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阎罗

姚勘上前一步,指着地上的头颅喝道:“还敢狡辩!你可认得这人!”秦寿猛一哆嗦,眼睛慌乱地望向别处,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越溪神情冷漠:“追杀楚家的那伙人,想必你认得。这颗头,便是在他亲口承认了贿赂于你后,被我砍下的。他正看着你,死不瞑目呢!”他话音刚落,姚勘便一脚猛地踩在秦寿跪伏在地的身体上。

秦寿脸死死地被按在地上,只觉得身上那只脚重有千斤,压得他动弹不得,竟只能与那骇人的头颅“亲密接触”,扑鼻的腥臭味阵阵传来,瞬时他就目瞠口哆,呕吐不止。

“说!幕后指使是何人!”

秦寿面如死灰,颤抖着说道:“求越将军饶命啊!小人全家人的性命,都、都在那人手上,小人真的不能说啊!真的不能说……”他呜呜地嚎哭着,涕泗横流。

越溪冷笑,“身为朝廷命官,收受奸人贿赂,以为自己能享受荣华富贵。谁知道却被人倒打一耙,令一家老小全羊入虎口。你说,这究竟是不是天道报应?”

他淡淡道:“就算你不肯招认,圣上心里已有决断。你们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瞒不过的。”

“来人!”越溪目色深沉,“将他绑了连夜押送回都城,严刑审问。”他看着秦寿,仿佛在看世界最令人嫌恶的东西,“沿途休整时,便将他与畜生绑在一处吧,也不枉费了他的好名好姓。”

楚湘上好了药,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便正看见越溪这般骇人的模样。她不由得愣在门口,脸色白了一分。

越溪见她走出来,整个人还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忙迎着她大步走来,身边近卫已利落地将战场“打扫干净”。

“身上可有很深的伤口?”越溪温和地问道。看看他那关切的目光,楚湘心里纳闷:刚刚那个仿佛地狱阎罗一般的人,是谁?

她摆摆手,直道自己无事。

越溪端坐在她身侧的石凳上,问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我在竹林看过你的身手,利落狠辣,绝不似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倒像是从小习武?”

楚湘语噎。她会武这件事,瞒过了大哥、支开了爹爹,唯独忘记了还有这位越将军。她有些恼火,越是不想惹麻烦,麻烦就越是要找上她。

她觉得自己应该改变战术,转移视线,顾左右而言他:“越将军,竹林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唯有……”

越溪蓦地睁大了眼睛,冷峻的面容破碎,满是惊讶的神色,这是在演哪出?

“唯有……”楚湘深吸一口气,“唯有告知越将军小女子的闺名了。我叫楚湘,湘水的湘。将军往后若有差遣,我定结草衔环。”

“湘……”越溪默念这个字,目光中有说不出的笑意,“楚湘,你每次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便会东拉西扯,我说的可对?”

楚湘脸涨得通红,居然什么都瞒不过他……越溪看着眼前女孩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不由得摇头轻笑,眼中似春水初生,哪里还有威武将军的严肃,分明是个翩翩贵公子!

楚湘忙移开眼睛,坚决抵制那个让人着迷的笑容。用脚趾头都想得出,堂堂少年将军,从小养在太后身前,十四岁一战成名,如今更是风头一时无两,哪里会是个简单的男子?原主就是被靖江王的美色所惑,才得了个心碎而死的下场,她如今要是再被美色搞得五迷三道,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们,既有缘相识一场,便是朋友。既是朋友……”楚湘咬咬牙,索性说下去,“既是朋友,便要互相保守秘密。”

“秘密?我们有什么秘密?”越溪好笑地看着她。

“越将军,我会武这件事,你能否不要告诉我家人……我怕他们会担心。”楚湘一片纯然的目光,直直看着越溪。

“我这人么,从不会说谎。”越溪忍住快要翘起的嘴角,逗她说。

楚湘目瞪口呆,堂堂将军诶,怎么这般不通人情事故!“那若是他们问起,你就闭口不言,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了。”她急得直跺脚。

越溪终于朗笑出声,琥珀色的眼眸深深弯下去,他望着女孩嫩玉般的脸庞,“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楚唯昭昏睡了整整两日才醒来,他觉得全身剧痛,伤口像烈火灼烧一般。一睁眼,便瞧见妹妹撑着雪白的胳膊在旁边打盹,二叔则愁容满面地蹲在他身边,那表情沉痛的,好像他已经去了一样……

他缓了缓神,微微张口道:“二叔,我没事了。”

楚唯昭猛地抬起头,激动的差点高血压都上来,连忙握住雁洄的手,欣喜地说:“雁洄,你可算醒了!二叔都要担心死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同你爹娘交待啊……”说着,声音颤抖,眼圈红了又红。

楚湘懵懵地抬起脸,只见她那便宜老爹又在酝酿情绪,忙跳起来蹿到大哥身前,“大哥醒了,爹你快去外面叫大夫再进来看一下。”

楚唯昭还没来得及嚎哭,便被女儿连推带搡地哄出了屋子。他一走,楚湘和雁洄双双松了一口气。

“阿湘,”楚雁洄靠在床头,喝着楚湘刚端来的参汤。“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以为我被贼寇杀了……你和二叔可有受伤?是朔城的官兵及时赶到救了我们吗?”

楚湘乖乖看着大哥,一一回答他的问题,“那日我回来找你,正好碰见了越将军,是他将我们都救了。我和爹都无事,你放心吧。”

“越将军?”楚雁洄一脸不敢置信,“你说的,可是那位刚刚凯旋的小越将军?”

“那是自然!”楚湘笑眯眯地说道,“那越将军,神勇非常,身骑一匹白色骏马,负一支赤霄剑。他一剑便从三丈外飞来,将那贼首直直钉穿在地上!”她眉飞色舞地讲着,仿佛茶馆里说书的相声,就差手边一块惊堂木了。

然后在大哥惊异的目光中,闻见背后传来一阵清冷梅香——越溪一身黑色窄身锦衣,墨发高高竖起,风雅孤清,琉璃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楚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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