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6

蓝衣男子凤眸微眯,厌恶之色渐渐消散,他也要看看,这能挑拨他情绪的人……是谁。也悠悠跟了上去。剩下的魁英欲哭无泪,他该怎么办?没有他人理他,魁英摇摇头,算了,都是大人物,就不掺和了。苦涩的笑了笑,真没有想到啊,那洛公子……看来,那一件事儿不用报给城主了,他自然会知道的。

流水潺潺,假山环绕,此时已经夕阳余下,望夕台上,千落尘轻轻倚在红木栏杆旁,眼眸幽幽,耳旁是临溪低沉的嗓音。

“这里是望夕台,望夕台前瞰月息湖,背枕清月楼,遥对香尘山,临岸而立,站在这里,便可眺望月息湖全景,湖中的一景一色皆入眼底,可以看到水天一色,风月无边。尘,现在夕阳渐落,那余辉洒在月息湖上,很美丽,”临溪有些尴尬,他不知道怎么样形容这美丽的景色,“尘,当月升时,这里干会更美。真的……真的很美丽,没有骗你。”临溪像个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着。

身后的白衣男子和蓝衣男子神色莫名,眼眸有些闪烁,有些无语的看着临溪。千落尘沉默不语,移步上前,墨色的头发飞扬,白色衣角翻飞,清绝的背影若仙般翩然,掩映在一片水色里,是一片空灵的清远,仙姿卓约,清灵空远。而此时的月息湖暮角绝,游气濛濛隔寒镜,水色旖旎,层波万倾如熔金,敛影含光让余辉,斑驳淋漓地。

三个人都看呆了,而更令他们震撼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在太阳的余晖留恋的照亮了世间,最后一抹余辉的消逝的那一瞬间,千落尘墨色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然后,着地,下垂,轻轻地,浅浅的雪白色,从最底间的发丝,一点点的蔓延,宛如一场大雪,在迅速的给大地披上外衣,在身后的三个人的震撼惊骇中,雪白色已经快速蔓延到发端,就在这么短短的几息之间,千落尘的发……尽成雪白!

月升起,银色的光辉徐徐洒在雪白的银发上,泛起一层浅浅的光晕,如雪的衣,亦如雪的发,空灵的白。

“尘……”临溪颤抖的声音,与沉沉的心痛,“你的发……”他的发,这是为何?为何会如此?天下已经给了他太多的不公,还想要在夺去他的什么?

另外的两人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从开始到现在,在这个人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可这一次的事,却更让他们震惊,少年白头,这要多大的悲伤,多大的绝望啊,这个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看他今晚的样子,似乎,是早就发生了的事,用了什么才使发丝变黑吧。

千落尘心中微微一惊,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发,然后轻轻垂下眼眸,药效过了呢,是不是今天太过于么好,让自己忘了呢?千落尘淡淡道:“这么多年来,你们是第一个。”虽然有三个人,但都是第一个看见他白发的人,本来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曾想,最后是自己暴露的还是自己。

“尘……什么时候?”临溪压下心底的震撼与心痛,问道。

千落尘突然一声轻笑,多久没有笑过了?他不知道,但现在却笑了出来:“呵,溪,你是在问我么?”就如那一天,他轻轻地问他,临溪,你是在问我么?

千落尘却没有等他的回答,一声轻笑,继续再问下去:“溪,你问的是什么?眼睛,还是白发?”这时候,白衣男子和蓝衣男子才发现,千落尘的眼睛,竟然是看不见的!这一次,他们是真正的震撼了,这个少年,失去的东西,远比他们要多得多,是上天的不公么?

临溪低吼:“都问!”他要知道,为何他的发会这样子,为何他会失去双眸!他都要知道!他的心狠狠的抽痛着,谁能料到,自那年一别,再遇时,却是这般模样!

千落尘又是一声轻笑,今日,他似乎很想笑:“真要知道?其实,很美,不是么?”他好像自顾自地说下去,似乎又在自言自语,“白发三千雪,然倾城一笑。”

蓦地又笑开了,“呵呵,临溪,你知道么?一个孩子,从一出生就是不幸的,他从一出生就是一个不祥的存在,或许,也可以这么说,他本来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是一个应该消失的存在!可是,多可笑啊,不该存在的人活了下来,该存在的却一个个都走了!”

“人人都说他是练武奇才,人人都说他是怪才,他们都只知道他表面的光华,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光鲜的外表下那个伤痕累累的心!他五岁时没了父亲,没了母亲,没了哥哥,没了家,他五岁时白了头,抱着哥哥的尸体一天一夜,这些又有谁知道!”

“没有人知道,那一箭本来是射向他的,却有哥哥替他挡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他每日的噩梦缠身,没有人知道他的悲伤哭泣,人人都以为他很坚强,却没有人知道他强装的坚强下的软弱与无助,他们都当他是铁打的,不会疼,不会哭,不会笑,没有感情,像个木偶一样,可是,谁又知道,他是因为太苦,太痛,太伤,太绝望,才会没了情,没了泪,没了笑。人人都以为他地位崇高,他们羡慕,他们嫉妒,可他们有没有想过,这一些他是怎样得到的!”

“有没有想过,他其实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一些,有谁知道!又有谁能了解?!其实……至始至终,他都只有一个愿望罢了,只有一个愿望而已,为何上天吝啬到一个愿望也不舍的施舍给他?!”

千落尘面无表情,冷漠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的震惊,看着他们的不可置信,千落尘知道,他不需要怜惜,自始至终,他都只有一个愿望罢了,他只想要找到哥哥,真正的千落尘。

“我累了。”千落尘,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又变回了从前的千落尘,那个没有不会疼,不会哭,不会笑,没有感情的木偶,淡淡的转身,只有一瞬间,他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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