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关键因素

1、

孙悟空双目赤红,龇牙咧嘴,胳膊上青筋暴起,手中金箍棒弥漫出近乎实质化的杀气。

骨剑吱呀作响,承受重压。

“你们快退下!”白骨夫人焦急地喊道,“哀家岂需要你们这些亡灵帮忙,赶紧退下!”

不论她假装得多么冷漠,多么残酷,她始终都是生活在这片骨海的无尽亡灵的守护者。

自答应孙悟空掌管骨海的那天起,白骨夫人就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其中,想方设法地让每一只白骨精变得更加强壮。

任何一位参与神妖两界战争而陨落的妖,都是妖族的英雄。他们死后,元神完整的会被冥界地府勾走,而元神溃散仅遗留下残缺魂魄的则不入轮回,在骨海上方演变为腐朽的亡灵。倘若有朝一日修成白骨精,也算是一种重生。至于能够找回多少记忆,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白骨夫人可以非常坦然地迎接一场盛大的死亡,但她无法接受骨海的无尽亡灵因为她而毙命。

遥遥望去,持着金箍棒的孙悟空的身影在庞大骨剑的映衬下渺小得就像一粒黑点,但他的“势”却远远高于骨剑,如同背后耸立着一尊不再蛰伏的伟岸凶兽,霸道地展露尖锐的利爪。

“一群亡灵加上一堆枯骨也想阻拦老孙!”猴子抽回金箍棒,在手中转了一圈,旋即猛地横扫,划出璀璨光华,裹挟五行道韵。

光华狠狠斩向庞大骨剑。

“不!”白骨夫人用力一踏脚下长桥,整个身躯弹射到空中,背后蓦然生出一对洁白双翼。

她抬起手臂,攥紧拳头,朝着璀璨光华打去。

蓝到有些发紫的妖力顺着她的拳头涌出,引动天地间的灵气潮汐,凝聚成百丈之巨的磨盘,挡在骨剑前面,与光华相撞。

这是“轮回磨盘”的简易版,却增添了些许进攻性。

打完一拳,白骨夫人自知挡不住金箍棒划出的璀璨光华;她的胸膛鼓荡,内里那颗花了几千年塑造的心脏竟破开胸膛,沾染艳丽的鲜血,直奔光华而去。

心脏已经枯萎,但是其中蕴含的心力极其旺盛。

光华将磨盘击碎,威能依旧,却被千疮百孔的心脏挡住了。心脏骤然化为一团朦胧雾霭,迸发无形的心力,吞噬光华,替骨剑化解了危机。

一切威能泯灭于无。

白骨夫人灵魂特殊,从重生之际就开始塑造心脏。她本想在心脏中印刻“地煞七十二变”法决,以免妖族的传承断绝——这样做,当她死后,哪怕元神进入冥界轮回,也能留下一颗印刻了妖族传承的心脏,未来或许可以为妖族延续希望之火。

只因为她对金蝉执念太深,故而心脏中慢慢地滋生出情愫,逐渐变得千疮百孔。

直到参与神妖两界第一次大战,白骨夫人借助美猴王的指点,领悟了一种修炼心力的神通,遂把千疮百孔的心脏祭炼成一件法宝。

如今,为了骨海不被破坏,为了亡灵不被剿杀,她的那颗枯萎的心脏,烟消云散。

2、

一千二百年前。

孙悟空一统花果山,被众妖尊称为“美猴王”。

他去东海龙宫求得一根如意金箍棒,又遣西、南、北三海龙王送来一副共三件披挂。

穿戴完毕,他持着金箍棒,意气风发。

“是时候前往北俱芦洲,造访自在国了。”他想,“研曦,我一定会找到紫霞仙子。”

石猴的故事,当年的白骨夫人只知道这么多。

后面发生了什么,石猴没有告诉她。

离开自在国,孙悟空并没有急着回东胜神洲,他留在北俱芦洲,四处游荡,意外地察觉到某片山林中有一股亲切的妖法波动。

于是,正在修炼“地煞七十二变”的白骨夫人的领地中闯入一只石猴。

“你好,我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孙悟空,来自东胜神洲。”石猴态度友善,“你叫什么名字?”

“滚!”白骨夫人很凶悍。

若在平时,以孙悟空的性子,绝对不会生气。但彼时的他,心情似乎非常糟糕。

所以白骨夫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胖揍。

随后,孙悟空跳到柳树的树梢,给白骨夫人讲了一个关于一只石猴和一株小草的故事。

然而这是个半截故事。石猴有没有造访自在国,有没有找到紫霞仙子,都不得而知。

“讨厌的臭猴子!”白骨夫人暗自咬牙切齿。她觉得挨了一顿胖揍都能忍,可是故事听到一半没有下文就不能忍了。

当然,迫于石猴的“淫威”,白骨夫人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来,说出你的故事。”坐在树梢的孙悟空勾了勾手指。

“我的故事?”鼻青脸肿的白骨夫人口齿不清,“啥……意思?我有什么故事可说?”

孙悟空嘴角微微上扬:“刚才是我不对,心情糟糕就迁怒于你,我道歉。好在都是皮外伤,很快就能恢复。你的眼里藏着故事,这点瞒不住老孙,而且你居然会‘地煞七十二变’,我想知道你从哪学来的。”

白骨夫人黯然神伤:“一只金蝉教我的。”

“金蝉?”

“嗯。他觉醒了轮回千百世的记忆,自认为肩负着重振妖族的重担;可是他即将老死,没有把握能不入轮回,所以就想让我延续妖族传承。”

“有意思。金蝉是否还活着?”

“活着,只是去了灵山。”

“妖怎么能去那里?难道是被某个佛陀抓去当了坐骑?”

白骨夫人怒吼道:“他成了金蝉子!”

孙悟空张大了下巴:“怎么可能?大名鼎鼎的金蝉子是妖?是我们同族?”

“我倒是希望他真被抓去当了坐骑。那样的话,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闯入灵山把他救出来。但他贵为如来佛祖座下首席菩萨,估计早已忘了我。”

“跟我回花果山吧。”孙悟空忽然如是说道。

“啊?”白骨夫人愣住了。

“既然你也会‘地煞七十二变’,花果山需要你。”

“可以拒绝吗?”

“可以。”

“那我拒绝。”

孙悟空耸肩:“既然如此,我只能抓你去花果山了。”

白骨夫人:“……”

当年的美猴王孙悟空万万没有料到,白骨夫人竟是导致神妖两界爆发第一次大战的关键因素。

3、

白骨夫人不顾胸膛破开的幽森血洞,极速扇动背后的洁白双翼,一飞冲天。

她要将陷入狂暴状态的孙悟空引向别处。

至少,骨海不能被破坏,亡灵不能被剿杀。

孙悟空紧随其后。

“哀家好歹也是妖族镇土军团的副将军,今天不露上两手,怕是要被你看扁了!”白骨夫人一转身,右手伸进胸膛的血洞,竟从中拽出一根黏糊糊的骨鞭。

她猛地一抖手腕,骨鞭咔嚓延展,通体发光,变得温润如玉。

这根骨鞭本是她重生后的脊椎,被她生生折断,当做兵器放入体内孕育,与她的心脏血脉相连。

“斩!”

骨鞭幻化为啸天蛟龙,有吞噬日月之气魄。

“雕虫小技!”孙悟空不屑,金箍棒向前戳去,捣入蛟龙的血盆大口。

蛟龙不躲不避,斗大的眼睛蓦然亮起,两道匹练般的剑芒激射,直刺孙悟空的双目。

“定!”

孙悟空施展地煞妖法,定住剑芒,旋即目光横扫,迸发烈焰,将两道剑芒焚烧殆尽。

下一刻,金箍棒去势不减,戳穿蛟龙,击中白骨夫人的腹部,令她不受控制地迅速倒飞,撞到白虎岭的一处山头之上。

白骨夫人逐渐稳住身形,腹部也出现了一个血洞。

失去心脏,她的实力因此而下降许多,否则怎至于这么羸弱不堪,连金箍棒的随意一击都扛不住。毕竟她乃是镇土副将军,除了齐天大圣、牛魔王、五镇将军等寥寥几位大能,她属于妖族最顶尖的强者之一。

但她又岂会在意?

“在这里,骨海上方的亡灵无法再插手,我可以死了。”白骨夫人轻声念叨着,“金蝉,不能死在你面前,是唯一的遗憾呢。”

金箍棒从天而降。

光线完全被金箍棒遮住。

一片黑暗。

白骨夫人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本大爷允许你死了吗?”

充满野性的浑厚声音响起,如雷贯耳。

狂风呼啸,沙石飞扬。

只见一柄比巨灵神还要高大的巍峨长刀带着恐怖杀气,从遥远的虚空中砍来。

即使孙悟空拥有金刚不坏体也莫敢小觑。

他感受到恐怖杀气的阵阵压迫,金箍棒改变轨迹,向上挑去。

“砰!”

金铁交击。

整座山头轰然崩塌。

孙悟空仓促迎敌,长刀砍在金箍棒上,居然让他手臂发麻。随着山头崩塌,他有些狼狈地坠落到地面。

尘埃弥漫。

他杵着金箍棒,每一寸肌肉都在蓄力。

苍穹,云层涌动。

一尊顶天立地的虚影法相凝现,握着长刀,引动磅礴灵气。

“美猴王,你可以忘记一切,本大爷管不着。但是白晶晶的命,你休想拿下!”法相开口,声震九霄。

白骨夫人扶额:“不要叫我‘白晶晶’!”

“哈哈哈哈,本大爷就乐意这么叫你。”法相双手紧握长刀,朝着孙悟空砍去,“白晶晶,跟我走!”

长刀无锋,厚重如岳。

天庭及时动用星辰力量镇压与稳固一方时空,以免凡间的世界被战斗波及而破碎。

“走?”孙悟空打个响指,筋斗云从天边奔来。

他纵身跳上筋斗云,瞳孔里流转寒芒,举棍硬撼长刀:“你们两个,谁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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