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许诗茵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往下落，周钦干巴巴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尴尬地拉开了一段距离，“啊就……怎么说呢……”
周钦一开口，许诗茵就慌得连忙抬手覆在他薄情的嘴唇上，触摸到柔软的唇瓣后，她惊得迅速收回了手，“我应该猜得到……你要说什么。”
她局促地抬头，对视上周钦询问的眼神时头飞快地低下去，来来回回好几次。过了很久，许诗茵开了口，声音哑得吓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不喜欢也是。”
“你看我的样子，就和看张宇，看李老师，看所有人的时候，都是一样的，一点点区别也没有。连一点点，都没有……”
她声音在抖：“怎么……一点区别都没有啊……”
“你让我想一想。”周钦说，“被喜欢不是一件坏事。何况是被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喜欢，我真的、非常、非常荣幸。”
他的眼尾微微上翘，平时总懒散地掀起眼皮，露出清亮的眸光，看起来温柔又多情。
许诗茵眼前一片模糊，抬起头仰视这双漂亮的瑞凤眼，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周钦的眼睑处收了弧线，有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清。
“不是你不够好。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他蹙眉，声音很轻，“没有办法强求，对不对？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
“等遇到更好的人以后，我们的小诗茵就会知道，”周钦手指指向自己，温和地看着许诗茵的脸，“原来你面前的这个人，和逛街遇见的路人，没什么不一样。”
“是你美化了我，所以才觉得我和别人不同。你总会遇见一个真正特殊的人，在他眼里，你也会是他的与众不同。”
为什么拒绝我，还要这么温柔啊？
这样我真的，一辈子都要忘不掉你了。
“我一点都不想哭，”许诗茵死死地揽住他的腰，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拼命地扯住主人的裤脚，“但我忍不住……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你。”
“不哭了，不哭了。”周钦伸开手臂，抱住了她，轻轻地拍了拍直颤的背，“我这么坏，让你哭得这么伤心，有什么好喜欢的？”
“就是喜欢你。”
背上的手宽大而温柔，但很有分寸地守在了朋友的界限，举动没有一丝的过界。
许诗茵像彻底崩溃了，哭得喘不过气，“你要我怎么办啊……我能怎么办啊……”
她藏了三年的暗恋，小心翼翼守在心底的秘密，夭折在了高考结束后的这个盛夏。
所有关于未来的幻想，都融化在炙热的空气里。
就像三个月前，她背着所有人买了一张去往b市的车票，在热汗和烟灰的车厢里挤了几个小时，才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但却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旁。
甚至都没有办法踮起脚轻声和他说，你知道吗，我是为了你，才来到了这座城。
成绩是第二天早上十点钟出。
许诗茵哭得双眼通红，周钦认命地送人到了小区楼下，调转方向回家，一开门就撞见了考后焦虑症的周父。
你们这群人是来克我的吧？
借这一闹，周钦本来还残存的那点担心都随风化成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往床上一躺，被子拽过来，一觉睡到天亮。
还是被林宥拽起来的。
“周哥，你竟然还睡得着？快快快，快十点了！电话号码还记得吗啊啊啊？”
周钦起床气有点大，被吵得拉起被子往里缩了缩，还是挡不住林宥大喇叭似的播报音。他直起身，圾拉拖鞋，面无表情地盯着林宥。
林宥心虚地压低声线，在周钦冻人的目光下默默地把脸埋进小沙发里。
“几点了？”周钦刚起床，左手扶额，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到十点了？”
“没……”林宥抬手，把表盘的一面朝向他，另一只手指着旋转的分针，“九点三十七。”
“这叫快十点了？”周钦瞥了眼过去，眼里的嘲讽几欲实质化，“你四舍五入的本身跟我爸如出一辙。”
看周钦转身往卫生间走，林宥连忙喊道：“你干嘛？不查成绩了？在厕所熬过这段时间？”
周钦用跟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盯着他，“刷牙。”
镜子里的人眼角压着乌青，浑身上下就一个大写的“不爽”。周钦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嘴里一口吐沫流进水池里。
用脚想也能猜到林宥这厮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到他要参加高考这事起，林宥就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他全身，再到高考结束后，这人一天打八百个电话过来打探消息。
也不怪他八卦，周钦无奈地叹气，几乎所有人听他要参加高考都是这个态度。
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报送，参不参加高考没什么区别；另一方面么，所有人都摸不太清他的底，难免好奇。
从高三以来，周钦参加的不过就只有两三场考试，随后就去了竞赛营。凭心而论，连他自个儿都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周钦懒散地走出来，头窝在小沙发的枕头里，腿架在矮凳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清闲模样。
“不是，”林宥纳闷，挨过去凑近坐着，“我怎么觉着，高考的是我呢？我俩这身份是不是反过来了？”
“有人比你更紧张。”周钦轻飘飘地接了句。
“啊？”
还没等林宥回过味来，有“人”的那位就推开门进来，在商场素来以不动声色的老狐狸而闻名的周骆，放下看了不下百遍的手表，手臂拂去额前冷汗。
“叔叔，”林宥打了声招呼，“您要不坐着等？”
周骆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像个旋转的钟摆，听到这话连忙摆了摆手，“不用，坐下来，我这心里更紧张。”
林宥：“……”
周钦：“……”
行吧，您开心就好。
周钦抬眼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钟摆。
“嘀嗒——嘀嗒——”
响动声和凌乱的脚步声交融在一起，空气无端焦虑起来，弥漫着紧张的因子。
九点五十九分。
离成绩出来。
只有最后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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