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
苏牧满心失望。
一场本以为会是激烈厮杀的对弈，结果全程没有超过五分钟，就已经结束了。
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看来，想要在凡人里面找到一个能够和我对弈的人，当真是不易啊。”苏牧微微摇头。
围棋是一门学问。
每一步落子，都要想好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对方会如何应对，而在对方应对之后，自己又该如何落子等等。
其他不说，对心算能力的要求很高。
有一句话说的很好。
数学家可能不会下围棋，但他如果想学，那么一定能够有不弱的造诣——当然，仅仅只是不弱而已，想要成为真正的高手，也是需要看围棋天赋的。
而苏牧，无论是棋艺，还是君子六艺中的“数”艺，他都达到了凡人所能达到的极致！
院长和剑主满脸惭愧。
刚刚因为一局对弈而得到巨大好处的兴奋，也是迅速冷却下去。
“苏先生口中的凡人，指的应该是所有没成仙的生灵……”
院长心中喃喃。
平时，他们这些修行者，将无法修行的普通人称为凡人，而对于真仙而言，所有的凡间生灵，都是凡人！
“苏先生棋道造诣出神入化，学究天人，晚辈惭愧！”剑主施礼。
“后学惭愧！”
院长也在一旁说道。
“老先生为何自称后学，莫不是也是读书人？”苏牧好奇的看向这个书卷气浓郁的白发老人。
“是的。”
院长恭敬颔首道，“后学不才，添为稷下书院院长，本以为于棋道在这凡俗间已无敌手，今日得见先生，方知棋道茫茫，后学不过是摸到了一丝皮毛而已，惭愧，惭愧啊。”
“原来是一院之长，难怪一看便颇有书卷气息，不过院长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苏牧笑道，“世间诸般艺能，无论是哪一项，都是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好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后学受教了！”院长认真点头。
这时。
剑主忍不住开口道：“苏先生，我等自知棋艺不精，不知先生能否指点一二？”
闻言，院长也期待的看向苏牧。
“自无不可。”
苏牧平淡的一笑，“活到老，学到老，两位老先生这般年纪，仍有这般勤学好问的心思，我又岂能敝帚自珍？这样吧，两位老先生对弈两局，先后执白子。”
“是！”
剑主和院长面色激动，异口同声。
对弈开始。
第一局，剑主执黑子，院长执白子，杀的难解难分，旁边叶钧天、叶轻眉等人饶有兴致的观看。
与方才二人共战苏先生不同。
那一局对弈，他们完全看不懂，只觉苏先生的每一步落子都令大道崩塌，虚空都在哀鸣、战栗！
看的久了，心神几乎都要被吸进去，所以没敢多看。
但此刻剑主和院长的对弈却不同。
虽然同样道韵无穷，但却都在众人能够看懂的范畴，所以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一局结束。
院长胜半子。
苏牧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静静的看完之后，点头道：“继续第二局吧。”
院长和剑主依言继续。
这一次，剑主执白子，院长执黑子。
最终的结果，院长反而是胜了一子半。
两局结束后，众人便一同看向苏牧，想要听他如何指点二人。
苏牧静思一瞬，缓缓道：“黑白演绎如世事，纹枰对弈悟人生。棋如人生，棋亦如人。这位院长的棋艺我不过多评价，中正平庸，是典型的读书人下法，我只说一点。”
“棋路过于谨慎细微，若是能多一分大胆，多一丝杀气，这两局你每一局都能胜四到五子，而不是半子和一子。”
闻言。
院长微微一怔。
他蓦然想起恩师当年告诫自己的一句话：
“守正，你心性豁达，与人为善，这当然是好事！但却又心思繁多，做事瞻前顾后，在太平盛世自无不可，但若是遭逢乱世，你的性格将为你、甚至书院，都招致大祸啊！”
恩师与他朝夕相处，自然很了解他。
然而苏先生却仅仅是看他两局对弈，竟然就直接道出了他性格中的致命弱点！
“等等！”
突然，张守正悚然一惊。
他忽的想起来天机楼当年做出的那个预言，大劫将至，天下自然会大乱，难道苏先生是借此来警示他？
“此事必须上禀仙域！”
张守正心中凛然，准备回去书院便立刻将关于大劫之事详细上禀。
这时候。
苏牧再次开口，他目光落在剑主的身上，先是皱了一下眉，才缓缓道：
“至于这位老先生，你第一局执黑子后行，最终输了院长半子，如果仅此一局，或许可以解释为棋艺不精，但偏偏你第二局执白子先行，理应占据优势，结果反而输了一子半，这就不正常了。”
这个世界，与华夏古时候一样，遵循的是白子先行。
与苏牧穿越前的现代世界并不相同。
谁先落子，谁就有一定优势。
“请先生指点！”
剑主恭恭敬敬的开口。
苏牧也不啰嗦，直接道：
“你的棋路奇诡，执黑子时如一把尖刀，一往无前，杀气过重，执白子却如一盆清水，优柔寡断，温和有余，你的棋路自成一道，我也指点不了太多，便说一说我的看法。”
“围棋有黑白二子，暗合阴阳，阴阳为两仪，化生太极。”
“太刚易折，过柔则靡，刚柔并济，方可天人合一，你的棋路注定了要繁复多变，刚柔相结合，才能让对手措手不及，难以应对。”
闻言。
剑主先是一怔，旋即幡然醒悟，困扰多年的一个问题，终于得到了解释。
“黑剑注死，白剑注生，它们本就是一体，黑白二剑不正是对应着阴阳太极之道？可笑我多年桎梏，竟从未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剑主心中苦笑。
只能说，当局者迷，因为黑剑注死，白剑注生，所以从一开始他便走进了死胡同，要将生死剑分别修炼到极致，却忽略了它们本身为一体，为何要分开修炼？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却被他修的无比复杂。
“晚辈……受教！”
深吸一口气，剑主向苏牧恭敬施礼，表情庄重且苏牧，他真正的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