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现实之中。
黎明塔高层一间会议室内，五位考核官并排而坐，面前一块大屏幕实时显示向阳在预知梦中的行动。
左右四位考官惊讶议论：
“这个32号有点东西啊，只有17号、21号无意中发现真相，他却一开始就有目的地找出了‘网路也是路’这个关键线索。”
“确实，脑子很灵活，17号是过了很久忽然发现信号仍然满格不合常理，21号是在战斗中被顶飞上天后意外发现。”
“不愧是21号望安在预知梦里一口一个‘要是向阳在’的男人！明明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却还刻进灵魂般本能地信赖尊崇他，这份尊崇果然不是没理由的！”
“‘及格’是见到幕后BOSS，‘良好’要对BOSS造成一定伤害，‘优秀’则是把BOSS打入二阶段……17号和21号最好成绩都只是及格，不知道他能走到哪一步。”
“能及格就很不错了，这届实战选拔比我们那届还难。不过就32号特殊情况看，乐观估计有50%可能‘良好’。”
“50%？10%就很高了，他只是脑子灵活，但打BOSS必须武——”
“要打个赌吗？”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从四人中央响起。
四位考官齐齐望去，主考官死板的脸上罕见露出欣赏的笑容，注视大屏幕中突然采取惊人行动的向阳。
“我赌他能打入二阶段，可能性20%。”
……
“多个朋友多条路……”向阳拧了拧眉头，这简单七个字里隐含的信息量可不简单。
他起身快步巡视附近道路，路上尸体旁无一例外都有一部手机，手机屏幕上无一例外都呈现同一消息。
砌砖路、水泥路、沥青路……无论哪条路以何种方式灭亡了人，都没毁坏他们的手机，反而将它们供如路上宾。
一块块屏幕在一条条道路上明亮着，宛若点亮银河的渺小星光。
向阳把无人机悬停到基站旁，防止它被可能即将铺来的道路毁坏，捡起一台手机打开飞行模式，从而断绝网路。
屏幕忽然一闪。
向阳一愣，心感不对。
屏幕闪烁迅速加急加剧，显示内容变为彩色错线，再变作大块乱码，最后在“滴——”的的刺耳长蜂鸣和强烈振动中，变成电视台维护时显示的彩条信号。
“嗡嗡嗡”“哒哒哒”“嗒嗒嗒”
是什么在振动。
向阳循声望去，看见附近路上的所有手机都在强烈振动中位移，渺小的星光闪烁扭曲崩坏，最终全定格成彩条信号图案。
尖锐的长蜂鸣自四面八方响彻共鸣，令人脑浆震颤灵魂发麻，而在这让人恨不得自戳双耳的高频噪音中，一具具被路吞没的尸体颤动了。
他们如水鬼出水般爬出路面，身体遇空气腐化成混杂彩线色块的黑泥，在嘶吼中迅速膨胀成球，“砰”地爆炸！
黑泥四溅若乌烟，彩线纷扬如礼花，一头头彩绘着线条色块的怪物站到路上，仰天长啸。
高架路上，满身肌肉矫健的高速公鹿；
沥青路上，浑身沥青缓慢蠕动的马鹿；
泥泞路上，遍身罗绮背负大剑的尼禄……
聒噪的长蜂鸣停止了，只余下满城吼啸声此起彼伏。
向阳缓缓松开捂紧耳朵的双手，看眼掉地上的彩条信号手机。
骇然突变的景象，就好像他按下的不是断绝网路的按钮，而是彻底灭亡的开关。
“不是在我发现网路时异变，而是等我动手关闭网路才急了。”
向阳难受地揉揉耳朵，耳鸣仍在喧嚣：
“变就变，吼那么大声干嘛……”
身前的尸体也变成了一头沥青马鹿，马头鹿角、兽体彩绘、传说源于“指鹿为马”典故的马鹿。
它是变成怪物却没仰天长啸的唯一一只，呆呆傻傻站立原地，即使被向阳扔块石头，也没有反应。
向阳思考一秒，脚尖挑起一块砖头，上手用力砸向手机。
“砰！”屏幕破碎，手机损坏。
呆若木马的马鹿倒地消散。
毫不意外的，手机是它的致命弱点，无论被路压过完好无损，还是变身时的种种异动，都太明显了。
“我对本体很难造成伤害，想解决它们看来只能毁掉手机。”
向阳看向不远处的其他怪物。
那些怪物也看向他。
高速公鹿全身肌肉爆炸性地膨胀，尼禄高举起一把泥土做的奇异大剑……
“……”向阳默默往旁走两步，骑上一辆车钥匙还在但车主人失踪的重型摩托车，架好遥控器发动引擎一转把手，在低沉轰鸣中飞速驶离。
“还是去毁基站吧。”
高速公鹿魔鬼筋肉猛然爆发，整头鹿如子弹般在高架路上风驰电掣！
尼禄手握剑柄拽剑突进，罗绮华裳如红花般在泥泞路上绚丽绽放！
它们锁定向阳穷追不舍，跳跃相同道路不断拉近距离发起攻击。
尼禄高高跃起一个跳劈，马鹿张嘴喷一口沥青浓痰，天上铁路传来清脆的蹄声，抬头望去，那是一头神奇的天鹿……
它在其他怪物都只能在对应道路上行动时，自由自在地开辟出新道路，蹄之所至，铁路顿生，俯冲而下，直取向阳！
向阳差点没绷住：“怎么回回搞特殊都有你？上回只有你能飞，这回只有你分叉！”
他转动把手加速驰骋废墟和道路，不断变换方向躲避攻击顺路碾碎手机，抽空调整无人机维持上帝视角，确保被追近时远离对应道路，让怪物难以近身进攻，并尽量让它们互相掣肘。
即便如此，仍不时险象环生。
在这个满是道路的世界，他跑得再快拖得再久，也只会被越来越多的怪物围追堵截，直到陷入必死的包围圈。
向阳头脑微微发热，多线程处理对大脑是不小的负荷。
他看眼前方前摇后晃的高楼，瞥眼无人机镜头下身后越追越浩大的怪物群。
“压力有点大……就这吧。”
清脆的铁蹄声又从天空踏近，那是徘徊的天鹿即将再次冲击。
向阳突然调转车头，驶上一条高架路。
转弯之时不可避免减速，诸多怪物趁机靠近进攻。
马鹿吐痰、高速公鹿俯首冲刺，天鹿双眼凶光一闪，仰头高亢一声鹿鸣，整头鹿燃起无可阻挡的气焰，前腿一提后蹄一蹬，如一条流星撞向向阳！
向阳却翘起嘴角陡然加速，借坍塌在路边的楼墙腾空而起，车轮在空中旋转，身后划过天鹿流星。
“轰——！”剧烈一声震响。
天鹿流星坠入高楼底层，本就摇摇欲坠的高楼轰然倾塌，砸向密密麻麻的怪物。
而在众多怪物之间，一座基站赫然伫立！
它像钉子遇上锤子，被高楼一锤敲了下去。
网络质量霎时爆降，众多追击向阳的怪物身体一僵，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卡顿迟缓。
差点被追上、砸到的向阳松一口气，驶出危险区。
其实直接诱导天鹿俯冲基站更安全，但让天鹿砸倒高楼，高楼砸毁基站，显然更有别样的意义。
向阳露出笑容：
“之前你拿这栋楼恶心我，现在还给你，不用谢。”
回应他的是怪物的愤怒嘶吼。
它们顶着极差的网络陆续攻击，天鹿一卡一顿跑回天空俯冲再战。
向阳笑着摇摇头，猛地加速躲开群攻，如法炮制守站待鹿，很快附近几台基站尽数毁于鹿下。
随他一路奔波劳累的怪物，绝大多数彻底失去网路停止响应，极少数侥幸还被微弱的网路覆盖，但已彻底无能为力。
摩托车缓缓驶进无网区。
向阳停车下地，摇头叹气：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浪和给机会了，是你自己把握不住。”
他随手捡起一部彩条信号手机，走进手机店拿出一根卡针，来到一根高架桥墩下，笑容爬上唇角。
“比起这个，我很早就在想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如果把活人的SIM卡插进死者的手机里……
“这套‘对应手机的死者变成怪物’的机制，会发生什么？”
高架桥墩旁，多条道路上。
一部被主人丢弃的手机，显示00:00:00鲜红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