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愤而弃主

震灼又是重重地叹了声,摇头道:“我若就这么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你定然是不肯随我离开的。”

太叔京抬头看她,目光坚定,只道:“妳若不肯告诉我原委,想要强行让我离去,我也是定然不肯走的。”

震灼目光一闪,寒光乍闪,冷道:“你自然不肯,但我可以用武力把你带走,起码你不会死在此地。”

“我的确敌不过妳,而且妳是剑灵,震灼剑听你驱使,我徒手更加不济,但我若是带这无明长刀一心想逃,妳想抓我也没那么容易。”

“什么……你小子是在威胁我?难道,你想用这刀与我动手?”

太叔京低头下头去,沉声道:“倘若妳真要阻拦我,那也不得不为,我并非对剑灵不敬,历代先祖之剑灵早随祖辈们沉入镜湖永眠,我自小便对书中的剑灵十分尊敬,所以妳虽是我所铸,我却也不敢有任何轻视之意,还请不要为难我。”

“哼哼……如此说来,倒是我不通情理了?”震灼冷笑之中已有些微怒色,又问太叔京:“你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寻那个丫头将军是不是?”

“是,我曾对蓝王许诺,萧南雪定会回去。”

震灼冷冷地看着太叔京,又道:“我不在乎你们人类之间的约定,我问的是‘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她,回答我。”

震灼这一问,直指太叔京本身的意愿,不是因为什么约定,誓言,那都是做给旁人看,用来约束自身行为的事情,诚然重信守义之人值得尊敬,但他们往往枷锁太多,很多行为并非发自本心,一辈子为旁人而活,是英雄,也是朽人,最后变成碑文上一个无人知晓的名字,或者木偶泥胎,即使死后依然是被众人用以寄托希望的工具,去激励更多后人成为这样的工具。

而这些正是太叔京看不惯萧南雪所作所为的原因,因为萧南雪也在往这条路上迈进,百年之后又会成为激励下一代英雄诞生的工具,太叔京自己也懂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在冰河上与她闹了一场。

被震灼这么一问,太叔京竟然发觉自己也在往‘英雄’这条路上走,不断用誓言这种枷锁限制自己的行为,并视之为理所当然,却没有想过这些是否发自本心。

雪燎原蹲在一旁,不知该帮谁,人类的这些问题它也不是很明白,但它知道身心自由是最珍贵的事情,又过了一会儿,震灼又问了一遍:“如何?是你想去救,还是有人想要你去救?想明白了吗?”

其实在她二人说话镇刀之时,狼窟深处传来的剧烈震动一直没有停过,他们的身后仍然有隧道和地面不断崩塌,震灼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与太叔京纠缠,究竟去留如何,完完全全视他如何回答而定。

太叔京抬起头,站直了身子,直视着震灼审视的目光,答道:“我,无论如何,要去找冷血傻子,因为她是我出山以来最好的朋友,不能不管!”

“那么,你果然非去不可了?”震灼又道。

“是!我非去不可!”

震灼听到他如此回答,冷冷的目光瞥到一旁,暗暗叹息,长袖一甩,便驾着震灼剑转身而去。

太叔京见她弃自己而去,神色黯然,愣在原地,无明长刀慢慢靠了过来,想要安慰安慰他,便用刃身贴了贴他的脸颊。

只觉一阵冰凉的感觉直透心底,就和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一样,反而更加悲凉。

自从他铸成震灼以来,这柄灵剑几乎就从未离手,最长的一次还是因为首次出山,一时大意被夜天行打成重伤,险些性命不保,那些日子里当真是一日如隔三秋,始终心神不定,幸好取了回来没被商丙元夺走。

那终究是意外被人收走,可这次不同,这次是被震灼剑的剑灵主动放弃,依先祖之言,被自己的灵剑抛弃,那便是自己没有资格做灵剑之主,不堪大用,枉为太叔子孙。

这令太叔京十分失落,他不是难过什么枉为子孙的话,而是自己的不智之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此去恐怕就是送死,而且从震灼的反应来看,这只千年大妖只怕已经到了现在他们竭尽全力都难以对抗的程度,根本就没有胜算。

他轻轻推开无明,沙哑道:“谢谢你,我心情差多了。”

雪燎原没有跟着震灼离开,它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跟着这人类直到最后,听太叔京说心情更差了,立刻跳上肩头,对无明龇牙咧嘴,背拱得老高,浑身炸毛。

无明长刀登时叮铃一声,吓了一跳,自己明明是想安慰,怎么还差多了?

太叔京摸了摸小白猫,又道:“无明,带我去你的主人萧南雪那里吧。”

无明长刀和太叔京一前一后走在漆黑的隧道里,周围不断有碎石掉落,空气中被震得到处都是灰尘飘飞,原本震灼剑在手,凭着剑光加上自己的目力,太叔京还是能够看清洞里的道路,现在震灼弃他而去,这洞里便一丝光亮都没有了,他看不了多远,也看不清什么,让雪燎原点燃雪火又有被发现的危险,只能集中注意力听着周围的动静。

很快,他便赶紧脚下越走越滑,空气变得有些阴寒冰冷,感觉很像在冰原上吹着暴雪寒风,这不同于无明长刀冰凉的刀身,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寒冷,而且是越往前走越有这种感觉。

太叔京知道地底洞穴中虽然气温也低,但毕竟比地表冰原上风雪侵袭好得多,而此时不仅气温骤降,而且皮肤上还能感到一阵阵的冷风拂过,他心中疑惑:“难道无明长刀跑得太急,带错了路?”

如果真是不小心走出来了那就大大不妙,且不说在黑暗中再次下探的风险,而且还未必能找得到刚才无明逃过来的路,一切从头再来真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到那时,即便寻到了千年老妖萧南雪怕是也已经遭到不测,悔之晚矣!

太叔京看不清前路,也看不见毫光消失后透明的长刀,只能探出手去摸索,叫道:“无明,无明,你在哪儿?”

他在黑暗中探出手去,很快便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事物,微微一握,便知是无明长刀主动散开刀罡,将自己的刀柄伸了过来给他引路。

“谢谢。”无明长刀飞的不快,用刀柄牵着太叔京在黑暗中前行,太叔京是第一次握住震灼剑以外的灵兵,心中也有些激动,不过无明长刀的刀柄和刃身一样,虽然触感光滑,全无金铁的生硬之感,但寒意却不断从刀身沿着他的手臂经脉,血管传到身上,连雪燎原也是不由一个寒战。

这是斩杀过多少敌人才能凝聚而成的锋锐杀意啊……太叔京虽然一直对这神刀就颇为忌惮,也不如这次将刀真正握在手中来得直观。

灵剑在手之时是天下金铁,无物可与我为敌,而这长刀则是,天下万物,无物不可斩!

这种自信的感觉由心而发,事实是否如此,那还须另说,但此刀之锋锐的确远超想象,若是持刀者足够强大,怕是灵兵也是一刀而断,这一点与灵剑有略微不同。

太叔京道:“无明,我感到气温不断降低,脚下的地面好像正逐渐变成冰面,你确定没有走错路吗?”

无明长刀嗡嗡两声,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它不是生灵活物,不需要依靠视觉五感,并不会因为黑暗寒冷而失去方向,它所去的地方正是萧南雪所在的真正祖脉。

太叔京摇了摇头,也定下神来,心道:“即使是弄错了也无可奈何,我毕竟不知老妖所在,自己乱找也是一样,若是到了外面,杀几头灰狼雪怪,当粮食也好。”

无明长刀带着太叔京沿路回到真正的祖脉前,便见一缕幽光在洞内拐角处忽闪忽闪,太叔京眼前一亮,喜道:“震灼!”

震灼面如沉水,缓缓回头瞥了一眼,又不理他。

雪燎原首先跳了下去,一下子扑到震灼怀中喵喵乱叫,一顿猛蹭,可爱至极,震灼面色稍缓,干咳两声示意它不要太放肆,雪燎原这才停止折腾,但不愿意下来,她只好顺势将这小白猫抱在怀里。

震灼只是对太叔京送死行为有气,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这一点才是首要目的,眼看谈判失败,这小子非要来救丫头将军,她虽然气得飞走,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刚刚化形出来,太叔京真的要横冲直撞自己也很难拦得住他。

一来二去若是惊动老妖,或是洞穴突然崩塌,那就真的别想活命,刀剑人虎全部都要埋在这里,永不见日。

太叔京开心地跑了过来,刚要开口就被震灼冷眉冷眼的瞪了一下。

“休要作声……那千年大妖便在前面的冰面上面,她此刻连接灵脉,正在吸收灵气,暂时还没有发现我们。”

太叔京似懂非懂,又待开口,却听震灼又道:“你想必以为我舍你而去,失落得很,是不是?其实,这也是我想劝你离开的一个计策,我是你的剑灵,自然知道你没了灵剑,定然心神大乱,说不定便吓跑了。”

她神色淡然,续道:“可是,你没有逃走,还是来到了这里,可见信念坚定,我却也欣慰。我来到这里探路,便是没有看错你,很好。”

雪燎原在她怀中一直盯着她清冷的眉目,原本还有一丝厌烦不忿,现在看来,又有些欣喜,心道:“真是看不懂。”

“别出声,那千年大妖就在前面。”震灼伸手一指,指向洞外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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