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婉脸色微微阴沉。
他们一家口味偏重，嗜辣，重油重盐。
宋清婉相信母亲不是故意戳人痛处，只想像表现自己的善意，让侄女能放松下来，不用那么防备。
她相信，宋词是知道的。
宋清婉柔声安慰宋词道：“你大伯母就那样，说话不严谨。这几天，姐姐在家，有什么想吃的，姐带你去外面吃。”她素来疼爱这个堂妹。
小时候，宋词因为身体原因，没人带她玩儿。那时候，小叔和小婶都忙，父母就主动接宋词过来，被交给那个不负责任的宋衡栖。结果那臭小子带她不方便玩耍，经常偷偷丢下她，跑去和别人玩。
她放学回家，就见到宋词乖乖坐在门口，自己拿着俩个娃娃，玩角色扮演，自言自语。她是又心疼又生气，书包都没放下，抱着小小一只的宋词满小区的找宋衡栖；找到玩嗨的宋衡栖就是一顿胖揍。
宋词坐在床上，抬头望向宋清婉的方向，像是看她，又像不是，轻声说：“姐姐，小阿词是不是累赘呀？”声音很轻，语气很淡。
宋清婉没听清，但直觉不是什么积极有正能量的话。
她扯扯嘴角：“别多想，有什么和姐姐说，宋衡栖若现在还喜欢欺负，我照样揍他。”语气是她压不住的涩。
宋词黑色的鹿眼望向宋清婉摆在书桌上的一张艺术照。
那是宋清婉刚满十八岁瞒着宋父宋母去拍的。
女孩眼神放空，喃喃道：“其实没有事的，不用这么紧张。”侧头微笑看一脸心疼的宋清婉，尽量用小时候的语气，道：“姐姐，别皱眉，都小没有阿词好看啦！”
宋清婉小时候最注重自己的形象。
她长相偏宋父，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凶，个子在一群小伙伴中算鹤立鸡群。
那群人最怕宋清婉，打不过她，就说她丑。其实她不丑。
但长期被那样说，肯定有自卑感。高考后，宋清婉便捯饬化妆品，妆容大多偏艳丽明亮。
看着睁大眼睛努力安慰自己的小姑娘。
小小的，瘦瘦的，浑身散发着与世隔绝的气质，联想到小堂妹以前的模样，宋清婉眼睛一酸。
小丫头以前一点儿不乖，比男生玩得还疯，一点看不出来身体有异样。
被人欺负了也不哭，屁颠颠跑自己跟前来告状，让自己帮忙打回去。
那时候自己可是一群孩子中的大孩子，也不像其他女孩子温柔，打起人来毫不手软，尤其面对那些欺负宋词的。
她打不过的，宋词也不气馁，仗着自己长了一副乖巧的模样，跑到大人面前哭着告状，梨花带雨，让大人们好不心疼，气的就把那些臭小子打一顿，还压着他们去给小妹妹道歉。
宋词第一次跑到大人面前大哭着告状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以为那些孩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欺负宋词欺负得狠。
结果宋词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朝自己眨眨眼，眼底的狡黠自己至今还记得。
宋清婉还在难受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背被一只小手轻轻拍着。
一下一下的，隔着夏天薄薄衬衫，还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冰凉。
宋词轻轻拥住眼眶红红的宋清婉，软声道：“姐姐不哭，小阿词没有事哦！”
“噗嗤，”宋清婉被逗乐了，“我还没有安慰你呢，你怎么就安抚起我来了？”
但也是宋词这一下，宋清婉心里刚刚的悲伤突然消失了。
宋词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没有管外面发生什么事，躺在宋清婉腿上睡着了。
下午还要上课。
在宋清婉还没有去学校那几天，宋词硬是被宋清婉拉着一起睡。
她说她害怕一个人，家里也没有妹妹可以陪自己。
宋清婉胆子可胆子可大了，一点不怕黑。宋词心里清楚，其实是她怕黑。
因为小时候，宋词怕黑，不敢一个人睡，便缠着和宋清婉睡，“姐姐，阿词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
宋清婉疼她，总会答应她各种要求，“好。”
下午上课的时候，温习羽和许盈盈发现宋词不是在发呆就是在打瞌睡，神情泱泱。
许盈盈和温习羽互相推阻，最终温习羽输了。
“宋词，你脸色这么难堪，是身体不舒服吗？”她们没忘记宋词的心脏病，以为是心脏不舒服。
宋词摇摇头，脸色苍白，透着虚弱感，“没事，中午没睡好！”
后排的宋衡栖也好不到哪去。
朱志豪和杨昊扳手腕输了，正想要让闻钟也参与时，扫到一旁边的宋衡栖脸色难看眉头紧皱，拖着板凳就问：“老宋，咋了？和女朋友吵架了？那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手指指他的眉心。
听闻，正在思考地宋衡栖下意识说：“不是，是阿词。”
朱志豪惊呼：“我靠，和妹妹都能吵起来？”
眼底满是谴责，那么乖巧的妹妹也舍得和人家吵，老宋太不懂事了。
趴在桌上补觉的闻钟慢悠悠抬起头来，状似无意扫了一眼前排和两个女生说话的宋词。
只有背影，看不到表情。
宋衡栖反应过来，蹙眉反驳：“不是，家事，别瞎猜。”
“哦。”听闻是家事，朱志豪也不好多问，识趣地坐回自己原位上。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上一秒大多数人昏昏沉沉，看不到一点活力，下一秒下课铃一下，老师离开教室门口，人哄叫跑向操场。
虽然是九月中旬，但是天气还是有点热，三四个女生不想跑步，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请假。体育老师已经见怪不怪，胡乱点头。
他看着面前比其他女生矮大半个头女生在原地犹豫好久，主动开口：“你也请假？”语气还能出一丝无奈。
“嗯。”
“理由？”好歹给个理由吧，人家都说什么肚子疼，腿疼的。
“心脏病。”
体育老师意外地抬头，无奈转变为同情，“行，下去吧！”
九月中旬天还热，站在太阳底下不一会儿身上就出了汗。体育老师抬眼眯看了一秒太阳，然后说：“跑俩圈后就解散！”
“矮冬瓜，过来！”
宋词站在塑胶跑道外，突然听到熟悉地声音，下意识循声望去，就见队伍里的人冲她招手。在反过来那个侮辱身高的称呼，脸色猛然不好。
少年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穿着一中校服，内里是红色五号球服，恣意张扬，在五六十人中是那样显眼。
少年笑声爽朗，“过来。”
老师说话的声音还在前面，宋词犹豫几秒，抬脚过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