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上老者

妖雾散尽,刘青山那可遮掩日月的气势再次喷薄而出,在其身后是露出巨大的神秘黑影,万丈青龙在这黑影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刘青山面无表情,站立在惨败如雪的白冢山上,向前一步踏出,惊的青敖猛的蜷缩。

遥见刘青山手中捏着一只巨大的骸骨,赫然便是骨虎大妖的本体。

没想到刘青山实力竟然强悍如斯,一击直接将这骨虎大妖给打的魂飞魄散,只留下一块残骸。

“化元修士能有此般实力!?不对,这背后的法身……”青敖看着刘青山背后的虚影,恍然大悟忙道: “属下青水守山人青敖拜见少主!” 只见这万丈青龙盘踞在青水山上,全身紧绷,身躯不敢轻易动弹,怕落得个与那骨虎一样的下场。

“很好,你倒是还有点眼力劲,此番将你等二人唤醒,除了让我那师弟见见气象,更是因为我要出山,得找个人看管十万大山,如今骨虎已死,而你肉身未全,我就用他的骸骨为你重塑骨身。”刘青山缓缓道来。

说罢,刘青山便将手中骸骨点入青龙身躯之中,又接着洒下了自己一滴血液,配合着骨血,只见那由妖雾形成的万丈青龙发生了异变,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着,不多时,一头活生生的青龙大妖重生于世间。

“喑~”一声酣畅的龙吟响彻青水白冢二山,雄浑悠扬。

“谢少主赏赐!”万丈青龙此刻摇身一变化身成为一个中年大汉,身着青衣,跪立在了刘青山面前。

本来这青敖沉睡万载,失了肉身,实力境界大跌远不如全盛时期,但如今有了刘青山的一滴血加上与自己有同样实力的骨虎骸骨,这副肉身实力更甚过往。

“若有修者进我十万大山该当如何?”刘青山看着青敖问道。

青敖一听便知道这是刘青山仍在考验自己是否有担当十万大山看守人的资格,只要回答稍有不慎便可能是灰飞烟灭,这刘青山既然能够为自己重塑肉身,就能将肉身收回。

“由他忍他让他避他!” 青敖抱拳小心回答道。

“若有修者扰我十万大山妖灵沉睡又该当如何?”刘青山依旧不露声色,继续问道,让青敖搞不清自己答的是好是坏。

青敖立马开口说道:“如是此番,必叫入山者骨海成山血滔天!”

“很好,你很不错,不愧是青水山一缕水魂所化,比白冢一块骸骨所化的骨虎要开悟的多,从今往后这十万大山就由你照看了。”刘青山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便飞啸而去。

这青敖知道刘青山需要的不是一个屠戮生灵的妖王,他要的只是一个合格的守山之人罢了,作为守山之人只需要懂得知进退即可。

青敖见刘青山走远,紧绷的身躯方才逐渐放松,轻叹了口气。一时盖世妖王的气势再次显现,感受着新肉身带来的力量,来到了青水与白冢二山只间的平原,右脚跺下,二山之中的所有妖兽尽皆匍匐在面前,等候听令。

而此刻,黄辰驾着青云,已经临近了十万大山中的最高山—天柱山。

这天柱山反倒不像诸山绵延万里,有无数妖雾环绕,倒是乾坤朗朗,骤显清明,只是一根方圆数丈的石柱立于天地之间,势单却不显力薄,山体之上竟然雕刻着六个大字:“敢问天有多高!”更是突显此山气魄。

黄辰见此字心中想到:“妖雾环绕尽是为了遮掩,而这天柱山无云亦无雾,无遮亦无盖,倒是无所畏惧,好一个天有多高,看这天柱山的不受打压的气势,莫非是神仙用来丈量天地的柱尺!”

原本黄辰以为这天柱山只是单单一根石柱立在天地之间,但如今仔细看来,才发现这天柱山并非如此,远非想象中那般浑圆一体。

只见这天柱山顶处,有三十六处巨大的石柱突起,而在天柱脚下亦是有七十二根石柱突起,这些石柱竟然在极度缓慢的移动,若不是黄辰看的仔细,还真发现不了其中异端。

黄辰脚下一朵青云似有灵性,只是单纯的带着黄辰绕着天柱山缓缓而行。

但是异端突起,一阵妖风吹过,席卷着黄辰往天柱山巅行去。

不消片刻便到了天柱山巅之上,青云散尽,黄辰缓缓而落。

天柱山巅之上,一见便可看尽,不过是些碎石堆砌,偶有些闲花野草,还有些低洼之处藏着一些雨水。

黄辰站立在这山巅之上,走向山崖边。

山崖边,有一人背对黄辰,形态苍老,身形佝偻,头戴斗笠,一阵风儿吹过,斗笠上的铃儿清脆的响了起来。

一只通体金红的小猴趴在老者肩膀上,安静得不像话,与那老者一起坐看远方白云群山。

只见佝偻老者伸出一双干枯的手摸着猴儿说道:“小小猢狲焉能成事!”

黄辰不用想也知道眼前这佝偻老者就是族老口中的老神仙,刘青山的师尊,忙的上前抱拳道:“前辈,晚辈黄辰前来观山。”

“哦?你来了,但也仅仅是你一人来了,我那乖徒儿却没来,也就是我嘱托他的事他没办成,没脸回来见我了吗?”佝偻老者并未转身,继续摸着猴儿。

“前辈,此事与青山兄无关,只因黄辰心有所系,故不能拜入山门。”黄辰继续答道。

“他可曾告诉你,继续呆在那村子里的后果?”

“青山兄与一个道人都曾告诉我若是继续留在村中会九死无生,唯有跟着青山兄入山方能避开此劫。”

“道人?我看那人只是个疯子罢了,早就忘了求道的本来面目。”佝偻老者听到了道人二字语气稍微有了一丝变化。

“前辈说的对,那道人平时确有些疯癫。”黄辰听了心中想到,这疯癫道人果真不简单,与这神仙老者竟然也有交集。

“也罢,既然你不愿入我山门,那就就此离去吧。”佝偻老者挥了挥手。

黄辰见此行礼欲回,但却发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事情。

上山易,下山难。

上山时,黄辰脚下自有青云流溢,而今没了青云,想凭自己下山简直是难如登天。

黄辰转身说道:“小子道行浅薄,不会弄云之术,劳烦前辈送我下山可好。”

“我从不送人下山,当初我那宝贝徒儿也想下山,可惜他那时太过年轻,亦不会道术,便直接从这山巅一跃而下,你如此这般也就下山了。”佝偻老者淡淡说道。

黄辰一听此言,心中暗叫不好,原来在这等着我呢,道“前辈莫要说笑。”

黄辰走到崖边,看着下方何止万丈?一时没了主意。

此刻倒是觉得这佝偻老者行事有些胡闹无赖的意思。

就在黄辰骑虎难下时,佝偻老者说道:“我从来不说笑,也罢,你我有缘,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若满意,我就告诉你下山的法子,若是不满意你就留在这陪我,与我这小猴儿一起做个伴。”

黄辰也无其他办法,问道:“前辈有何问题?”

佝偻老者指了指肩上的猴儿说道:“这只小猴子可真是爱折腾啊,一时贪玩竟然爬上了这天柱山上,你倒是说说这猴儿是活的还是死的?”

黄辰一听到这个问题,心中本觉得这老者有些胡闹罢了,向留自己在山上,但如今更觉得这老者是在戏弄自己。

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这猴儿一双眼正紧盯着自己,猴儿明显是活的。

但当黄辰见了猴儿的双眼后,愣了愣神,恼怒之情全消,冷静下来,闭上了双眼开始了沉思,片刻后睁开了眼说道:“这猴儿上山前是活的,上山后是死的。”

“哦?如何说?”老者问道。

“猴儿心性好动,上山不过是想见一方世界,所以这猴儿方能上得了天柱山,而在这天柱山上,空空如也,即无桃林又无溪泉。猴儿如今在您肩上如此安静,与您一同坐山观云,可见心性已被抹杀,所以这猴儿如今已经心死,心死则目哀,心死则身死。”黄辰缓缓说来,这是黄辰在猴儿眼中看到的答案。

“心死了吗?”佝偻老者听后仰望着天喃喃道。

沉默良久,佝偻老者缓缓说道:“你这番话我曾经一个故人也曾对我说过,只是可惜他早已不在。”

“那我这答案您是否满意?”黄辰问道。

佝偻老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指着前方空无一物的悬崖说道:“闭上眼,向前走,莫回头。”

黄辰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心中狐疑,不仅犹豫起来。

“怎么不敢了?年轻人,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莫道前方无路,心中无路,无一处是路,如今路给你指明了,你好自为之。”

佝偻老者说罢,闭上了眼,不再作声。

黄辰顿了顿,思考许久:“心中无路,无一处是路?那心中有路岂非处处是通天大道!”

黄辰顿悟,不再他想,闭上了双眼,向前走去。

缓慢走出了七步,黄辰猛吸了一口气,因为自己与崖边的距离就只有七步之遥,如今这第八步一经踏出就是生与死。

但想着老者的话,不再犹豫,踏出了第八步。

“嗨,是……实地!这老者果真没骗我”

黄辰第八步脚踩的是实地,一下子放松了许多,直接迈出了第九步。

可就在这时,黄辰一脚踩空,一声惨叫瞬间响彻云霄。

“啊……我信了你的邪!”

黄辰第九脚踩空,直接落入了万丈悬崖中。

“小子,这是给你上一课,出门在外,怎能轻易相信他人?嘿嘿嘿……”

自山巅上传来来老者狡黠的笑声。

无尽的坠落,感受着透体的狂风,眼见着愈来愈近的地面,蓦地天柱山周围迷雾四起。

而在那山巅之上,佝偻老者的下半身早已与山石长在了一起,佝偻老者探出了头看着离去的黄辰喃喃道:“心死了就没下山的法子了吗?”

黄辰回头看去,风儿吹起了斗笠,露出老者的双眼,那眼中存在着的是与猴儿一般模样的哀伤。

而下坠之中,这天柱山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上三十六根石柱与下七十二石柱都化为活物,化作了万丈龙蛇,伸向天柱山巅。

一共一百零八根石锁锥进了老者后背,无数鲜血自石锁怦然流出,这些石锁吮吸着老者血液滋润转眼间变得更加粗壮,老者并未反抗,欣然受罪,仿佛是在为自己曾经的罪孽赎罪。

“这山原来是座囚笼?”

黄辰看着漫天的石柱飞舞,终于看清了这天柱山的本来面目,也在一瞬间懂了这老者被困锁在山上无法下山。

越接近地面,离死亡的距离也就越近,黄辰的心不急反而越来越平静。

“见山见性,一眼见心,一眼见本来面目,若我观得此山的面目是囚笼,那我内心的本来面目又是什么?”

下落,不停的下坠,风在耳边呼啸,云被撞碎在一旁,黄辰破开重重迷雾,凝视漆黑如墨的崖底。

终于,漆黑的崖底有了回应,一口朱红色的巨棺从崖底缓慢升起,此棺盖上雕刻着一副面目狰狞的恶鬼,正吐露着舌猩,睁开巨嘴等待着黄辰的到来。

“一口棺材?一只恶鬼?这就是我心中牢笼?”

“阴司之地……”佝偻老者看着崖底喃喃。

黄辰继续飞速下坠,即将落入恶鬼之口时,那只栖息在老者肩上通体金红的猴儿从山巅一跃而下,落在黄辰肩榜上,阻止黄辰触碰巨棺,一双金黄色的瞳孔似有火光缭绕,死死盯着棺材棺材上的恶鬼。

“轰”

霎时,漆黑的棺材,无尽的迷雾在猴儿凝视夏开始了燃烧,转瞬间,一切都化为了灰飞,崖底巨大的朱红棺材消失不见,裸露的岩石地面再次显露。

原来刚才的一切皆为幻想,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黄辰趁势一把抓住猴尾,随着猴儿向山下落去。

而在快接近地面时,那只金红的猴儿,突然消失不见,黄辰看着急速接近的地面,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脑海中只有一句叹息:“小小猢狲焉能成事?只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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