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艰苦岁月

孙东吓得哭鼻子,班长想到可能产生的后果,心里也很担忧。

唯有张亮不再手,他嘻皮笑脸地说:“权作是当了一次红军,爬了一次雪山,走了一回草地,趟了一次沼泽。”胖乎乎的圆脸上漾着一股孩子气,小伙子才从火炬桥石油中专毕业一年。

看着他笑,王军骂着说:“你狗日的是不是看上人家女娃了,小心蒙古族的风俗,灌你一肚子凉水,还要抽鞭子。“

孙东附合着说:“就是,我看你在马上把人家抱的紧紧的。“

说到这个话题,他们几个特别来劲,孙东也不哭啼了,转而一脸兴奋地追问着,王军也没了领导的作派和样子。

“说实话,你怎么抱着她。”王军直奔主题,逗着问。

“我们在马上,不可能离的远远的。“张亮卖派着,不肯说清楚。

“我明明看见你贴身抱着她。”孙东不依不挠地说着看到的一切。

“怎么抢的?”王军兴奋的声音有点异样。

“我们骑在同一匹马上,她在前面,我在后面,马奔跑着,一颠一颤的,我不抱着她,不就摔下去了吗?。”张亮如实回答,险上显出得意。

“不对,你俩手还搂着她的腰。“孙东描述着细节。

“你狗日的艳福不浅,当时是什么感觉?”王军想入非非,他结了婚,经常几个月见不到媳妇,这次刚探亲回来,心里有邪火,想的就歪了。

“能有啥感觉?刚从鬼门关回来,心里害怕的直哆嗦。”他说的是实话。

“鬼才相信!男女共骑一马,肌肤相接,还不擦出爱情的火花来。”孙东还来了个新词。

“我当时真的啥也没想,只是觉得拣了条命,再没别的?”张亮这时露出了幸福快乐的笑容,这些问话使他心里这会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那你的手搂着她的腰,有没有别的想法?。“王军这个成年人,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我听着脸都红了,臊的不行。

张亮这会不乐意了,抗议着:“唉唉!再怎么说,人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这样说话。“

三人才噤了声。

这是一个令人毕生难忘的经历,当都市灯红酒绿地眨着鬼眼儿的时候,遥远的中国西北角,我们却在草原上历险着。

孙东采了一把野葱,张亮到牧民家灌了一壶鲜奶,一壶奶茶。支灶做饭就在帐篷外的草滩上,熬了锅沙葱牛奶稀饭。

平时就在搭的帐篷里吃饭。今晚天气炎热难熬,帐篷外的草原上吹着凉风,我们围着锅炉,每人拿个大碗,盛着稀饭,席地而坐,凉爽宜人,减去因为炎热给人身心带来的烦躁感。不错,在一天的劳累中,哪怕一根火红的红薯也能满足人们的需求。就像现在,我们煮的并不是什么大米饭,更别说炒些什么小菜,来两杯小酒了。葱花漂着,奶味入了米,有肉香的味道,使人胃口大开。喝着奶茶,有股怪怪的感觉,没有昨天老太太给我的好喝。

草原的上面是蓝色的夜空,不是深蓝的,而是纯净略带灰的蓝色,夜幕上孤悬着一轮月亮,半圆的月亮,融入淡云中,犹抱琵琶半遮面,月光柔和宁静,轻轻地撒在这片广袤的草地上。月亮的旁边是几颗稀疏的星星,整个夜空新些神秘,远的莫测,藏着自然的奥秘。

睡在帐篷里时,耳畔就能听到草地里的各种夏虫的鸣叫声,还隐隐约约地听见远处蒙古包里传来很悠扬的马头琴声,悠悠扬扬的马头琴声给人一种辽阔感,我隐约觉得大草原深处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神秘感。

草原朦胧发亮,风嘭嘭地拍打着帐篷,我冻醒了,扯开帐篷绳扣,看见几只鸟儿在欢快地跳跃鸣唱,它们也起的很早,我们也起的很早,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鸟儿每天早上被我们的车辆发动声惊醒,然后每天伴着我们一起出工。二公里测线来来回回走了14个小时。大太阳底下不歇气地走了一天,一个个脚都打了泡,张亮的鞋也跛开了。连做饭的劲头都没了。火焰飘抖起来了,像小蛇飞快地顺着石缝窜着,轰的一声,柴禾毕毕剥剥地燃起来了。风刮着,火焰呼地扑过来,又呼地倒过去,刚蹿起几尺高,又被风压了下去,烟熏得人眼睁不开。吃罢饭已是晚上九点了,一个个都累坏了,倒头就睡。

可怕的轰隆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努力睁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地在晃动,帐篷布簌簌抖着,行军床像鼓咚咚抖跳——慌乱中掠过脑海的第一个字眼就是地震,霍然而起。抱头奔出帐篷却是蹄足奔腾的声音——过畜群了。天气很好,阳光刺得眼都睁不开。王军和孙东张亮坐在帐篷前的草地上看热闹。畜群奔涌,牛哞羊咩马嘶声和着骆驼的叫声,汇成一股可怕的声浪。坡陡路急,牲畜一跑开就收拢不住了,远望像石头往下滚。我埋怨他们:“这么好看的场景,为啥不叫醒我?“张亮嘿嘿笑着:“你睡的好死,我喊你不应,孙东推你,翻了个身又睡了。我看谁把你抬走,你都不知道。“

鞭声噼噼啪啪地响着,牧人策马驰骋,呼哨声此起彼伏。蛮牛被赶回行列。牛犊子紧紧地偎着老牛妈妈。马嘚嘚地跺着蹄子。驮毡房的骆驼发出不耐烦的嗷嗷叫声。牧羊犬汪汪地叫着,跑前跑后地帮助主人,像宪兵维持着前进的秩序。那场面壮观极了,看得人如痴如醉。

灰尘扬起的后边,有女人赶着老弱的羊群,被抛在牧场的后边,听到咩咩的羊叫声,张亮嘴馋了,上前拦住一个女的,想用旧工衣换只羊吃。

王军告诉他:“老羊膻不好吃,羊娃子嫩,牧民不愿出售,买个中等的。“

我过去瞧热闹,那女的会说汉语,接过衣服看了看,衣服是新的,沾了些泥巴,我想是前天陷入沼泽糊上的泥,这小子也懒惰,没有洗,卖相很差。

那女的说:“给你个三十来斤的羊吧,“说着她到羊群里抓住一只羊,用手捏着脊梁说:“这个有三十三斤。“

我纳闷地问:“没有称,怎么知道有三十三斤。“

她笑了,嘴里露出的牙又黄又黑,“我们看羊不用称,用手捏脊梁,误差不过一二斤,看牙口,羊的大小不超过五个月。没这一手还能是牧民吗?”他风吹日晒的脸上透着狡黠,又浮着令人不容置疑的笑容。

张亮把羊拴在车马槽里,我们继续测量。晚上早回来一个小时,准备宰羊吃好的。搭帐篷,晒行李,生起了火。我捡回了一抱湿柴火,生不着火。王军拨开灰烬,撒上松毛,吹了几口,火焰像金黄色的小蛇蹿上来了。孙东去小水泡里打了水,再看桶里,水黄亮亮的,像早年那种廉价的汽水。我使劲嗅了几下,叫了起来:“尿——谁尿到桶里了!”这一说,王军伸长了脖子,果然是尿臊味。

张亮说:“别大惊小怪了,牛拉马撒的,水泡子已成了畜尿坑!水烧开了,弥漫着难闻的臊腥味。张亮宰羊,真是门外汉,捅了二刀子,羊还四蹄躜动地挣扎着,烟不下那口气,王军朝他屁股踢了一脚说:“杀生害命,让羊受罪。“说着接过刀子,顺着锁骨捅下去,血突然冒了出来。血腥味招来了苍蝇和蚊虫,蝗虫在孽生,羊身上爬满了豆粒大的小蚂蚱,绿色的、半透明的躯体在阳光下像宝石。窸窣声也鸣了起来,为这羊送挽歌。

王军也不熟练,吭哧了半天,羊皮划烂了几道口子,羊肉脂上沾上了羊毛,我看过阿訇宰羊,几乎是眨眼工夫,羊就被卸成了八大块,干干净净。

嗞嗞冒着水汽的锅把蝗蝻都吸引来了,不顾死活地往锅里跳。气得张亮把锅铲摔得砰砰响:“跳!跳!叫你跳!老子今天煮死你!”的骂着,有几只跳进锅里。

王军嘴里骂骂咧咧的:“老子还没吃的,还着急的跳进去了。“说着拿起筷子捞出来扔了。这汤茶,渗透养马尿的水,又有飞蛾蝗蝻的佐料,味道很别致,像是放了豆豉的四川怪味鱼。全都有股怪怪的味道。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羊肉块放进锅里,接下来是令人难熬的等待,揭开锅盖一尝,不烂;耐着性子再煮一阵,肉还是像牛皮一样强韧,还透着股可怕的膻腥味。

“上当啦,买了只老骚胡!”王军拍着大腿叫了起来,说你买了一只配种乏力淘汰的老公羊!午夜时分,这个皮厚肉糙的骚羊终于“化”了,有了七八成熟。清炖羊肉,洒上沙葱,那肉膻得可怕,吃得人一脸苦相。上当了,受骗了,这也是个调侃的佐料,帐篷里充满了笑声。饭后王军摸出了烟,给孙东和张亮各散了一支,想了想,蒙古人人敬烟也有讲究,不敬则已,敬则敬遍,否则就是瞧不起人;不像汉族,敬男不敬女,敬老不敬少,敬熟人不敬生人,敬抽烟人不敬不吸烟人。又摸出一包,给了我一支。我本来不染烟酒,这几天就像那个老喇嘛说的佛爷管不住了,小年轻视抽烟为时尚,我抽了一口呛得咳嗽,就掐灭了,孙东顽皮捡起来夹在耳朵上,他很漂亮地吐了个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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