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希回家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厨房里忙碌的“自己”。
言无恙也是惨，本来是和叶准吃烤肉的命，结果猛地和贺明希一交换，别说肉了，热汤都喝不上。
心理落差令他产生了一定的报复性进食心理，迅速去超市采购食材，肉啊虾啊买了一堆，正好接下来就是周末，在家给凌梦这小丫头多做点菜，长身体的时候不吃好怎么行？
“你又开始帮我补充蛋白质和脂肪了？”贺明希倚在厨房门框上，语气云淡风轻。
言无恙换完身体后，确认自己暂时还换不回去，才给叶准发信息告诉他这件事。叶准虽然震惊，但还好没说别的，这让言无恙才放下心。
“饿了。”言无恙看他一眼，“你不是吃烤肉了么？我就不能吃？”
“能，吃吧。”
贺明希一副“你有理你说的算”的样子，也不与他过多计较，不过今天晚上的事儿值得他好好谈谈。
“你和金鸽认识？”
绝色小金鸽是叶准id，被言无恙吐槽过好几次。
言无恙这边还没回，贺明希自顾自地答：“他去kukou面试，是你让的？因为那时你还不知道你会和我换回来，如果没换，你是我的话，你就会让他进我公司。”
“……”言无恙很坦然，“我们是认识，我也只是建议他去kukou试试，而且面试又不是我决定的。”
“但最终拍板的是你。”贺明希接着道：“不对，是和我交换后的你。”
“随便你怎么想吧。”这要是在以前，就凭言无恙的亏心程度，都能花式哄贺明希好几天，现在他就觉得贺明希总是阴谋论，既然自己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信誉和形象可言，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
“哦——现在又这样了是吗？”贺明希沉着脸问：“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不如趁我不能拿你怎么办的时候，一起都坦白了？”
言无恙有些无奈，“贺总，你最近是工作不顺利吗？怎么总是这么愤怒？恕我直言，压力大的话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找几个贴心朋友谈一谈。”
“我可没什么知心朋友。”贺明希说，“哪像言老师啊，从高中同学到大学同学，再到相隔十万八千里的画师。”
叶准说什么来着？
他和“贺明希”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那岂不正是和言无恙有一腿？？？
“如果今天我没和你换，你会怎么样？你去陪他住酒店？他可是情真意切地邀请，一般人都不会拒绝吧？”
言无恙深吸一口气，愈发觉得贺明希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们现在最多算是室友关系，我去哪儿和你有关系吗？”
本以为能听见道歉或者一些理由，就像以前那样，可现在的言无恙腰板挺直了，也敢和自己顶嘴了，贺明希咬牙切齿，“要不是你顶着我的脸，我真想一拳打过去。”
言无恙：“暴力也是心理疾病的体现。”
算了，生什么气呢？这段时间贺明希已经够混乱的了，言无恙不和他交流，他也懒得上赶着说话，如今又又又换了，这对有了经验的他来说确实好接受一些。
“现在好了，你也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老老实实去kukou上班吧，正好，我也想那群猪……那群小崽子们了。”
可若说言无恙和那些学生们的感情有多深，倒也没有。
最近他一心扑在《反转学园》项目上，他也终于能理解自己一个前任画家是怎么得到灵感之神眷顾的了。实在是要一心想着那件事，才有机会在灵感光顾时，抓住它的尾巴。
所以无论做多少调研，还不如他切身体验，以主角的角度进入校园取材来得直接方便些。
说到这个，言无恙也有些打怵，“我可不太想回kukou。”
贺明希笑了，“这也不是你说得算的事儿，谁让kukou和我早就绑在了一起。”
而言无恙又倒霉，偏偏和他换了身体。
说到这，贺明希突然问了一句，“对，你以前和别人换过吗？”
“……”
言无恙的心猛地一跳。
他刻意躲避贺明希的目光，心七上八下。
怎么会这么问？
难道是从叶准那知道了些什么？不应该啊，叶准说他没说漏嘴。
那他……
仅仅只是猜测想诈自己？
言无恙心内慌乱，面上却十分镇定，贺明希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和言无恙在一起这么久，对他虽然称不上十分了解，可明显的逃避还是看得出来的。他只是随口一问，怎么就回答不上来？
“没……”言无恙没什么底气。
贺明希一步步靠近，言无恙往后退，退无可退的时候，贺明希突然叫了一声，“小心。”他扯过言无恙，才没让他撞到灶台上的锅。
锅里的汤要溢出来了，言无恙手忙脚乱地关火开盖，差一点烫到自己。
贺明希在旁边冷眼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
晚上吃饭时，虽然贺明希已经吃饱了，但还是坐在餐桌上，有条不紊，吃着水果。
凌梦看了看自己老师，又看了看她贺哥，愈觉得气氛怪异。
这几天小姑娘惨死了，以前还能和他们两个说说话，自从发现他俩情绪不对劲后，三个人回家是各回各屋互不干涉，名副其实的室友。
“言老师……”凌梦对着她眼中的言无恙开口，“我想……我申请了宿舍，那个老师说有一个床位空出来了，我能不能就，过去住。”
言无恙：“最好不要。”
凌梦：“？”她明明是问自己老师，怎么是对面的贺哥回答。
言无恙这才意识到身份已经换了，扭头看了贺明希一眼，“言老师，言老师？”
贺明希回过神，“哦，想住就住吧，初三了，住校学校效率高一些。”
言无恙：“？”
凌梦听到许可，松了口气，开开心心地道：“好，那我周日就搬过去……”
“你也别着急……”言无恙刚想说，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说这些也不合适，扭头瞪了贺明希好几眼。
等凌梦回房之后，言无恙才说，“我觉得她的状态还不算太好，就这样让她一个人生活，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好。”贺明希看得开，“想自杀，无论在哪住都拦不住，显然她现在已经不想死了，早点回归校园生活，也不错。”
言无恙不是很认同，再加上一些私心……还是希望凌梦能住在这，让他和贺明希之间没那么尴尬。
“不知道这次又要换多久。”贺明希说着，起身上楼，“来，交换一下各自处境。”已然不想和言无恙再就凌梦的问题过多争吵。
到了书房，贺明希就给言无恙说了kukou这段时间的工作重点以及注意事项，虽然以前学过，也了解，但现在的言无恙还有点想撂挑子。
可他觉得就凭贺明希这报复心，他要是出什么差错，贺明希都得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怕什么。”贺明希说，“我可以，你也可以，实在不行，你就去找知心朋友聊聊。”
贺明希咬着“知心朋友”四个字，格外加重。
言无恙气不过，“对，我可以找楚语，看他病得不轻，估计能聊到一起。”
“别提他这名字，晦气。”贺明希全身心的拒绝。
言无恙其实还是有些好奇，但就是觉得先问就输了，现在这情况，莫不如问一句……
“所以你和他现在关系怎么样，我好确认，如果他再来，我应该对待他是像对待情人还是陌生人？”
“他都给你下药了，还能当情人？言无恙，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的？”
“……”
“我不是觉得在药力作用下说不定会……旧情复燃？”
贺明希其实是有点双标的，就是他怎么怀疑言无恙都在情理之中，但他要是被人误解，那就不行了，要炸，炸完后还得被哄才行。
现在听言无恙虽然是竭力“不着痕迹”地问，但还是很明显，于是他突然懂了，“你这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言无恙也确实不敢保证下药当天贺明希和楚语究竟发没发生什么，更何况他回去时，贺明希明显已经没什么多余反应，这种东西总不能有解药吧？
“你不知道还能用手么？”贺明希敏锐的目光望向言无恙，一想不对，又望着自己的身体，似乎还要动手亲自验证一下。
言无恙立即制止，“住手！你干什么？”
于是他看见了贺明希真诚的眼神：“检查一下身体……”
“不用了，谢谢。”言无恙飞速转移话题，“那楚语还能来骚扰你吗？”
“短时间内不能。”贺明希说，“虽然他爸管不了他，但也有别的办法让他消停一阵。”
言无恙心有余悸地看着贺明希，生怕他对自己动手动脚，“他精神状态不太好，你给他逼急了，到时候拉你一起死怎么办？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换回去，岂不是替你挡了灾。”
贺明希震惊地看着他：“就凭我们的感情基础，你连为我去死都不愿意？”
“……”言无恙都有些听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了。
可他以前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为心爱的人去死，也没什么大不了，愿意。
当然，现在也是愿意的，只是由于心爱的对象暂时空缺，还没什么人能让他做那愚蠢选择。
言无恙刚要说话，贺明希就伸手道：“好，开玩笑而已，不用回答我。”
“哦，我也没想回答。”
当天，两个人在书房待到很晚，本该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却因为各自的有所隐瞒而略显尴尬。
贺明希虽然睡得晚，但梦没少做。
他又梦见了周霁月，二十二岁的周霁月。
那时的周霁月正是大好年华，却因为疾病，状态有些忧郁，这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贺明希的择偶标准，后来他找上乌谦和也是因为他们的气质有些相像。
但周霁月对未来是憧憬的，一点也不像是病人。贺明希与他谈天说地，还幼稚地深夜聊人生，他们像是两股藤蔓终于遇到了彼此，缠绕在一起，他听见周霁月说，“明希哥，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他那时感到悲伤，以为周霁月是开始绝望，怕他不久于人世，要和自己阴阳永隔。
如今在梦中，周霁月的眼神一点点变了，变得温柔，崇拜，充满爱意。他的脸，似乎也开始变化。
终于一点点，拼凑成了令他熟悉万分的样子。
贺明希猛地从梦中惊醒，时钟显示是07：34。