众人也就在这样有点诡异压抑的氛围中,迎来了雍正元年的新岁。

新帝的第一年。

宋嘉书看着外面灿灼的烟火,心里想着,雍正爷的一朝,终于到了。

且说如今已不是王府,而是深宫之中,许多规矩自然也变更。从前雍亲王府,侧福晋和格格们正月初五可相见家人的旧例自然是不能了。

皇上倒是有恩旨,准过了上元节,许后宫妃嫔的生母按着位份递牌子,入宫与女儿一会,但旁的亲戚便都算闲杂人等,无诏再不能入宫了。

同时,皇上还非常大方的给妃嫔们的母家都发了房子和银两。按着康熙爷从前定的规矩,京中分与旗人的房屋分为六等,其中一等房屋合银足有百两。

这回皇上大手笔分赏:赏给贵妃母家一等屋二十六间,熹妃齐妃母家一等屋二十一间,其余嫔位贵人便按着等往下减。

对贵妃的母家年府来说,这二十余间房子折成的二千多两银子不算什么。但宋嘉书是知道钮祜禄母家家底的,这可算是一笔大数目的家财了,得此,一家子都可过得宽裕舒坦些。皇上有此恩典,宋嘉书也觉安慰。

待宋嘉书再次见到彭氏时,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说是进宫见女儿,这回彭氏的态度,更像是入宫拜见熹妃娘娘,全身心都是激动和庄重。

倒不是她不思念女儿,而是在彭氏心中,女儿过得好比见不到更重要。如果把嫁了个穷鬼懒汉就住在自家隔壁天天能见到的女儿,跟在深宫中做了熹妃但一年就见一回的女儿比,彭氏作为母亲,再思念女儿也得选后一个啊。

这日,弘历也在景仁宫。

宋嘉书原本还担心,彭氏须得给外孙子行礼,会不会有点尴尬,但彭氏的样子,分明是特别乐意行这个礼。

看着已经长成少年人的皇子外孙,彭氏更激动了:这么个皇子在她眼里就跟条活龙似的。这可是女儿未来的保障,也是钮祜禄一家子未来的保障。

彭氏眼里是擦也擦不干净的喜悦泪水,一个时辰的会面,半个时辰说的全都是感念皇恩,尤其感恩皇上又分房子又分银子。

弘历少见外祖家的人,此次一见,越发觉得外祖一家子老实到有些憨厚过了。

他倒不是嫌弃外祖家,只是奇怪,这样的外祖家怎么养出额娘来的呢。

额娘在他心里,可不是个憨人。

弘历回北三所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上弘昼。

弘昼一见他,就拉他去校场跑马,美其名曰练习骑射,说话间却就露馅:“过年这个月不玩,就越发没得闲了。”

弘历知道弘昼有些万事不上心的脾气,就提醒他:“明日是你外祖家入宫拜见耿额娘的日子,你也得有所准备才是。”

果然弘昼满不在乎大大咧咧问道:“我准备什么呀?额娘处自然都备好了给外祖家几个舅舅和姨妈的赏赐。”

弘历便道:“耿额娘准备之物跟你的怎么能一样。你只管数数外祖家有几个表兄弟,就备上几套笔墨纸砚。东西是小,但是个心意,耿额娘见你肯想着外祖家的人,自然就会高兴。”

弘昼仍不放在心上,笑嘻嘻道:“哦,那我让小太监们去准备。”又不耐烦地摇头:“这些人情世故,我一想就头疼。”

弘历都替他发愁:“五弟,入了宫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

弘昼忽然站住不走了,认真问道:“四哥,你在宫里呆着是不是特别累?”

见弘昼少见的认真,弘历倒是有些愣了,也想了想才认真回答道:“没有。”然后又笑了笑:“我并不是安慰你。弘昼,说真的,比起当年在府里阿玛不怎么在意咱们,也见不到旁人的日子,我更喜欢现在这样。人情百态,处事往来,对我来说倒是有趣。”

弘昼困惑的皱皱眉:“真的吗?可我入宫后觉得憋的很。如今上书房光不同的师傅就有五个,我连他们的官职和名字都记不住,四哥却能知道他们每个人甚至家里人的生辰,会记得也替我备一份礼。可要让我天天操心这些事,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还在正月里呢!”弘历发现,弘昼从小就不忌讳说死,而且脑回路清奇,正如当年耿氏一哭,弘昼下意识就问,是不是家里死人了。

弘历只得再严肃叮嘱他:“在宫里,不能随便要死要活的知道吗?”

弘昼又笑嘻嘻起来:“我就是说说。”

“四哥也知道,从前在堂兄弟里我出身不够好,总有那么几个仗着自己是福晋或侧福晋生的,就用鼻子看我,如今我可是皇子了,正该去报仇了。”

然后铿锵有力的扔下一句:“所以我才不死呢!我要活到九十岁!”

弘历:……

且说年节还未完,宫中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七阿哥福惠,由寿嬷嬷和乳娘带着在御花园玩的时候,叫突然飞出来的两只大白鹦鹉吓了一大跳,当场就嚎啕大哭,当夜就发起烧来。

查都不用查,众人现今都知道,宫里最出名的两只大白鹦鹉,就是懋嫔的。

皇上自是动怒,深责懋嫔看管不力,懋嫔连连叩首请罪,还往翊坤宫门前去跪了请罪,只是当时七阿哥还没退烧,年氏哪有心情应付懋嫔,只是不见。

宋嘉书听说了此事颇为愕然,七阿哥竟然叫鹦鹉吓的这样厉害。

倒是耿氏道:“别的不说,懋嫔娘娘那两只鹦鹉可不小,我第一次见都有些惊,竟有那么大的鹦鹉呢。”

宫里常见的是那种大不盈掌颜色鲜亮的小鹦鹉,如这种展开翅膀,大的可以扇人耳光的鹦鹉确实是少见。

耿氏压低了声音道:“再者,七阿哥是让贵妃娘娘娇养惯了的,从小没吃过任何惊吓,走到哪里都是十来个人跟着,这会子冷不丁叫大鸟险些扇一翅子,两三岁的小孩子,自是害怕的。姐姐忘了,弘昼小时候在花园子里的池塘边上第一次见了只大王八,都吓得坐地上了。只是弘昼皮实,吓一吓也没事。”

宋嘉书不免替懋嫔叹气:“我原以为武氏是夸张,没想到是真的,这鹦鹉没了栖息的花椒树,就到处乱飞。”

两人正在说着,白宁从外面进来,脸色有点发白,福身道:“回娘娘们,外头的消息,说皇上命花鸟房的人去景阳宫带走了那两只鹦鹉,要,要处置了它们。”

宋嘉书和耿氏皆是一愣,处置了它们?

在宫里还能怎么处置犯了错误的动物,不过是立时打死罢了!

宋嘉书反应过来后忙问:“懋嫔呢?那两只鸟陪了她二十多年,她如何受得了?”

白宁低头道:“懋嫔娘娘去求皇后,皇后娘娘也无法,这是圣旨。懋嫔娘娘想往养心殿去,又被苏谙达拦了下来,皇上不肯见。”

耿氏嘴快,已经冲口而出:“皇上不是当时就训斥过宋姐姐,叫她回宫闭门思过又罚了月例银子吗?这还不够?”怎么事后还有找补的?

这个白宁也不知道了。

还是后来,宋嘉书才知道原委。

且说皇上虽心疼小儿子,但也知道此事与懋嫔关系不大,这鸟还是当年自己赐给懋嫔用来哄小女儿们的,可见这两只鸟是训练好的,并不会攻击人,这次只是乱飞吓到了福惠。

皇上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时虽气恼,也没非要这两只鸟命。

偏生太后听说了这事,只跟皇上道,再不怪旁人,都是年贵妃自己不会养孩子,七阿哥都三岁了,见个鹦鹉都能吓病,来日如何能当挽弓射雕的巴图鲁,如何能为皇上分忧。

不但跟皇上念叨了两句,还把正在为儿子发烧担忧的年贵妃也叫过去训了一通,还道七阿哥已经三岁了,很该移到阿哥所自己去住,也免得被溺爱坏了。

年氏伤心欲绝。

皇上知道后去安慰年氏,年氏只含泪道:“皇上,咱们的三个儿子,如今这只有这一个了,他若出事,叫我如何活呢”。皇上再亲眼见到小儿子发着烧还哭着大白鸟追我,大白鸟来了睡梦中都吓得直发颤。一怒之下,就命人处置了两只鹦鹉,更命花鸟房,从此后宫里不许养大鹦鹉。

于是,在花椒树还没有进宫的时候,懋嫔的两只白鹦鹉就已经没了。

宋嘉书再见懋嫔的时候,只觉得她整个人更加空洞,像是个会走动的木头人一样,只是规规矩矩地下跪请安,然后随着众人入座,整个人都像是陈年的木偶般发涩,看着就让人心酸。

请安散后,众人按着位份出了皇后娘娘宫中,宋嘉书就想要止步等一等,跟懋嫔说两句话。

然而耿氏立马从后面赶上来,挽着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往外走,手上还暗暗用力掐她。

宋嘉书:……倒也不必,我跟你走就是了。

皇后的钟粹宫到耿氏的承乾宫是最近的,耿氏就把宋嘉书一路挽回她宫里去,进门就道:“姐姐从前是最明白的人,怎么这回我看着要糊涂呢。”

不等宋嘉书说话,她就连珠炮似的:“姐姐方才是想安慰懋嫔吧。可姐姐也不想想,这次的事儿牵扯着年贵妃和七阿哥。而姐姐是谁,你是弘历的亲额娘,是熹妃。”

“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如今皇上最喜欢的阿哥就是弘历和七阿哥福惠。偏生论生母的话,年贵妃位份高,母家强势自是占优;但论长幼,却是弘历为先,且弘历又有被先帝爷抚养的资历,两个阿哥各有所长旁人都恨不得你们如今就乌眼鸡一样的争起来才好。”

“如今懋嫔的鸟惊了七阿哥,是,她的鸟死的也算可怜。可谁都能安慰懋嫔,唯有姐姐不能去!”

宋嘉书安静等耿氏一气儿说完,才道:“我只是要问问懋嫔,那株花椒树还要移进来吗?”

耿氏:……

宋嘉书挽了挽袖口,展览给耿氏看:“瞧瞧你的力气,隔着冬日的衣裳,都给我掐出个印儿来。”

见耿氏有些赧然,宋嘉书才认真道:“我明白,你这是担心我跟弘历。我也知道,所有人里,只有我要格外小心,不能让皇上误会了去。”

耿氏这才有功夫接过青草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我就知道,姐姐永远是明白的。”

然后又疑惑道:“只是还有一事我想不通:皇后娘娘这回不知怎的,倒是格外给懋嫔说了许多好话,极力主张不惩懋嫔。”

宋嘉书也捧着一杯热茶,轻声道:“皇后娘娘不光自己为懋嫔说话了你想想,太后这些日子为了十四爷的事儿,正是病中烦恼的时候,过年那会儿还肯跟外命妇们说说话,如今却连外命妇也不见了,妃嫔去请安也是懒得见的。”

“那太后娘娘又如何这样清楚的知道懋嫔的鸟惊了七阿哥,皇上又是如何斥责懋嫔的呢?”

耿氏一惊:“这些日子唯有皇后娘娘每日早晨去给太后请安。”

见宋嘉书点头,耿氏不由追问道:“可皇后娘娘给太后报信,致使年贵妃遭斥,做的这样明显。咱们能知道,皇上更能知道,只怕不能高兴,皇后娘娘为何要这般……”

宋嘉书微笑:“对皇后娘娘来说,皇上不高兴又能如何?”

耿氏一噎。

是啊,皇后娘娘本来就与皇上夫妻情分上不深,两人都住到宫里两头去了,高不高兴的,皇后在皇上的恩宠上都是一样的,都是零。

而皇后娘娘是潜邸原配福晋出身,皇后之位再稳不过,皇上又不能为了自己不高兴就废后。

宋嘉书想,甚至皇后娘娘此举,就意在让皇上不痛快,正如皇上给年贵妃的两道恩旨,让皇后心里极为不舒坦是一样的。

在皇后心里,大约想着:皇上您叫贵妃跟我这位皇后一样接受命妇跪拜,让我失了颜面,那我转头就跟太后连在一起打压你的贵妃。

皇上您既然不肯顾全我的面子,那我也不再顾全您的喜好。

皇后未曾跟皇上示弱一点。

宋嘉书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夫妻本为敌体。

耿氏后知后觉明白过味来,有点胆战心惊道:“所以,皇后娘娘是在跟皇上置气……”

宋嘉书点头。

耿氏哎哟一声:“可皇上的脾性,是最厌人拿捏他怄他,连太后娘娘这位亲额娘都不行……”何况皇后了。

宋嘉书再次摊手:这可不是她们能掺和的战斗模式。

然而,这世上的战火,从来不是不想参与,就能避免被烧身的。

这日,苏培盛来景仁宫,道皇上宣熹妃娘娘养心殿侍驾。

宋嘉书笑眯眯的请苏培盛喝茶,然后直接问道:“可是为了懋嫔之事?皇上气还没消呢?”

苏培盛心道:哎哟我的娘娘,您这也忒直接了啊,奴才咋回答啊。

但想想弘历阿哥在皇上跟前的体面,又想想皇上对熹妃娘娘的态度,虽不说宠爱,但却是另有一种别样的看重,苏培盛就弯着腰打哈哈道:“娘娘您快收拾着去吧,皇上催的急,想是等着娘娘有事呢。”

然后点了两下头。

宋嘉书表示收到信息,换了件外出的衣裳,便随着苏培盛往养心殿来。

养心殿与宋嘉书上一回来已是大有不同。

雍正爷的审美,加上内务府的办事效率,让这座从前未怎么用过的旧殿焕然一新,处处透出一种尊贵与雅致并存的美。

宋嘉书在后殿等着的时候,就欣赏了下雍正爷的多宝阁,还轻轻拿起了一个双层镂空的檀木雕球转了转。

皇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低着头转球的钮祜禄氏。

她似乎总是合宜的,你将她放到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她都不会突兀而紧绷,她总能给自己找一个舒展的姿态。

其实皇上一走进,宋嘉书就察觉了,只是她没慌着回头请安,而是先慢慢把木球放回去虽然只是个木头的,但宋嘉书非常有数,深觉自己要是失手砸了也是赔不起的。

直到把双层木球放稳了,宋嘉书才转头请安。

皇上免了礼,走到近前,伸手将那木球拿下来拨拉了一下,然后递给宋嘉书:“喜欢就拿走吧。”

宋嘉书:大恨!我刚才应该抱起旁边那柄紫玉嵌翡翠的如意,为什么只拿了个木球。

作者有话要说:1雍正朝朱批谕旨里记载,年贵妃小产下的胎儿仍被破例计入宗牒,命名福沛。

关于房价,光绪朝大清会典事例记载:康熙8年1669年规定分给旗人房屋时,房屋分为六等。一等房屋每间折给银110两;二等房90两;三等房70两;四等房50两;五等房30两;六等房20两。感谢在2021061408:25:472021061508:2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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