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永夜无眠

太叔京锻打玄铁,初时声响不大,只有隐隐约约的叮当之声,守在外面的军士偶尔从睡梦中醒来,好奇地看上两眼也就罢了,而萧南雪心急火燎,恨不能立刻动身,索性不休息,只坐在会客厅里一边看着神陆兵书一边盯着太叔京锤炼。

到了第二日,随着玄铁越来越薄,声响却越来越大,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已成了噼噼啪啪的响声,破风入耳。

桓孟才带着下人被蓝王允许在永夜堡住下,原本便想刺探燕国虚实,整日在堡内闲逛,便听见这声响越来越大,也忍不住前来观看,不过他唯恐被太叔京发现行踪,而是指使了下人上前,自己躲在暗处。

下人回报:“那小子在露台上支了个锻铁台,将那黑铁打得火光乍现,说来奇怪,那火竟然是白色的。”

“白火!?”桓孟才偷瞄一眼,半惊半疑,心道:“我越国在树海丛林中立国,对木火之道颇有研究,却也没有见过白火,这小子到底使得是什么火?”

桓孟才心中非常想要一探究竟,但又不想暴露,只得留在这里,看他弄什么玄虚!

然而太叔京的冶炼工作基本完成,只剩下千锤百炼,那锤子举起落下,不断重复,除了声响愈发变大以外并无其他动作,桓孟才在这个地方只能看见白色的火星四溅,也看不出他在锻打什么。

桓孟才并不死心。

又过了一日,桓孟才仍在那里,他唯恐下人见识不够通报有误,非要亲眼看着,他的修为也是不弱,熬个三天三夜不睡也是无妨,只是一个人枯燥地盯着一个重复且看不懂的动作定是十分厌烦。

“我便不信你小子能不眠不休!”

只听太叔京锻打之声又生一变,他台上的玄铁已经被他锤打得薄了大半,加上不断回火,锤炼加热,又和上次一样正被雪火灼息内外转变,开始变色,火光更浓,只是旁人看来就根本不明白这其中在发生什么变化了。

轰轰隆隆的锤打之声响彻永夜堡,连外面的冰原上都能听见,如同震雷,便有不少燕人辗转难眠,个个脸色发黑,指着响声方向骂娘,但谁也不敢骂出声来,怕被天狼将军听了去,而住在贵族层的则没有许多顾虑,千夫长去找万户侯,万户侯去找族长,族长们一口气上来便要提斧去劈了这南人小子。

往往走到门前,想想还是不得罪天狼为好。

一个黑蝶纹甲的高挑女子也在暗处恶狠狠盯着露台,呼延红也是被这锻打之声弄得无法入眠,她上回在府里早已亲眼确认声响来源,萧南雪和太叔京被软禁起来这个结果对她来说不好不坏,正想着可以腾出手来搞些动作,这该死的锤声又响起来了!

呼延红冷笑一声,心道:“我明日便纠集永夜堡诸部族长万户侯,告你们个不寐之罪!”

原本永夜堡戒律严明,在该睡觉的时候是不许私自出来乱走斗殴的,因为夜晚不仅有寒风暴雪,更有雪怪灰狼,睡觉的时候不出门是冰原上的生存守则,在蓝王手上才变成了法规,这不寐除了自己不睡乱走,还包括了惊扰他人休眠,也属守夜人管辖,但守夜人们碍于萧南雪威望加上亲朋好友对太叔京评价不低,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蓝王说的就是不准出府,软禁而已,接下来还罚不罚都是另说呢。

呼延红转念一想:“永夜堡诸部并非与我是一条心,还有不少对手,贸然纠集恐怕会被蓝王瞧出破绽,我何不坐视,等永夜堡其他部族不堪其扰,主动联名告状,那便不着痕迹了。”

她看了看上层,又冷哼一声:“我睡不着,蓝王也好不到哪儿去。”

蓝王正在自己殿外大露台上无奈地看着太叔京锻打,那如雷霆般响亮的声音一样是一刻不停,他身在高处,听得还要清楚一些,加上自己感知力极强,早在昨日便已经是睡不着觉了,只能在这里瞪圆了眼睛看着。

蓝王偏偏还不能说什么,他一看便知太叔京是在为祖脉一事临阵铸铁,虽说这处变不惊又让蓝王对他刮目相看,只是实在太吵了,而且一个人反复锻打,实在观感不佳,枯燥得很。

百无聊赖之中,蓝王目光扫过下层,忽然灵光一闪:“楼不与那座百景楼有古怪,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也听不见外面,岂不是绝好的避音之地!”

百景楼中,楼不与也是有些苦恼,想到这里可以睡个好觉的不止是蓝王,燕人的生存智慧早就透露了这里是个好地方,一堆人排起长龙,然而这次大多不是做买卖的,纯属是找个地方打地铺的!

不少赶来这里准备正经交易的反而被挤在了队列后面,只有少数,他们心中纳闷:“蛮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东西来做交易了!?”

等到蓝王自以为自己思维敏捷来到楼中之时,百景楼大堂早已横七竖八躺了一堆燕人,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蓝王小心翼翼地跨过众人,到了楼上,却见楼不与正笑嘻嘻地往账簿上不断添进项呢。

见到蓝王来了,行礼笑道:“蓝王殿下不必多言,在下已知你来意。”

蓝王神情古怪,沉声问道:“我可不是来与你做买卖的。”

“你是来与我做买卖的。”楼不与走在楼道里,随意开了一扇小窗,笑道:“他们也是来和我做买卖的。”

蓝王疑惑地看过去,每间房都有人住下,大多都是燕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几个人一间,来到这里“避难”的显然不止是他。

蓝王回过头嘴角抽了几下,问道:“你百景楼什么时候变成驿站客店了?”

楼不与笔头不停,道:“原本他们挤到堂内,我不好做生意,一问才知外面轰轰隆隆比炸雷还响,想是太叔少侠在临阵铸铁,他们来此躲避是要寻地方睡觉的,于是在下便发现了这是个商机,让他们统统与我做买卖。”

“这奸诈之辈已然成竹在胸,我还如何骗他让我留宿?”蓝王又僵硬地看了这些房间一眼,心道怕是连睡的地方都没了。

楼不与来者不拒,笔头已经停下,笑问:“蓝王殿下是要地铺,还是通铺?实不相瞒,在下的房间还没有被占,我可以给蓝王一个优惠。”

蓝王一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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