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授法(中)

很快,屏风后面走来一位盘着道昝,披着长发,身姿清瘦的人影,众人隔着屏风,看不见其真容,太叔京也瞧不出来,那女子便在屏风后款款坐下,便听大师兄起首,颤巍巍地难掩激动之情,提起气力恭敬一拜,而后是二师姐殷婉,三师兄韩琴,四师兄,也都叩拜,太叔京正要跟着参拜,却见那五师兄一门心思想要看透屏风,迟迟没有动作,倒比他还要拜的晚了。

“好小子,你第一次见师父,居然不拜,你六师弟都拜了!”殷婉伏地叩首,沉声催促,他这才叩拜,心想:“什么见师父,看那屏风的影子不过就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子,面都没有见到,还要我拜……”

众人行完礼,那屏风后的悲夕子才缓缓开口:“我玄阳峰一脉原本只有五人,掌门师兄将此次大会夺得第一品宝剑之人太叔京送来,其意是想让我担负起峰主之责……”她微弱地叹了一声,自以为无人听见,却被雪燎原听到,又续道:“原本为师是想尽快悟出大道出关,再将自己所学尽数传与你们,谁想始终差些机缘,你们虽然不是我有意要收的徒儿,但毕竟也是我玄阳峰一脉的弟子,你们如今在此虚耗光阴,我的确难辞其咎。”

大师兄连忙道:“我自六十余年前拜入玄阳峰,师父并非没有传我道法,想来是我资质太差,始终难以参悟,绝非师父的过错,我在这里六十年也未曾冻饿,受过灾厄,能安乐以全天年,已是满足,绝不曾有任何埋怨。”他说完,颤巍巍地伸手指向太叔京,激动道:“天可怜见,如今六师弟本领非凡,携剑上山,他定然是我们玄阳峰的希望,还请师父悉心传授他才是啊……”

“大师兄,我不过是初入山门……何德何能得到您老人家如此看重?”他突然为太叔京说话,要悲夕子无论如何要传授道法,这让太叔京始料不及,又想着自己昨日还颇有些看不起这行将就木之人,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其实,大师兄也并非是在为太叔京说话求法,而是他几乎一生都在这玄阳峰上度过,眼见自己不能修道,垂垂老矣,便寄望于后来之人,所以无论是殷婉,还是三师兄,四师兄都得到他的照顾,费尽心思询问求解口诀,又讨要一些灵丹灵草给他们服用,是以他们这几个人外表上都比他要年轻一些,也很是尊重这位师兄,如今为太叔京求法,也是出于一样的心理。

“唉……为师知道了。”

待众人重新坐好,那悲夕子才开始传授铁翼剑派的修炼法门,说道:“凡人求道之难,在于他们身处红尘浊世,心意难静,长大成人的过程中身体积累了太多的杂气,久之入髓,难以吸纳天地之灵,便是勉强修炼,亦是枉然,再者,修仙悟道,资质乃首要之事,所谓的资质,一是灵地洞天,二是其本身体内积累的杂气多寡,心思越是澄明,受浊气便越少,求道便要容易一些,太叔京,你可知我们仙道入门和凡人的武道有何不同?”

太叔京摇头道:“弟子不知武道如何入门,但想来,该是通过锻体强身,来激发自身潜力,逐渐积蓄真气内力吧?”

“你不是武道?那你如何夺得大会第一的?”

“我幼时在冰原雪山中得遇高人,他虽然传我本领我却不知这是什么法门,一路走来,也曾遇见过许多武道中人,好像与我也不是一路。”

悲夕子隔着屏风,听不出他话中有什么异常之处:“兴许是我闭关日久,不知而已,不过你说的不错,那武道追求的至高境界,乃是天人合一,人即天地万物之灵,他们修炼入门,首要便是练体强身,控制吐纳,通过这种方式由外而内,日积月累,从周天三百六十五处穴道凝练真气,再运至丹田储存,到对敌之时这些真气经过丹田迸发大力,谓之内力,亦可强健体魄,延年益寿,有诸般异能,从此与凡人区分。

不过人力终有尽时,人寿不过百年,以区区人身穴道,五六十年,又能积蓄多少真气?何谈我即天地?”

太叔京又问:“听师父如此说,似乎对武道并不看好?”

“为师并没有这么说,只是区区人力,相比于天地浩瀚,太过渺小,不过武道人人可炼,亦有独到之处,不失为一大法门。”

“师父,难道仙道便不是人力吗?”

说到这里,悲夕子便变得自信了起来:“他们是锻体练气,而我仙道则是借天地之灵气,养于自身,进而参悟大道,你想那天地何其广大浩瀚,各种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天道循环不息,自然胜过人身真气。”

太叔京点了点头,不再发问,心中却是在想:“那天地之气再如何浩瀚无量,总是身外旁物,仙道不求自身而求天地,倘若有朝一日天地灵气枯竭,亦或是无从借力,那岂不是束手待毙?”

“而我们铁翼剑派的功法又另辟蹊径,是掌门师兄青霓子从这太岳峰的剑气之中参悟出来,别派仙道法门,或取风灵,或取地灵,火灵,根据修习使用的法术不同,也能引动其他灵气施法,而我们修炼,一凭剑气,二借兵刃,三修剑意,可是先天诸气,遍寻烟山,也没有剑灵之气一说,寻常不可得之,唯有在摧毁之时可以从宝剑之中获取,天下宝剑极少,若是寻来便毁,难免要与人结仇,自己的宝剑又怎能舍得?”

太叔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在山下便听山上的师兄弟说铁翼剑派修的是剑工二道,剑是剑意,工是铸造兵刃宝剑!”

“六师弟真是聪明!”殷婉见太叔京如此聪明,笑着给他竖了个拇指。

太叔京又道:“可是铸造冶炼一事,说是粗活,其实极为精要艰难,没有数十年之功也分不得精粗,控不住毫厘,拿不稳火候,谈何铸造宝剑?”

其实太叔京历代先祖专事逐渐炼铁,最是清楚这亲手铸造之物便如亲出骨肉一般,若是寻常兵刃器物舍了也就舍了,但如果铸成什么宝物要再亲手毁掉,那说什么也舍不得,便如这震灼剑他就视若性命一般。

悲夕子倒没想到眼前这小子还懂得冶炼铸造之事,便解释道:“我们仙道自有祭炼之法,能将各种物事炼化成想要的法宝利器,倒也不必像凡俗铁匠那样浸淫数十年,而且我们一旦将兵刃祭炼认主之后,为法宝灌输灵力也能从中得到剑气反馈,只不过你初入我门下,只能祭炼一些寻常稍好的兵刃,得到反馈的剑气极少,与其祭炼,不如毁却以释放剑气,现在我来传你以剑养气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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